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循聲望去,竟是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雖穿着粗布麻衣,束着頭髮混在江南愁煞隊伍中,但依然掩飾不住她的俏麗。
陸嶽鬆道:“你這小姑娘,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取了謝大俠性命?”
那少女道:“三日前,在左家莊南五十里的竹林,我說得對嗎?”
許子未雖預料到師父可能凶多吉少,但真的聽到師父已經不在了的消息,心內還是忍不住震動了一下。謝衡的眼淚也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陸嶽鬆像是被別人說中了秘密,惱羞成怒,劍柄在地上一彈,彈起一塊小石子,揮劍直擊那少女,她躲閃不及,被石子直中胸口,當即連撤兩步,一口鮮紅的血吐了出來。陸嶽鬆趁勢拔劍,向那少女刺去。那少女看起來武功稀疏平常,加之受了重傷,已無力抵抗。
千鈞一髮之際,許子未揮劍直上,叮~以劍擋下了這一劍。
朱三娘道:“陸掌門,彆着急動手啊,這個小丫頭的說法倒新鮮,大傢伙可都等着聽呢!”
江南愁煞此時也將剛剛與朱三孃的打鬥拋之腦後,在一旁幫腔說道:“是啊,陸掌門,難不成你是做賊心虛了嗎?”
智淳大師也開口道:“陸掌門,這女施主如講得有錯,你辯駁即可,不可枉造殺孽啊。”
謝衡焦急地問道:“姑娘,不知我爹如何了?”
那少女卻並未回答謝衡,掙扎着站直,捂着胸口一步一步走到陸嶽鬆跟前,低聲說道:“陸掌門,你可知道,謝大俠臨終前交待了,劍譜就藏在…”說着擡起手來,一柄匕首在陽光下閃爍着刺眼的光芒,直向陸嶽鬆的胸口而去。
那少女出招雖快,力道卻差了許多,輕易就被陸嶽鬆躲了過去,順勢一掌擊出,那少女身中一掌,頓時暈了過去,倒在地上。
謝衡聽說父親遭難,早已心急如焚,此刻看到陸嶽鬆做賊心虛的舉動,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難過與憤怒,拔劍直向陸嶽鬆而去。可他哪裡是陸嶽鬆的對手,支撐不了五招,便已招架不住。
許子未道:“陸掌門,迴風落雁劍我等無福參詳,還是請您收回去吧。”說着將回風落雁劍劍譜扔向空中,飛身而出,腳尖正好點在劍譜上,騰空一劍向陸嶽鬆而來。這一劍出得極快,若非定睛細看,只能看到劍氣劃過的一道殘影。
江南愁煞和朱三娘都吃了一驚,幸虧自己剛纔沒有貿然動手,若單打獨鬥,自己必敗無疑。朱三娘不禁喊道:“小兄弟,好身手!”
陸嶽濤與許子未交手,心中也暗暗驚奇,這登雲劍法,果然不凡。衡山雲霧十三式,乃衡山派三大絕技之一,相傳是一位走江湖變戲法的高手所創,將變戲法的本領滲入武功,講究疾如閃電、如夢如幻。眼前這個少年的登雲劍法,相較雲霧十三式,變戲法的巧勁減輕,卻多了幾分疾如閃電的直爽。
兩人過了十幾招,許子未仍未使出登雲十八式中最有名的那招“飛鴻踏雪”,陸嶽濤左手一掌擊出,趁許子未躲閃之際,直奔謝衡而來,提起謝衡向山谷佯擲,突然間身子往斜裡竄出,雙手微舉將謝衡扔至許子未胸前,許子未運力去接,陸嶽濤趁勢一劍直中許子未肩上,飛起一腳蹬向謝衡,謝衡不幸跌落進了山谷之中。
許子未跑到山谷邊,大喊道:“師弟!師弟!”山谷霧氣繚繞,轉眼之間已經看不到半點蹤跡。許子未不顧肩膀的傷痛,提起劍再向陸嶽濤而來,也許是受傷勢影響,出劍已經沒有剛纔那樣的氣勢與凌厲。江南愁煞和朱三娘眼看不妙,許子未怕是要敗下陣來,心想如若衡山派得手,自己便再無指望,於是一擁而上,與陸嶽濤和衡山派攪打在一起。
許子未見這情勢,闖入人羣中抱起那少女,騎上馬,直向山下而去。江南愁煞與朱三娘二對一,陸嶽濤一時之間竟也無法脫身,只能任由他二人走遠。
二人騎馬跑了一個時辰,在山上途徑一個獵戶打獵用的山洞時,天色已漸漸黑下來了,兩人決定在此處先暫作休整。
山洞內有獵戶備好的柴火,水,和棉被,此時也顧不得什麼,只好先借來用了。他兩人都受了傷,許子未是外傷,休息幾日就無大礙了,倒是那少女,看起來內傷不輕,山路一路顛簸,不知她能否堅持住,許子未連忙安頓她在山洞中歇息。
藉着山洞裡支起來的篝火,許子未看清了這少女的長相。她此刻雖面無血色,但雙頰麗若梨花低垂,少了幾分嫵媚,卻有天然的溫柔。那少女咳嗽了幾聲,不知是不是冷了,許子未連忙將被子給她蓋好。
他出去打了只野兔回來時,那少女睡了一覺,已然醒了,問道:“我們這是在哪兒?跟你一起那個小兄弟呢?”
許子未心裡一沉,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他的內心已經趨向崩潰。教養自己的師父遭人毒手,一同長大的師弟命喪山谷……
那少女見許子沉默不語,說道:“謝大俠也許還活着”
“什麼?你不是說…”
“我那是爲了激怒陸嶽鬆隨口說的,謝大俠確實遭到各大門派圍攻,說是謝大俠劫鏢,打死了齊盛鏢局一個鏢師,齊盛鏢局廣發英雄帖,號召天下英雄爲其討回公道,所以…”
“那,我師父還活着麼?他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當日人很多,我只看到謝大俠身負重傷,我輕功太差,跟着跟着就跟丟了。”
許子未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說道:“多謝你”
“謝什麼,昔年謝大俠救過我父母,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這山路岔路多,夜晚行路準迷路,等天亮了,我們就去尋你師父和師弟。”說着竟又咳嗽了起來。許子未趕忙運功爲她療傷。
走在無邊黑暗洞穴之中的人,哪怕只能望見一點點溫暖的光亮,也足以讓人堅持着走下去了。許子未聽聞師父也許還活着,想到師弟興許也會被人所救,雖只有一絲可能,心裡也有一片地方充滿着希望。
“在下許子未,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紫薇?你的名字是紫薇?這名字倒有趣,咱倆說不定一百年前是一家呢,叫我小梨吧。”
“不是紫薇,是君子的子,未必的未。我幫你療傷吧。”
許子未從未與一女子如此親密接觸,他知道救命要緊,無暇多想,可是當他眼見,小梨撩動長髮,束到一邊,露出修長的美頸時,竟有點侷促不安起來,那昏暗的篝火光照在上面,彷彿爲其撒上了一層閃閃的金粉,格外美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