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慧少爺。”八點整,凱明在房門口恭敬的敲門道。
“進來。”帶着一絲慵懶,凌慧的迴應更像是喃喃自語。
凱明一怔,推開房門,凌慧仍然保持着半躺半靠的姿勢,將雙眸埋於臂間,絲毫不見起身的慾望。
“凌慧少爺,該用餐了。”儘管不曾睜眼,凌慧依然能夠知道凱明正恭立於自己身旁。
聽到凌慧喉間幾乎弱不可聞的迴應,凱明俯下身子,耐心的將凌慧一點一點從牀上拖了起來。
“少爺,坐到茶几邊可以嗎?”凱明半抱着凌慧,感覺到身旁不滿的目光,又解釋到,“在牀上吃是不是不太合適?”
環顧四周,凌慧開始在心中咒罵起某隻無辜的設計師來,偌大的房間,能夠坐人的竟然只有一個沙發和一張可憐兮兮的茶几。
沒有聽到回答,凱明只當是凌慧對自己的提議並不樂意,又改口詢問:“少爺是不是還是想在牀上用餐?”
凌慧鬼使神差般的點了點頭,卻不禁想着自己連發燒也不曾在牀上用過餐,又不由得彆扭了起來。
凌慧微妙的情緒變化自然沒能逃過一直注視着他的那雙眼睛,但凱明卻只微笑不語,將餐車推到了牀邊。
“少爺,請用餐。”沒有擺好在臺邊的餐具,凱明把刀叉遞到凌慧手中,將一隻手背在身後,微微俯身,另一隻手將餐盤穩穩的端在凌慧身前。
凌慧輕輕將叉子伸向盤中,卻什麼也沒有叉起,一陣窩火,狠狠用叉子向着盤子刺去,凱明端着的盤子卻穩若泰山,沒有絲毫的移動。
凌慧固然知道凱明要花多少精力才能抵抗自己剛纔那一下,然而凱明這樣端着盤子站在牀邊更讓他有種臉紅的衝動。
不過控制情緒也是凌慧的強項,假裝什麼都不曾發生過,看不出任何多餘的表情,安然的繼續用餐。
保持着用餐的時候不開口的習慣,直到最後一道甜點入口之後凌慧才緩緩開口:“凱明,今天的工作全部都你來處理吧,我要休息了。”
“是的,少爺。凌慧少爺要早些沐浴嗎?”略顯多此一舉的詢問,便連凌慧也看出少許異樣,至少,凌慧能感到凱明此刻莫名的小心翼翼。
“讓他們準備就好,我自己來。”本想說讓凱明隨侍,話到了嘴邊卻改了口,幾乎是無意識的想要避開這樣的凱明,如同不願意相信一貫沉穩的他會頻頻出錯。
“是的,少爺。”凱明對凌慧的反應倒沒有太多的意外,凱明知道冷靜的思考和判斷是作爲管家最基本的條件,這已幾乎成爲他的本能,“那麼少爺就寢的時候需要凱明過來嗎?”
“恩。”放下手中的勺子,凌慧繞過凱明直接出了房門,再呆下去只會讓他心情更壞而已。
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凱明破天荒的愣在了原處,直到關門聲的餘音消散,纔將剩餘的甜點放回到餐車中,平靜的表演無法掩蓋心中的落寞,只覺得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一般,不知過了多久,凱明竟未曾踏出一步。
浴室……
一如既往安逸的讓人無法自拔的浴池,凌慧卻選擇了淋浴,直直的立於花灑之下,任微涼的水流將他從頭到腳澆了個遍,幸而,他還記得要脫衣服。
起到反效果了嗎?他以爲這樣,能夠喚出凱明真實的一面,能讓他真真實實生氣、不滿,將隱藏的感情完完全全的攤到他面前,可爲什麼,他卻更加的誠惶誠恐,變本加厲的收斂起內心的想法,甚至將是非也一併置之度外。
不斷噴灑的水花讓凌慧幾乎無法呼吸,水珠順着睫毛和鼻尖滴落,不太適宜的溫度引起陣陣顫慄,凌慧不顧形象的張開嘴喘息着,像是哭泣的天使一般,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凌慧少爺,法國那邊來人了。”彷彿是有意和他作對,上天就是不想讓凌慧達成他所有的願望,甚至連小小的偷懶都是奢望,聽到門外凱明謙恭的稟告,凌慧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知道了,帶去會客室吧。”不滿的皺眉,反正沒有人會看見,凌慧的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平穩。
關掉了花灑,凌慧拿毛巾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平靜了呼吸,又換上襯衫,凌慧就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凌慧少爺……”凱明立刻退回到凌慧身後,驚訝的發現凌慧竟連頭髮也親自打理的毫無瑕疵,不需要他再有任何多餘的動作。
“蕭少爺,您好,很高興見到你。”見到凌慧要說什麼“身體安康”之類的話實在是太多餘,但礙於身份,對方也只能沒話找話。
“你好。”凌慧主動伸出右手以示友好,對方並不是公司的人,也不是利益方,而是法國政府的代表,凌慧自然沒有什麼反感,但更多的,確實不想讓凱明插手而做的滴水不漏。
“蕭少爺,不瞞您說,貴公司在我國的發展不僅僅關係着貴公司的利益,還關係着我們國內的安定,甚至會影響到整個歐洲的經濟走向……”對方一開口便直切重點,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會錯過機會。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凌慧打斷了對方估計精心準備了不少時間的演講,單刀切入正題,“只是我的決定並不會如此輕易的改變。”
“蕭少爺,您言出必踐全世界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這件事,還請三思。”對方脫口而出,就像是早就知道了凌慧的回答。
聽到這裡,一旁的凱明不禁默默嘆氣,看他切入正題直截了當,還以爲他多少了解些凌慧的脾性,可聽到他之後阿諛的言詞,凱明只能爲他感到悲哀。
“既然知道我言出必踐,那就應該知道我一貫三思而後行;若是貴國對蕭氏的作法有任何不滿的話,可以直接斷絕政府與蕭氏的政治關係。”整句話不見絲毫的停頓,語氣沒有半分波瀾,高高在上如同神明一般,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