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然夏出征的那一日,穆荼蘼妝容精緻,衣着整潔的出來送他。
依荷逑得意洋洋的跟着師兄旁邊,唯一讓她不痛快的事就是依寒也跟在她的旁邊。
雖說師兄有言在先,讓依寒負責端茶,依荷逑負責放哨,不過他們各懷鬼胎。一個想端了敵人的老窩,一個只想放師兄門前的哨。在他們想象中,生活總比師兄口中描述得要美好很多。
而蒼然夏帶兵剛出城,穆漢銀就琢磨着如何着手滅飛廉樓了?
襲軒王也秘密會見了大王子,等到蒼然夏一和東陽國交上手,就讓屏鋒將軍原地待命,讓東陽國死死纏住那個名聲在外的樓主。到時再找個理由兵壓飛廉樓,羅伊勢單力薄,不怕拿不下一個江湖門派。
然而這秘密的舉動逃不過太子的預算,他只是不動聲色的揚了揚嘴角,似乎正看着魚兒慢慢的向餌靠近。
都說江山血染如畫,畫中必有傾城如她。然而對穆子君而言,他的江山畫卷裡已沒有了傾城的她,他的她早已爲了那副江山畫消失在漫天的火海你。
每當夜晚降臨的時候,他有時會做夢,夢到傾城的她。他會喊她的名字——鈴兒,鈴兒……
遙遠的東方,朝陽暈紅,林野茫茫,夢裡的人正不安的睡在疲憊的旅途上,她聽到有人在喚他的名字——鈴兒,鈴兒……
她忽然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抹紅,像少女的羞澀的臉頰,預示着新的開始又到了。
柳靈鈴從樹上坐下,巡視左右,旁邊的一顆樹上葉葉青還在安睡,師父的樹上已經沒有了人。再看樹下——他已經一身白袍磊磊的站在那裡了。
他看着遠方不動聲色,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又似乎在發呆。有時候柳靈鈴總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瞭解師父,那個永遠會保持無悲無喜的男人,內心深處到底是怎樣的世界。
或者也可以說他的世界總讓柳靈鈴來不及瞭解。當她認識他時,他背上恩師的榮譽與責任光芒萬丈;當她成爲他徒弟時,他收斂光芒蟄伏深宮;當她遠嫁萬里心
灰意冷時,他又拋棄所有當她浪跡天涯;當她激情燃燒夢想快要成真時,他忘記所有另愛她人;當她萬念俱灰一心求死時,他又回到她的身邊……
柳靈鈴對師父的猜測可以說從來就沒有成功過,師父總在她把握苗頭萬無一失的時候,徹底顛覆她的預測。柳靈鈴很想做命運的主人,歷經磨難後她想將自己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中,其實有很多時候她都做得很好。
比如做女弟子的時候,她就是域禁城的小魔女;做太子妃的時候,她就是專寵。和穆子君相處的這幾年,也是獨一無二的專寵,穆子君總說是她改變了他的命運。
可是唯有師父,她一直想要拉進和他的距離,然而一旦拉進又馬上疏遠。在師父面前,她的命運永遠是被動的。
她曾爲此努力無數次,從沒有成功過。現在又有了葉葉青,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柳靈鈴甚至連順其自然都不想要了,直接放棄,因爲關於師父,她已經太累了。
對着初升的朝陽,柳靈鈴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然後跳下樹幹穩穩落地。青空轉頭看她,她正將身上的白袍解下重新披好。那是她修養身體時縫製的,說是給他縫製的,然後隨便也給自己做了一件。
這聽上去令人心酸。
爲什麼她不更愛自己一些。
青空擡手爲她捏掉了頭上的一片枯葉,然後指了指前方,“前面有條小河。”
柳靈鈴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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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再看師父一眼,對她來說師父有着一種特別的誘惑,哪怕對看一眼都會引起癡念,能聽他說一句話就已經足夠了。
河流並不是很遠,邊走邊想想事情很快就能到。水很清澈,偶爾有幾隻鳥兒的身影掠過河面,周圍包裹着稀疏的野花野草,別有一番風味。
柳靈鈴找到方便落腳的地方,蹲下身子將手放入水中,清涼的感覺頓時遊遍全身。
剛剛還初露頭角的太陽幾乎完全升起,柳靈鈴用水洗了洗臉讓自己更清醒一些,她還在思考着如何與娥皇交涉。幾年前她在娥
皇面前還是個小丫頭,現在卻要當面和一國帝王講條件,她不能保證自己會成功,也許還會死在裡面。
水中的倒影在輕輕的拍打下變得凌亂破碎,然而就在無意的一瞥裡,破碎的水波里好像多一抹白影。柳靈鈴背脊瞬間竄過一條冷顫,立馬回頭卻是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師父?”柳靈鈴有些詫異。
青空看着受驚的弟子笑了笑,“怎麼,嚇到了?”
柳靈鈴頓時回過神來,有些尷尬,“徒兒覺察能力一向很差,又讓師父見笑了。”
“是師父不好,嚇到你了。”青空伸手扶住徒兒,將她拉離河岸,“身體好了嗎?”
如果是在五年前,師父無故伸手觸碰她,她一定欣喜若狂,而此刻卻又一種尷尬了氣氛在環繞,“師父找找徒兒有事嗎?”
“我們去那裡真的好嗎?”青空突然這樣問。
柳靈鈴略蹙了蹙眉,說道,“今夕不同往日,之前我總躲着師父和子君的護佑之下,現在我害得師父離開朱雀宮,又連累子君入獄。雖然前面的路很艱難,但我不能退縮,我不能再害得子君丟了性命。”
青空滿臉憂愁,他拉住徒兒的手臂,勸道,“你又何必在乎那麼多了,太子自有他的主意,你知道的。”
這般的零距離讓此時此刻的柳靈鈴有些不適應,她曾覺得自己和師父完全可以零距離相處的,然而發生了那麼多事,還有那麼多事沒有解決。他們之間,早已經被世俗的干預阻隔了一層又一層,“我不知道太子的主意,我只知道他一定需要幫助。”
青空搖了搖頭,說道,“可你幫不了他,你只是去送死,你到了那麼打算怎麼做了?”
“我還不知道,不過我會想辦法,盡最大的努力。”柳靈鈴看着師父的臉,距離很近,是再熟悉不夠的面孔,她曾細細觀察過無數遍。
剛剛她的回答也是實話,她對師父從不說謊。可是……爲什麼今天的師父很奇怪?爲什麼突然要對自己說這些話?好像……
好像在窺探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