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時候送來的信？”九月問。
“一個月前。”樓晏輕道。
“一個月前？”九月將信遞給他：“綰綰在信中說，她一個月前陪着樓辭遠去了無悲山！本來以爲是去祭奠安王妃！可是樓辭遠帶着她在墓穴裡進了一間密室，那裡面有一個白髮蒼蒼的瘋女人……”
樓晏神色不變，接過信，看了一眼，沒說什麼。
九月卻是震驚的問：“那個白髮蒼蒼的瘋女人是誰？該不會是……安王妃？”
“你以爲樓辭遠爲什麼這麼恨先帝？安王妃是個溫柔的女子，我幼年時也曾見過她一面，先帝在感情的事上頗爲自私，毀了安王妃的一生，更將她全家滅門，這是樓辭遠的第一恨。世人皆傳安王妃在生下兒子後沒幾年就病死了，卻不知道她被先帝威脅着進宮面聖，被先帝強暴，當時樓辭遠就在宮裡，親眼看見她母親遭遇了什麼，這是第二恨。安王妃沒多久後就被逼瘋了，那時候樓辭遠年紀並不大，並且體弱多病，卻因爲他母親的事而一夜間變了性子，日夜籌劃將她母親送走，免得再遭先帝凌辱，就這樣一步一步，從保護他母親到憎恨先帝，再到憎恨樓氏皇族，直到今天。”
九月當初拒絕了樓辭遠要跟她說的故事。
所以她並不知道這些，更甚至，她想都沒想過他小小年紀的時候就親眼看見自己的母親被皇帝強暴，甚至被逼到發瘋也沒能躲過皇帝一次一次的凌辱……那時候的樓辭遠還只是一個孩子……
她曾經不明白一個孩子怎麼就會被逼到那麼詭計多端，是多麼大的仇怨會讓他變成那般模樣。
因爲體弱多病，因爲年紀小沒有能力，所以不得不出賣自己的靈魂去讓自己變的強大，讓自己可以保護安王妃，可以一步一步的復仇？
“那當初寧妃的死……”她還記得當初樓晏帶她到清寧宮裡驗屍，也就是那時她才知道樓辭遠不簡單。
“是不是寧妃當初幫着皇帝一起騙了安王妃？寧妃也算是幫兇之一？所以樓晏纔會逼死她？”
見樓晏點頭，九月才長長的收了一口氣，可這口氣卻是久久的吐不出來。
如果這樣的話，當初所有的疑問都有解釋了。
那麼詭秘的無悲山墓穴，她一直不明白那其中究竟隱藏着什麼秘密，以爲是有什麼機密或者寶藏或者是什麼東西，卻始終沒想過竟然是樓辭遠將已經瘋了的安王妃關在那裡。
綰綰既然在信中說，樓辭遠帶着她去見了安王妃，這一秘密他沒有隱瞞綰綰，可見綰綰在他身邊的確是安全的。
“當初在無悲山下的墓穴時，你就已經知道這些了嗎？”九月回頭問。
“猜到大概，但不完全確定。”樓晏將那封信交回到她手裡：“樓辭遠幼年的經歷我也是逐漸瞭解，那時只對赤辰門和他之間的關係有所懷疑，關於安王妃的事，也是經過了很久的時間纔想清楚。”
的確，這麼詭異的事，正常的思維不可能馬上就會想到。
如果能輕易想得到的話，樓辭遠這麼多年的折騰也就白費心機了。
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被強暴，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被逼瘋，年紀小小的樓辭遠只能選擇讓外人都以爲自己的母親死了，將她關在沒有人能找得到她的地方，給她一方清靜，用這樣無奈又可悲的方式去保護她。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一個故事的話，也許當初九月對樓辭遠的恨會少一點。
“心疼了？”
耳邊忽然傳來樓晏的聲音，九月猛地擡起眼：“我只是在想，綰綰再過兩年也是大姑娘了……”
樓晏輕笑：“我必然不會放過赤辰門，但如果你六妹有本事讓樓辭遠改邪歸正，徹底放棄復仇，我可以繞他一命，讓他們歸隱山林，但是赤辰門必須毀掉。”
九月點點頭：“希望綰綰能有這個本事，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等綰綰再過兩年長大了，她這麼聰明又會哄人的姑娘，樓辭遠就算是從小都活在仇恨裡，難免也會化爲繞指柔吧。”
見樓晏似乎並不認同她這種想法，也許的確只有女人會將一切向好的方向去幻想。
九月也難免會幻想綰綰再過兩年長大後可以將樓辭遠改變，可以用情來打動他，只是這都是以後的事情，綰綰是否真的能做到，也是未知。
但現在知道綰綰真的還活着，而且沒有任何危險，雖說跟在樓辭遠身邊，但卻好吃好喝的沒有受什麼苦，也就放心了。
九月緩緩將頭靠在身後之人的懷裡，看着殿外的月光：“我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對於別人來說是自由的，快樂的，而我，從小隻是一個父母不詳的孤兒，沒到十歲的時候，有幾個特戰隊的人到孤兒院將我們那幾個比較健康的身手靈活的孩子帶走了，說是會給我們一個歸宿，其實就是從小訓練我們成爲特戰隊的一員，我們的任務是在暗中保護一些人。”
“我進入特戰隊後，生活的方式就是一成不變的每天不停的訓練，訓練，再訓練，大家都已經麻木了，互相之間只有比拼，一步一步的成長，我學會了打架，學會了各種功夫，也學會了用槍，與幾個合的來的姑娘成了好朋友，可是她們功力心太強又太懶惰，每一次實戰訓練的時候總是想要投機取巧，結果倒黴的是，她們和我一樣，被炸死了……”
她忽然笑了笑：“說來也是慚愧，我說別人別炸死了，好像自己最後也逃過了喪命之劫似的。”
九月繼續輕聲說：“我們的特戰隊裡，大家都很現實，沒有什麼浪漫的事情，那時候大家麻木到連逃離的想法都不敢有，我們就是等着前赴後繼的去保護一些人的工具，生死由命，時刻都要緊張的活着，稍有差錯就會喪命。”
“我跟你說過我是一個異世魂魄吧？就是死後莫名奇妙的跑到了這個世界，睜開眼睛就變成了丞相府的四小姐，也許這也算是投胎轉世的一種方式，只是可能哪裡出了差錯，我帶着前世的記憶和今世有些模糊的記憶，最開始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只想要自由，想要重新瀟灑的活一世。而當我來到這個地方後，睜開眼睛，卻是一口棺材……當時也是巧的很，你遠走漠北五年沒有回皇都，結果你纔剛回皇都，就在那凌晨時分，那一口棺材擋住了你們的去路，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她擡起眼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