“你那天不是在小樹林裡看到兇手了嗎?”
“我沒有,我只是看到了一個人影。”
“這事不能說。”大壯吸完最後一口,將菸頭扔在地上。
“爲啥?”林小蘭四下觀望了一下,生怕別人看到他倆似的。她本意是不願意再跟大壯見面的,但大壯在她回村的路上堵住了她,並把她拉到了一個已經乾涸的小橋下面。
“你說了,咱倆的事情不就暴露了嗎?”
“那有啥,暴露了就說咱倆在處對象唄。”
“咋?處對象還偷偷摸摸地跑到小樹林裡去?你是寡婦,不怕別人的閒言碎語!”
大壯語氣有些着急,好像還有什麼事情瞞着她似的。
“你把我娶回去,誰還會說什麼閒言碎語?”
“我爹不會讓我娶你的。”大壯不看林小蘭,背過臉去。
“那你爲什麼睡我?”
“我那是一時衝動......”大壯語氣中已經沒有剛剛那種盛氣凌人,相反有些有些底氣不足。
“一時衝動睡了我那麼多次?跟我不清不楚了兩年?”
“跟你曖昧的多了去了,誰知道你這兩年裡都跟誰睡過?”大壯有些狗急跳牆,這話說出來,他都想抽自己兩嘴巴。
林小蘭聽到這話,像是被人在胸口上狠狠插了一刀。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但她沒想到,最傷她的話竟然是她喜歡了兩年的男人,這個說一定會娶她的男人。
她狠狠地給了大壯一個大嘴巴子,倔強地抹去了眼角的淚,眼中滿是怨恨地走開了。
“不說,爛在肚子裡!以後咱倆誰也不認識誰!”
林小蘭回到家裡的時候,郝佳佳剛剛跟她的公公婆婆道了別準備離開。看到穿着警服的郝佳佳,林小蘭突然有些緊張。她低着頭,拎着手裡剛剛從鎮上買回來的一隻雞直接進了廚房。
郝佳佳已經連續走訪了好幾天,除了老郭頭經常去騷擾李翠,李翠兒子二毛與老郭頭積怨很深以外,再沒有其他什麼有用的線索了。
從郭全家裡出來,郝佳佳將之前在郭全家裡時候大壯給他的煙從耳朵上取下來放進衣服裡。太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西沉,放了學的孩子們穿梭在一條一條的村道上嬉笑打鬧着。偶爾在路上突然竄出來一條狗或者一隻迷茫的大公雞,會把郝佳佳嚇一跳。但轉來的這一年多以來,郝佳佳已經漸漸習慣與鄉村爲伍了。
飯香開始瀰漫在街道上,李翠家的門打開着,透過門可以看到裡面屋子的窗臺下臥着一條大狼狗,大狼狗盯着廚房的方向,張開着嘴巴,留着哈喇子。聽到門口有動靜,大狼狗敏銳地將頭扭過來盯着剛剛踏進院子裡的郝佳佳,掙着繩子開始衝着他“汪汪”直叫,叫聲很兇,兇的郝佳佳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有人嗎?”郝佳佳試探性地問了一聲,他有點害怕,木頭樁子被那條大狼狗脖子上的鐵鏈子使勁兒地拉扯着,他甚至開始擔心那條狗會不會掙脫鏈子衝向他。
李翠從廚房裡出來,呵斥了一聲,大狼狗便乖乖地臥在地上,搖着尾巴。看到門口的郝佳佳,李翠趕忙將手上的水在自己的圍裙上擦了擦招呼郝佳佳進來坐。李翠家廚房旁邊有棵大槐樹,槐樹下面放着一張很大的樹疙瘩做成的桌子,桌子旁邊放着幾張手工做的凳子,郝佳佳隨便選了一張坐了下來。
李翠有些手足無措,又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你不用緊張,我就是跟您瞭解點情況。”
“我去給你倒杯水!”李翠慌慌張張地回屋裡去了,好一會兒才端着一杯水從屋裡出來。
“您跟老郭頭關係怎麼樣?”
郝佳佳直奔主題,李翠坐在郝佳佳對面緊張地搓着手。她的臉紅紅的,頭髮隨意地扎着一個低馬尾,兩邊的碎髮自然地垂下來。雖然不施粉黛的臉上有着農村婦女固有的淳樸,但看的出來五官還是精緻的。
“一...一般吧。”
“我聽說,他總是來騷擾你?”
