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緣由……他不願深究。
不對,更準確的說法是,這個認知讓他,不快到極點。
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的認知讓他,甚爲不快。
在看着釋韙的時候,閃爍在女孩兒眼神中的,是全然的毫無保留的信任,如同一個孩子看着父母的目光;當然,也可以看做是一個幸福的小妻子,給予深愛的丈夫的全部依賴。
眉頭皺得很緊,凝視着釋韙的背影,岱欽的神情,略顯複雜。
“那是我的責任,你,則無須掛心。”
臨走之時,雖然面對他極不友好的表情,釋韙仍不忘再度強調:“好好照顧她。”
釋韙心中苦笑,這個男人急切得連最基本的禮貌問候都省卻了,那個小丫頭在他的心目中,是有多重要?這樣就最好了,他走也走得放心:“將軍莫要無謂擔心。我只是來與郡主告別,明日便啓程回京。”
他開門見山,不閃不避:“我不管你們之間,是怎麼回事。你應該明白,我科爾沁的郡主,不可能下嫁一個侍衛。即便你再優秀,也沒有這種可能性。”
風塵僕僕的男人,這一次沒有如同行宮之中偶遇時的迴避,而是選擇徑直走到了他的近前。一雙幽暗黑眸,眼裡的寒意呼之欲出。
正好與前來探望樂樂的另一個男人,不期而遇。
直到女孩兒的身影完全消逝在府邸的大門之後,釋韙纔回轉身來,準備離開。
天機不可泄露啊其實小丫頭心裡真正的想法是這樣的:跟那個破公主鬥有什麼好玩,無聊死了。那個大勍皇帝,纔是玩遊戲的最佳對象。就這樣讓他逃了?當然不行,她還沒有實施她的大計劃呢他前腳逃走,她自然是後腳拔腿就追。只要被她看上的,一個也別想逃掉。
說完,她便不再理會他同意抑或反對,蹦蹦噠噠地跑回家中。
甩甩手,樂樂不置可否,她貼近他的跟前,認真地對住他的眼:“走吧走吧,要走就走。反正,你走了,我也不要再呆在這裡。你等着,我很快就會去找你,休想甩掉我。”
這一點,他亦有考慮:“有岱欽在你身邊,我很放心。”
樂樂晃着頭,眯起眼:“你不在,誰保護我?”
怎奈男人堅持:“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我們在這裡,有各自的角色,就要盡好自己的本分。”
於是在樂樂的眼中,他給出的狗屁理由簡直就是狗屁不通:“那不行,你到這個世界來,就是爲了保護我的。那個大勍皇帝,跟咱們有什麼關係?你爲什麼要回去他的身邊?”
這兩個女孩子現在已經連最起碼的禮貌都做不到了,簡直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如果他再不走,保不齊下一次再遇上,兩個人就會互撓對方,不鬧個頭破血流誓不罷休。可是,一個是公主,一個是郡主,真鬧出事情來,誰比較吃虧?他離開,是最好的保護她的辦法。但這個心意,他不會明言。
於情於理,他都應該留在她的身邊,他們是陌生天地裡唯一的親人,但他也有自己的理由:“別忘了,我現在是皇帝的侍衛,身不由己。”
用腳後跟想樂樂也知道他選擇離開的原因,但她對此嗤之以鼻:“她?她也配?我不管,反正我不准你走,你就不能走。”
事出無奈,但他已無法在先後兩項任務之間保持平衡:“我不是你們兩個玩樂的對象。”
“啥?”樂樂立即收了笑容,面對面直視他:“上哪兒去?爲什麼走?”
