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選之後,我便暫住在內務府。
這幾日,我一直在內務府幹這些瑣碎的事情。我不過只是一個等待新主子的小丫頭罷了,還不值得他們忌憚。自然,我乾的事情最多。我一向踏實肯幹,這一點讓內務府總管非常的滿意,如今,已經肯親切的喊我:“小魏”了。說起來,踏實肯幹,不過是因爲額娘早逝,我必須要打理家事練出來的慣性罷了。更重要的是,我必須要活下去!
乾隆四年的選秀總算拉開了序幕。我更加開始忐忑不安了。若是跟好了主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倘若錯了,那便是萬劫不復。因而,我倒希望我只是個永遠的四等丫頭。縱然主子出了什麼大的問題,我最多也就是逐出宮去罷了。
總算,新主子要進宮了。我今日不用幹活,被換上了統一的綠色宮裝,佩戴上了統一的杜鵑花,特地用脂粉掩蓋住了我那過於嬌媚和使人忌憚的丹鳳眼,用淺色的脣彩蓋住瞭如火一般的朱脣。我特地摘下了那一對有着碩大圓潤珍珠的耳環,靜靜地等待內務府總管的到來。我只期望,不要被新主子看到就好。
果然,總管挺着一個碩大的身軀,如一個皮球一般地滾了進來,滿臉的笑容,指着我:“魏子衿啊,你可有福氣了呢。”“福氣?”我有些疑惑不解,輕輕的擡起頭來,看着內務府總管,瞬間有些摸不着頭腦來。“納蘭明珠大人的曾孫女舒貴人葉赫那拉氏可是個好主啊。我可是照顧你了,你去伺候舒貴人吧。”內務府總管似乎很滿意於我的驚訝,緩緩道來,自認爲我會被舒貴人的顯赫出身給嚇到了。哪知道我鎮定自若,微微福一福身子:“多謝總管照拂了。”
內務府總管臉上有些訕訕的,卻仍是趾高氣昂:“小魏啊,收拾收拾過去吧。”
“是。”其實,哪有什麼可以收拾的呢,不過是個四等的灑掃丫頭而已,哪裡有這麼大的陣仗。舒貴人能否看見我還是兩說呢。
匆匆忙忙的去了翊坤宮,要說這翊坤宮可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地兒。我十分驚異於她的豪華、寬敞。果然是聖祖爺四妃之一的宜妃娘娘曾經住過的地方,貴不可言。不過可惜了那宜妃娘娘最後被兒子們給連累了。想到這兒,對着翊坤宮似乎又多了幾分驚懼。
“魏子衿?”一個年長的宮女淡淡地撇了我一眼,輕輕地說道。
“是。”我不敢擡頭,聲音猶自裝得冷靜,好似已經不是我的聲音了。那個宮女淡淡地撫一撫袖子:“嗯,新來翊坤宮的宮女都進去拜見拜見舒貴人吧。總之是有你的好的。”我微微頷首,不慌不忙地走了進去。越接近那個舒貴人,我越是不敢掉以輕心了。明珠大人當年那可是權傾朝野呢。不知道,那出身顯赫的舒貴人葉赫那拉氏會是什麼樣的人呢?
懷着好奇的心情走進了正殿。偷偷地擡眼一看,舒貴人歪坐在貴妃榻上,眉毛特地畫了遠山黛,清新悠遠,又不覺得她太拙痕跡。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透出了無限的鋒芒,微微高挺的鼻樑恰到好處,讓人舒心。那明豔的嘴脣凸顯的她膚白如雪。她披着一件墨綠色的娟紗金絲繡花長裙,外披一件半透明的宮紗,梳了一個精緻的驚鵠髻,插了一枝水晶鑽石簪,手上套了一串紅豆的項鍊。在夏天,還當真是給人一種清清爽爽,涼涼快快的感覺呢,可又偏偏給人一種鋒芒。舒貴人出落得倒是極其美的,只不過,如今面無表情,五官倒是失去了幾分生動,像一幅畫似的。果然,舒貴人絕對不是什麼善茬了。似乎看見我在打量她,舒貴人望向我。我今日穿着的恰好也是統一的綠色宮裝,小家碧玉,五官更添清秀。舒貴人細細打量了我一眼之後,聲音更加嬌媚;“這位小宮女倒是個清秀可人的。”
“魏子衿,還不參見舒貴人?”掌事宮女立刻對着我說話,語氣微微有些嗔怒。
我可不敢惹了新主子。立刻擡起裙襬,盈盈拜倒:“奴婢四等灑掃宮女魏子衿,參見舒貴人,舒貴人萬福金安。”舒貴人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樣子,輕輕地說道:“子衿啊,你起來吧。我瞧着你倒是個伶俐溫婉的呢。”我心下惶恐,只淡淡說了一句:“多謝主子誇獎了。”舒貴人笑笑:“本嬪原來竟這麼嚴肅,嚇到了子衿呢。”我可不敢再招惹那位咄咄逼人的舒貴人了,輕輕說道:“奴婢剛剛進宮,不懂規矩。只是看見小主出身名門大家,心下惶恐罷了。並非是小主自身的問題。”“呵呵,倒是個會說話的。擡了個二等丫頭吧。”舒貴人嫵媚一笑,我鬆了一口氣,默默地退了下去。
舒貴人一陣的下馬威之後,大夥兒對於舒貴人可謂是十分畏懼了。我雖然也不怎麼害怕這個舒貴人,可是萬一一不小心招惹了舒貴人,那可就會連累了族人了。
回到了房間,倒是比內務府的要精巧一些,乾淨雅緻。我謝過舒貴人帶來的大宮女,這纔好好休息了。大宮女可都是死忠於舒貴人的。若是她在舒貴人面前說了什麼,那就不妙了。這一晚,終究是個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