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雷的出現只是讓唐城最初出現了一絲慌亂,等他看到那個大坑之後,心裡的那點慌亂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強烈的怒火。以唐城的聰慧不難猜出北山的土匪們已經知曉了他們的到來,剛纔的冷槍手可能是一個意外,但埋設在灰燼下的地雷絕對是北山土匪的一個jǐng告或是示威。
“沒救了”確認了周圍沒有北山土匪的存在,回過身的唐城正好看到劉山羊正在檢查那兩個恍惚還有一息的團丁,只可惜事實卻是殘酷的,這兩個看着還有呼吸的團丁已經是沒救了。“是地雷,他們在沒燒完的火堆邊埋設了地雷,這幾個傢伙xìng子太急了,應該是把地雷踩響了。”臉上滿是塵土的唐城有些疲憊的坐在地上,全然不顧鼻息裡濃重的血腥味。
沒錯,唐城自己也受傷了,不過他的不是外傷,而是剛纔爆炸的時候被頂來的氣浪撞的鼻子裡出了血,只是唐城自己還不知道。看到劉山羊對自己的比劃,唐城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鼻子,結果衝入眼簾的是一抹紅sè。“我沒事”用衣袖擦去了鼻端下的血跡,嘴硬的唐城拒絕了田奎要爲自己檢查身體的好意,繼而招呼前隊剩下的團丁們集結。
“他已經受傷了,你也不攔着他。”看着猶自倔強的唐城,怒火中燒的田奎拿眼睛瞪着劉山羊,可後者根本不理會田奎的怒氣。田奎是處於醫生的考慮纔想要劉山羊攔下唐城,可劉山羊卻要考慮這次的剿匪行動是否能夠成功,他身邊能用上的人手不多,唐城便是他現在最爲依仗的人選,如果阻止唐城的繼續前進,那麼他這個民團的教官就要親自上陣指揮。
“不用了,我還能行。”唐城丟下句話,頭也不回的帶着剩下那25個團丁順着那條山路繼續前進。有了剛纔的那顆地雷,跟隨唐城的團丁們不敢在無視唐城的命令和指揮,走出不多遠,拎着步槍的唐城就成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一個。唐城也不理會這些,只顧冒頭直行,不過他的速度卻是一會慢一會快,遇到可疑的地方還會停下來觀望了再繼續前進。
“趴下”行進中的唐城突然趴伏下來,手中的步槍也順勢平端着瞄向自己的前方,“啪”突兀的槍聲讓趴伏在唐城身後的團丁們不敢貿貿然擡頭觀望。“卡啦”唐城拉動槍栓重新推上一顆子彈,溫熱的彈殼跳出槍膛還未落地,唐城的第二槍就緊接着打響,“啪”唐城視線裡的那一抹黑sè消失不見。黃綠sè的山坡上出現的黑sè尤爲顯眼,唐城也正是因爲那一抹黑sè才突然開槍,兩槍擊中目標,唐城對於自己現在的槍法還算滿意。
“起來,都起來衝上去,留在這裡只能等死。”起身之後的唐城拎着自己的步槍用腳踢打着那些還猶自趴伏在地上的團丁,他們現在的位置並不是視野開闊的地形,想要保證自己不被對方繼續釋放冷槍襲擊,唐城他們就必須快速的移動到合適的位置上去。不知不覺間,全神貫注沉浸在緊張中的唐城完全沿襲了劉山羊平時的口氣和舉動,被他踢打到的團丁不敢回嘴,只能起身按照唐城的喊叫向前疾衝。
“跟上去,加快速度跟上去。”指揮後隊的劉山羊也催促着團丁們加快速度,雖然他不知道唐城何故開槍,又爲什麼要他手下的團丁加速狂奔,但劉山羊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唐城只帶着20幾個人就孤軍深入。情急之下的劉山羊只顧着要手下的團丁們加快速度,卻全然忘記了這些團丁還都是沒有經歷過戰陣的新手,只奔出不多遠,劉山羊指揮的後隊就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團丁們只顧着低頭疾行,卻都忘記了要和身邊的同伴保持一定的隊形。
疾步奔上視線中的高地,剛纔出現在唐城視線中的那一抹黑sè終於真相大白,雜草灘上分明落着一件黑sè的上衣。“衣服上有血跡和彈孔”沒有出現預想中的屍體,多少讓唐城有些懊惱,不過手下團丁撿回來的那件黑sè上衣卻讓唐城緊皺的眉頭有所舒展,衣服上有彈孔和血跡,就表示自己剛纔看到的沒有錯,而且自己剛纔那兩槍的確是已經擊中目標了。