可是他的話,卻有效地剝奪了她的快樂。“我要走了。”
一男一女,相見在老地方。雖然冬日裡的清冷依舊,但空氣清新,女孩兒全身上下又穿得暖暖,她開心如常,圍着他蹦蹦跳跳。
說罷,他頭也不回,甩袖離開。
獲得了自由的釋韙,冷凝的表情依舊,剛剛發生的一切,讓他的語音更冷:“公主,郡主,請二位自重。”
話音剛落,鑑霽還來不及申辯什麼,幾乎就在同時,誰也沒看清是怎麼回事,兩人的手臂瞬間一麻,“啊”地驚叫一聲,不約而同地鬆了手。
“你敢這麼血口噴人,信不信我撕爛了你的嘴?”
圓眼瞪圓,樂樂毫不示弱。私通?別看她小,這個詞兒她可是懂的。
鑑霽聽聞大怒,口不擇言:“你敢私通侍衛?”
怎奈樂樂完全聽不進去她這一套,斬釘截鐵地回答她:“他,永遠都是我的,永遠都不可能屬於你。”
鑑霽話音鑿鑿,擲地有聲:“父皇金口玉言,他走的時候,之所以留下釋韙,就是要他在科爾沁部落裡面,全權負責保護我。所以,他就是我的侍衛。”
兩個人一左一右,開始拉大鋸扯大鋸的遊戲,全然不在意被她們扯住的人,究竟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樂樂也不示弱,雙眸一立:“你管我?我喜歡說什麼,要你同意?”
鑑霽呵呵冷笑,看向她的眼神格外輕蔑:“我拜託你,沒事也學習一下。什麼戒律,那是律例,我們是王朝的法典,你以爲,是宗教的教規呀?”
剛擡起頭來,就將這親暱的一幕看在眼裡,讓樂樂看得眼睛都紅了,她毫不示弱地伸出手來,用盡全力地將釋韙拉回自己身邊:“我呸哪一條你們大勍戒律上寫的,他是你的侍衛?”
鑑霽卻不理會她的嚴重忽略,上前一把拉住釋韙的胳膊,將他拉向自己:“他是我的侍衛”
她頭也不擡,寸步不讓:“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
不用聽聲音,樂樂就知道,誰有這個膽子,敢打斷她的樂事。
“你怎麼會在這裡?”讀書大會剛開始了沒多久,就被一個極不友好的聲音打斷。來人未曾到得近前,便急切出聲,像是怕遲些便不足以表達不滿。
“仗義能服李典,用兵屢破孫權,將軍之威出意,當爲關帝將賢……”
聽故事,是自從出生開始,就最喜歡的遊戲了。尤其是他講給自己聽的,天底下最好聽的聲音,沒有之一。
他答應了她就知道。樂樂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開開心心地坐在他身邊,距離親密無間,急不可耐地看着書上的插畫,等待着他從頭爲她講述。
“坐下吧”
樂樂理直氣壯的話,讓釋韙無奈地翻了翻眼珠。他第一次知道,講的和看的,可以拿來對比,哪一個更好聽。
“可是,我就想要你講給我聽。你講的,比我看的好聽。”
他冷眼瞪她,那不就得了?
小姑娘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毫無愧意地點頭承認。
“全都認得。”
“有什麼字會是你不認得的?”雖然這本線裝書看起來確實很好,他卻依然沒有給她講故事的意思。她的小腦袋裡面,輸入的是一個漢語言文學系大學畢業生的全部程序,無論簡體抑或繁體文字,甚至蒙文英文日文韓文,都多多少少通曉一些。有什麼會是看不懂的?
書是不錯,不對的是人。
釋韙瞥了一眼書名,是一本《增像全圖三國演義》,他又打開看了看內頁,採用上等宣紙印刷,字跡清晰秀美,特別是書中木刻插圖,構圖飽滿,造型完整,線條勁挺,刻工精良,豪放處放筆直寫,精微處纖毫畢現。
“我今天翻出了一本書,我要你讀給我聽。”
殊不知,她處心積慮留下來的,是她耿樂樂的保護神。假一罰萬。
那個賤公主,仗着她老爹寵她,硬是將岦煦最貼身最信任的侍衛,留在了她自己的身邊。還以爲從此天下太平,萬無一失?
