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弘曆如約解除了我的禁足,可我仍然懶懶的不想出去,天天呆在承乾宮,逗着嵐瀾玩。弘曆在這些日子裡,來的漸漸少了,也只不過是坐一會兒就走。我總覺得,在他的眼裡,我和純貴妃她們已經沒有什麼分別了。自然心情也沒有多好。
如今,纔不過五個月而已,就已經開始薰艾了,太醫說這一次的胎相非常的不穩定,讓我靜下心來。我哪裡可以靜下心來呢?今日,是我的生辰,弘曆爲我舉辦了格外盛大的宴席。有着身孕過生辰,自然是格外的風光。連魏清泰都被邀請來了。魏霓裳的臉上覆蓋着薄紗,看不清面容。那拉皇后坐在弘曆的右側,我坐在左側。本朝是以右爲尊,因而,那拉皇后也沒有說什麼。大家一個接着一個的敬酒,讓我感覺頭暈眼花。大概五六杯吧,我的目光發虛,怡嬪剛好敬酒過來。我一個踉蹌,弘曆正好穩穩地托住我的肩膀,說道:“令妃有着身孕,你們就不必敬酒過來了。”說完,握住我冰涼的雙手,眉頭微微一蹩,耳語道:“朕不來,你怎麼都好似不會照顧自個兒了?”
我心中微微一痛,沉默不語。弘曆把自己桌上的進貢葡萄放在我的桌上,說道:“吃這個吧。這個精細些,有什麼要的就說。”聲音並不算小,讓那些個妃嬪一下子吃味兒不少。
柔貴人撫摸着自個兒的小腹,目光怨毒了許多。同樣是有了身孕,她的待遇可就要差得多了。我定定的瞧着柔貴人的肚子,明明也快足月了,卻比我的小一些,想必這八個多月來,日子過得比我也舒坦不了多少。我還是沒有什麼胃口。婉兒拿起桌上的銀耳蓮子羹,說道:“娘娘,吃點兒這個吧。”
我點點頭,柔貴人的聲音卻響了起來:“我也要一碗。”弘曆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可是皇嗣到底金貴,也沒多說什麼。我只是淡淡地瞥了柔貴人一眼,低頭喝羹。突然,腹中猛烈地一痛,我的臉幾乎疼得變形了。柔貴人也緊接着砸了碗,捂着肚子。弘曆二話不說就橫抱起我,厲聲吩咐道:“把柔貴人送到產房去。”
兩個妃嬪幾乎同時要生產,那拉皇后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但是她是**,也什麼都不能說,第一個往承乾宮跑。雖然已經生產過一次了,可是這一次的痛楚似乎比上一次還要強烈。我緊咬下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弘曆用手帕擦拭我的汗水。我的眉頭一緊,隨即握住弘曆的手腕。弘曆的動作微微一頓。我艱難地說道:“歷.......郎,你.........原諒我了嗎?”弘曆回握住我的手,聲音有些嘶啞:“傻丫頭,我不過是與你賭氣罷了。”我微微一笑,說不出話來。一陣陣地痛楚如潮水般襲來,產婆們裡裡外外地跑,在我的額頭上塗上了藥物。因爲有了經驗,我也沒有再叫得那麼大聲,雙手死死地扯住窗簾,已經冒出了青筋。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可是兩邊都沒有傳出什麼好消息。這一次的時間出奇地長,我已經幾乎沒有了力氣。
弘曆強制壓住自己的火氣,來回地踱步。終於,在五個時辰後,弘曆冷冷的聲音:“怎麼還沒有動靜?”太醫立刻頭頂冒汗,跪了下來:“這一次,二位主子的胎相都不是很穩。尤其是令妃娘娘,應該是養胎的時候憂思過度了。只有把所有的太醫和產婆都給一位主子診治,這纔多幾分把握啊。微臣的醫術實在是不夠高明啊。”“你什麼意思?”弘曆攥緊了拳頭。太醫偷偷地瞟了弘曆一眼,垂首:“微臣的意思是,二位主子,只有一個能生下皇嗣,另一個就一切隨緣了。還請皇上儘快做出抉擇!”
都是皇嗣,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縱然弘曆並不看重這個柔貴人,可是一時間還是沒有辦法。我的叫聲終於忍不住地響亮起來,已經抑制不住痛苦了。弘曆幾乎是從牙縫裡憋出這幾個字:“朕,選擇令妃母子。”
太醫的行動跟快,當所有的太醫都聚集在這裡的時候,方案一下子多了不少。終於,在慘絕人寰的叫聲過後,嬰兒鮮亮的啼哭聲響徹整個承乾宮。弘曆的眉頭舒展開來。我一下子就昏睡了過去。“恭喜皇上,是位小阿哥!”產婆的聲音一響起,氣氛就微妙了許多。弘曆眉開眼笑:“就叫做永璐吧。”
開心還沒有多久,就傳出了另外一個消息:“柔貴人母子........俱亡。”
弘曆只是嘆了口氣,這種情況,他也無法預料。一個生命的開始,意味着另外一個新生命的結束。他的心中還是很不好受:“追封柔貴人爲柔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