“找地上的血跡,然後順着血跡給我追。”沒有停留的唐城招呼手下的團丁開始尋找草坡上的血跡,對方既然已經被自己擊中受傷,那麼草坡上就一定會留下血跡。“找到了,在這裡。”一個遊弋在右側的團丁高聲喊叫起來,只可惜不等唐城把頭扭過去,欣喜若狂的團丁就被一顆近距離shè來的子彈擊中胸口仰面栽倒。
“啪”“啪”“啪”慌亂的團丁們沒有接到唐城的命令就紛紛開火,他們中的但很多人只是隨大流扣下的扳機,shè出槍膛裡的子彈卻不知飛去了什麼地方。“啪”半跪在地上的唐城扣下扳機,在隨後拉動槍栓的同時起身快速的移動着自己的位置,“啪”唐城打出第二顆子彈的時候,他的視線裡已經出現了那個上身只穿着貼身短褂的傢伙,後者此時正趴伏在地上,在他的身邊還掉着一支步槍。
“別打了,停止shè擊,停止shè擊。”後續趕來的劉山羊阻止了團丁們的胡亂開火,他倒不是在可惜那些子彈,而是在擔心這些傢伙沒有準頭的子彈會誤中了唐城。心神都已經全部集中到地上那傢伙身上的唐城卻不知道這些,槍聲的突然停止就像是運動場上突然打響的發令槍,子彈上膛的唐城端着步槍一溜小碎步衝着地上那傢伙衝了過去,直到唐城把步槍的槍口頂在對方的後背上。
出師不利,這是唐城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詞語,有死了一名團丁,而且這個被他用槍口頂着的傢伙也成了一個死人。北山的匪徒還都沒有真正見識過,他們這邊就已經傷亡了13人,照這樣繼續走下去,不等他們找到土匪的老窩,也許就還會出現更多的傷亡。下意識的回身掃視了一眼,團丁們的臉sè都不是很好,甚至他們中已經有人在悄然向後挪動腳步,生怕自己會成爲下一個死在這裡的人。
“還要繼續嗎?”劉山羊把手中已經點着的香菸遞給唐城,然後死死盯着唐城的眼睛,如果唐城的膽氣已失,劉山羊不介意自己親自指揮作戰。“那就好,想到了就只管去做,剩下的事情有我。”接到了唐城肯定的點頭,劉山羊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要唐城放開手腳去做。
到目前爲止,唐城只見到了兩個北山的土匪,不過這兩個土匪現在也都成了死人,相較自己一方付出的13人陣亡,兩個土匪的死亡卻都不算什麼。打死了對方一個人,唐城指揮的25個團丁終於有了底氣,不等唐城下令,就已經有團丁做好了繼續前進的準備。沒有多餘的命令,也沒有上次那樣的用腳踢踹,唐城帶着他的25個手下順着山路繼續前進,只是這次唐城讓跟着他的團丁們相互之間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他不是你的侄子嗎?你就願意眼睜睜的看着他去送死?他還只是個孩子,山上的土匪一定會殺了他的。”接連的出現了傷亡,讓一直提心吊膽的醫生們很是惶恐,尤其田奎更是對劉山羊橫加指責,認爲他對唐城太過冷血。面對田奎的指責,劉山羊冷着臉沒有作解釋,不過從劉山羊緊握的拳頭可以看出,劉山羊此刻的心裡也不是很好受。
劉山羊不理會田奎的指責,可生xìng倔強的田奎卻不打算放過他,在田奎第四次湊到劉山羊身邊鼓譟的時候,劉山羊突然出手卡住了他的脖頸。“你只是個醫生,打仗的事情你不懂,我們現在要對付的只是人數不多的土匪,他如果連土匪都幹不過,等小鬼子真正出現在蒙城的時候,他又拿什麼跟小鬼子幹仗。”
田奎剛想說不是還有你嗎,卻被劉山羊狠狠瞪了一眼,“老子不可能照顧他一輩子,如果他學不會帶兵打仗,那麼也許下一次面對小鬼子的時候,就是他的死期。你是想他死在土匪手裡還是死在小鬼子的手裡?”劉山羊的反擊令田奎完全傻眼了。他的確是不懂打仗的事情,在鳳陽縣治療唐城的時候,就唐城身上的那些傷口,他這個醫生不難猜出戰爭的殘酷和艱辛。
田奎緩緩鬆開揪住劉山羊衣襟的雙手,有些無助的後退了幾步和劉山羊拉開距離,也許劉山羊說的是對的,唐城如果現在連一夥土匪都收拾不了,當他以後獨自面對rì軍的時候,恐怕也只能是落敗身死的下場,那是他和劉山羊都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可他還只是個孩子,這狗孃養的戰爭,該死的小rì本。”已經是兩個孩子父親的田奎很是糾結的望向唐城的背影,從不說髒話的他在這一刻不自覺的說了髒話,而田奎自己卻毫無察覺,更加無視了身邊那幾個同行怪異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