可得做得到才行啊
樂樂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得意洋洋地低聲回道:“有你在,她倒是想呢”
釋韙回頭,冷冷地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跟上來,更免費附送六字評語:“怎麼,捱打沒夠?”
樂樂對着公主身旁的釋韙傻笑,意猶未盡地,她還準備跟在他身旁一起向鑑霽離開的方向走。
狠狠跺了兩下腳,她帶着抓狂的表情,一瘸一拐地,憤憤離去。
她又看看一旁的小丫鬟烏雲,迷迷惘惘的糊塗樣子依舊,什麼也看不出來。
她看看樂樂,對方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看得出來已經得意與狂笑到內傷。
鑑霽渾渾噩噩地將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才能站起身來,摔得七葷八素的,更氣得昏天黑地。
“公主,請小心。”
一旁的釋韙已經適時俯下身來,低着頭不看她的窘態,伸出他的胳膊,等待她主動扶住他站起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坐在草地上扭痛了腳的鑑霽公主,甚至根本沒有看清,樂樂是怎麼突然在她跟前憑空消失的。
而那個倒黴的鑑霽公主呢,可沒人敢碰她一根汗毛,她只是自己用的掌力過大,一剎那又失去了目標,根本收不住腳,導致自己被自己的力量連累,狠狠地栽倒在地,而已。
不用說,她都知道,是誰幫助她完成了瞬間閃移這樣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站穩後的樂樂,悄悄睜開一隻眼睛,小丫頭頓時又心花怒放。
巴掌聲她是沒聽到,閉着眼睛的她,後知後覺地聽到了那個賤公主的驚呼聲。還有就是她的腰上一緊,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的速度,護着她改變了站立的位置。這一切都太快了,快得她腰間的大手早已撤開,耳邊的風聲也流逝得仿似錯覺。
“啊”
“啊”她悲哀地大叫,她沒學過武功,不會瞬間閃移啊完了,她嚇得一閉眼,清脆的巴掌聲,這下她是聽定了。
她好奇地擡起眼,卻正巧看到鑑霽的手,向着她的小臉兒掄過來,卻已來不及閃躲。
樂樂原本沒在意,低着頭的她聽到鑑霽公主的驚呼,還覺得不可思議。花園是花園,美麗也是真美麗,但蝴蝶?這怎麼可能?哪裡跑出來的?園丁沒有跟她說過不只幫她栽培了鮮花,順道還幫她養了蝴蝶呀
撲死你這張死不要臉的蝴蝶大臉,本公主來了
早就想這麼做了。礙於每天都有大把的人們護佑在樂樂的身邊,讓她這個高高在上不得不維護皇室尊嚴的公主,沒辦法教訓這個科爾沁的土俗郡主。現在呢,她的身邊人,是她的侍衛,而樂樂正落單,還有什麼顧忌?
嘴上大喊着蝴蝶,鑑霽公主毫不掩飾地伸出手來,作出撲蝴蝶的樣子,手起掌落之間,卻是毫無顧忌,帶着風聲向着樂樂的臉上掃過去
“啊蝴蝶”
貪玩的小姑娘根本顧不上理睬四周的情形,於是鑑霽毫
無障礙地將自己繞到了樂樂的正面。
她悄無聲息地跟在樂樂的身後,距離玩性正濃的樂樂越來越近。
鑑霽見她跑走,這才緩緩地站起身來,輕輕撣一撣身上,其實一粒塵土都沒有。
惹不起,索性就不再理睬她,樂樂興高采烈地對着烏雲說道:“走,烏雲,我聽園丁對我說,這兩天又有好多的花兒開了,咱們到那邊去玩。”
冬天的科爾沁,確實沒什麼好玩的。這平日裡受寵慣了的公主,也可能是無聊透了,才尋了個這樣的去處。花園雖然是她的,但她不是不明白,整個科爾沁都是人家皇家的。所以這賤公主要來,她自然是不好說太多難聽的。
樂樂運了半天氣,小手兒搖了三搖,最後也只能無奈地說道:“當然能,哪有您不能來的地方。”
鑑霽不慍不怒,她的心情好着呢:“本公主不能來嗎?”