“是...不過...”李翠頓了頓,有些難以啓齒地說道,“也不止他一個會開我玩笑......”
聽李翠這麼說,好像要給他開脫似的。不知道是不是死者爲大,還是她想保護什麼人。
“你兒子跟他有過節?”
“沒有。”
“他倆打過架不是嗎?”
“那是二毛爲了維護我。”李翠辯解到。
“二毛在家嗎?”
“不在,他平常不回來,偶爾纔回來一回。”
“事發當晚,也就是6月5號晚上,二毛在家嗎?”
“不在,他在縣裡呢。”
郝佳佳要了二毛的單位地址,婉拒了李翠留他下來吃飯的邀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盛夏的風也帶着一些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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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七八點鐘的時候,林小蘭起牀了。這個時候趁天涼快早早地去田地裡幹農活的公婆差不多要回來了,她得給他們做早飯。
大壯在外面學着鳥叫,這是倆人的暗號。
林小蘭透過矮矮的土牆看到了興高采烈的大壯,她不理睬,在院子裡自顧自地洗臉刷牙。但是“鳥叫”聲一直叫個不停,她不耐煩地打開院子的木門。
“不是說了誰也不認識誰?”
“我給你賠不是來了。”說着,大壯將手裡的盒子晃了晃。林小蘭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個裝手機的盒子,她想起大壯曾經許諾她,要給她買個手機。
“這是啥?”她還是故意問了一嘴。
“手機啊,早就答應給你買的。”
“你掙着錢了?你在外面打工的錢不是都上交你父母了嗎?”
“哎呀,我全部上交我用啥?這是我每個月省吃儉用攢了一年多的錢買的。”
林小蘭看着那部手機,突然就心軟了起來。
公公婆婆的聲音由遠及近,林小蘭趕緊讓大壯離開,自己小跑着進了房間將手機藏在了衣服櫃子裡。
郝佳佳來到二毛宿舍的時候,他還沒有起牀。
郝佳佳敲了好久的門,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男生睡眼惺忪地將房門打開了。
“你是,二毛?”
“我不是,我是二毛的室友,二毛還在睡覺。”順着男生手指的方向,郝佳佳看到了睡在上鋪的二毛。
房間看起來有點擁擠,門口是衛生間,正對着門的是一個小陽臺,上面堆着幾雙鞋子,幾個臉盆。本就不大的房間放置着一張上下鋪,牀的對面是一個跟上下鋪差不多長度的布衣櫃,衣櫃旁邊有張小桌子,上面七七八八地放着沒吃完的食物、零食等。
男生把郝佳佳讓進房間裡來,將自己下鋪牀上的被子隨意地堆在一起扔在牆角,招呼郝佳佳坐。然後就站起來把正在睡覺的二毛拍醒。
二毛不耐煩地坐起來,一副要打人的架勢。
“警察找你。”在二毛髮脾氣之前,男生把話搶了先去。
二毛一時間有些慌亂,穿上衣服從牀上爬下來,拘謹地站在了郝佳佳對面。倆人就那麼傻站在郝佳佳面前,像是犯了錯的小學生。
“你們別這麼拘着,坐下來。”
桌子旁邊只有一個凳子,二毛不願意挨着郝佳佳坐在牀上,但另一個男生已經搶先坐在了那張凳子上,他就索性倚靠着那張桌子。
“6月5號那天晚上,你在哪?”
“宿舍睡覺啊”二毛似乎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你記得挺清楚啊”
“我這個月都沒咋回去,除了回家其他時間晚上都是在宿舍。”
“誰能證明?”
“對勾兒”
“對勾兒是誰?”
“我...是我...”男生楞了一下,然後尷尬地笑了笑。
“一晚上都沒有出去嗎?”
“沒有”
“那天幾點下的班?”
“一般情況下都是10點11點,記不清了。”
郝佳佳又去找飯店老闆問了話,和二毛倆人說的差不多。除了對勾兒那天提前走了半個小時,沒有別的出入。老闆對二毛的評價還不錯,說人挺實在也挺能吃苦的。但是對勾兒那孩子不太上進,還喜歡賭博。二毛這孩子定力挺強,沒有被對勾兒給帶跑偏了。
一時間,郝佳佳竟也找不到其他什麼頭緒。他將手放進衣兜裡,摸出來了那支大壯給他的煙......
像是突然有什麼頭緒似的,他開車就直奔大壯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