樂樂幾大步就來到了鑑霽的面前,先是擡起頭來,對着一旁的釋韙調皮地眨眨眼睛,然後低下頭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老神在在的女子,毫不客氣地說道:“你來幹什麼?”
兩個人一番忙碌,等到稍稍閒暇下來,才意識到不遠處,還有兩個人的存在。
外面天寒地凍,室內卻溫暖如春。一走進來,烏雲就忙着替她撤下身上厚厚的斗篷,並連連對着樂樂的小手呵氣,就怕她的小郡主凍壞了。
小丫頭歡快地呼喊着,拉着她的小丫鬟跑進了室內花園。
“烏雲,快進來,外面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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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只是她,看他那個樣子,似乎自己都不明朗心中紛亂從何而來,解藥何處。否則,爲什麼他走之前,那麼緊盯着她看,又急匆匆地仿似逃走?
臨走之前,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深沉複雜,更令她懵懂。
哥還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提過這樣的要求呢哪個是她需要保持距離的人?哪有這樣的人啊?
從前他也經常離家,出征在外。但每次出門,都只是叮囑她注意身體,別玩得太過,千萬別放火燒了哪家的房子引水淹了哪家的牧場。
樂樂聽得都困了。這是什麼意思?咬文嚼字的,而且還話裡有話。
“你十八歲了,哪些人適宜親近,哪些人不符身份,務須保持距離,要用心揣摩,不可造次妄爲。”
岱欽的囑託再一次響在耳畔:“你一人在家,雖然奴僕甚衆,到底會有不暇之時,一切要小心,做事更需謹慎。”
切樂樂滿不在乎。整天打打殺殺,這些人是有多無聊?
岱欽的回答簡短扼要:“邊關戰事紛亂,自然軍務繁雜。”
“軍務?哪來那麼多的軍務?”
哦?樂樂後知後覺,這才意識到哥的這句話是爲了回答她的上一個問題。乖乖,她的思緒早前進了十萬八千里了,早忘了自己先前問了什麼。
“有軍務在身。”
不過呢,他雖然不在,幸好她還有另一個可以隨時傾訴的對象。他和她之間,除了大姨媽的話題不能說,想聊什麼都可以,也是蠻開心的。
不過呢,剛回來的人,又要走了,她的心裡,也蠻不是滋味。有哥在,每天能見到他,就讓人舒服。養眼的程度爲最高級,誰也比不上。
樂樂卻是睡眼惺忪,心不在焉。一大早就被哥從溫暖的被窩裡面拎出來,她還沒睡夠呢
“去做什麼?”
岱欽望着女孩,心中掠過不明的思緒。
“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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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是神射手,談笑之間於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首級,竟然幾日未曾征戰,就會老邁昏花?
兩人誰也沒有看到他,他卻懷疑自己眼花了。否則爲什麼會看到女孩兒走出來的時候,小手竟然還依賴一般地,拽着那個御前一等侍衛的胳膊不肯放開?
另一個男人正在不遠處站立着,將一男一女依依分別的這一幕盡收眼底,心情突然有一種自己也不解的複雜。
釋韙看着那個彷彿從來就沒有過任何煩惱的悠閒背影,不禁又搖搖頭。皇帝的行宮,她卻如履平地。好在岦煦很喜歡她天真爛漫的個性,特准她來去自由。
對於他的命令,樂樂不服氣地嘟起嘴,不過今兒個心情不錯,她就不頂嘴了,回去就回去。開心地向他招手告別,她蹦蹦跳跳着跑走。
“幾點了還在外面淘氣?趕快回家。”
釋韙輕輕揮手,要她噤聲。自從兩人相認之後,只要他不去看她,她有事沒事都會跑過來。問她爲什麼,回答竟然是:來找岦煦玩玩。令他頭痛。
得到誇獎的女孩,興高采烈,手舞足蹈。
這丫頭,不管什麼時候,只要跟他說話,一定要先湊到跟前,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說出來,像是特別強調一般,很怕他會置之不理。這一次他沒有,心情大好的他,大方點頭,認可她的伶俐。
岦煦終於吃了藥睡下了,釋韙帶着樂樂,悄然走出門外。終於能大聲說話了,樂樂開心地湊上前來,俏皮的目光對上男人的眼,無限傲嬌地問道。
“我很棒吧?”
釋韙拿回了喝光的藥碗,轉過頭來,又看看得意洋洋的小女娃,
他也忍不住嘴角輕揚。這丫頭片子,小品的橋段,你倒是信手拈來,記得牢,用得快。
德順連忙回到了岦煦的牀前,侍奉他喝水,再吃一點甜糕來中和藥的苦味。
一旁遠遠旁觀的德順更是開心得笑成了一臉的包子褶。這小女娃,八個字就把執拗的皇帝擺平了,有兩把刷子
釋韙驚訝地看着這不可能發生的一幕:一貫對喝藥甚是忌諱的岦煦皇帝,他還真喝了,喝得碗底朝天。
唉長嘆一聲,岦煦伸出手來:“藥,拿過來吧”
就連岦煦也驚訝地看着她,他雖然想破頭也不可能弄明白“走兩步”的深奧含義,但要命的是:他正在發熱,頭昏腦漲,躺臥在牀上還在哆嗦,根本不能“走兩步”
釋韙頓時聽傻,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樂樂在一旁察言觀色,此刻突然出聲,外加手腳並用地比劃着:“走兩步沒病走兩步”
岦煦震怒,又連聲咳嗽一陣,用沒了鼻子的嗓音咆哮道:“跟你說了,朕無疾我沒病”
“皇上……”
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岦煦連連打着噴嚏,咳嗽着,嘴裡還是死硬的:“朕不需用藥,朕無疾。”
釋韙並不着急,慢慢勸說:“吃了藥才能快一點好起來。”
“不用”岦煦一口拒絕。
釋韙不是皇帝肚子裡的蛔蟲,不知道皇帝的心裡正不開心,手裡拿着宮女重新端上來的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還在忠心耿耿地規勸着:“皇上,還是用藥吧”
但樂樂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看到她,只能讓皇帝更加不開心。因爲看到了妹妹,就會想起那個樂不思蜀的姐姐。竟然說什麼“將士歸家,君命不受”?想到這裡,岦煦的咳嗽頓時又猛烈了些。
德順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已無計可施,只好喚來了釋韙。至於釋韙身邊跟着的好奇寶寶,他也沒有任何驚異,岦煦皇帝愛屋及烏,對於慧妃的妹妹甚是喜愛,早已恩准她無須通傳,來去自如。
正在此時,未經通報的兩個人,悄然進入室內。是岦煦最信任的侍衛釋韙,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的,則是又一次跑到行宮來玩的樂樂。
可是,皇帝巡幸科爾沁,連續多日勞累,現在患了風寒,而且症狀還很嚴重。但他卻執意不肯吃藥,像個倔強的小孩子。
又一碗藥湯,被掀翻在地。老太監德順只能火速以手勢命令宮女太監們清理乾淨。心中悠然長嘆。侍奉了三十一年的皇帝,哪裡都好,就是自從小時候生了那場大病,連吃了三個月的苦藥湯才轉危爲安之後,便誓死不再承認自己染疾,平日裡就連嗅到一點點藥湯的味道,都要作嘔。
“跟你說了,朕無疾,不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