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阿拉伯懶鬼都該下地獄!”
以‘色’列國防軍吉瓦提步兵旅某連連長約尼中尉趴在被生生打成了一片浮土的陣地前,用望遠鏡觀察着不遠處敘利亞軍隊的動向,發出無言的詛咒。在他的身後,全連僅剩的三十多名士兵神情疲憊、麻木,那是一種看不到任何勝利希望的麻木。
以‘色’列國防軍不怕犧牲,如果他們怕犧牲,他們的軍官就不會一次次吼出“軍官跟我留下來掩護,士兵和傷員先撤”的命令了。但是他們害怕這種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漫長的折磨。是的,中東戰爭爆發至今,打打停停已經打了三個月,死傷空前的慘烈,在第一個月,傷亡就超過了以往五次中東戰爭的總和。爲了打贏這場生死攸關的戰爭,以‘色’列實施了三次戰爭總動員,僅有四百萬人口的以‘色’列,動員起了七十五萬大軍,幾乎拿得動槍的男人都上前線了,可是,勝利的希望仍然是那樣的渺茫,規模更龐大的阿拉伯聯軍和穆斯林志願者組成的生力軍源源不斷的開來,以‘色’列國防軍迸發出前所未有的決心和意志,擊潰了一支又一支敵軍,甚至數次創造了全殲敵軍‘精’銳師團的戰例————以前歷次戰爭都是以擊潰爲主,極少有全殲哪一個‘精’銳師的戰例,可是敵軍實在太多太頑強了,擊潰一支又來一支,撕開一個缺口,還沒有來得及穿‘插’進去,馬上就被從後方頂上來的阿拉伯軍隊給堵住了,以‘色’列最擅長的千里奔襲和側翼迂迴無從發揮,防禦空間被阿拉伯軍隊一再壓縮,到最後只能掘深壕打呆仗對拼人命,對於人力稀少的以‘色’列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場災難。
沒有無緣無故爆發的戰爭。三個月前,一羣猶太人在哭牆膜拜的時候,一名巴勒斯坦青年衝他們破口大罵,朝他們投擲石塊,砸傷了好幾個人,起來維持秩序的以‘色’列士兵當場開槍將這名青年‘射’殺。這是以‘色’列的一貫風格,大家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的,但是哭牆事件在有心人的傳播下迅速在阿拉伯世界‘激’起了狂暴的憤怒,新仇舊恨一併涌上心頭,煎熬着阿拉伯人的心靈,北約無暇顧及中東,適逢此時東亞戰爭爆發,蘇聯和華國全面開戰,讓北約無暇顧及中東,阿拉伯人認爲時機成熟了,一向不太平的中東沙漠裡,再一次響起了悲愴的吼聲:“傑哈德(聖戰)!傑哈德(聖戰)!”一向一盤散沙的穆斯林世界在看到收復聖地的希望之後,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實現了停火,把發燙的槍口對準了以‘色’列,沙特的彈道導彈,伊朗的戰機,伊拉克的重炮,敘利亞和埃及的裝甲部隊,一併殺了過來,打得以‘色’列手忙腳‘亂’,阿拉伯軍隊戰鬥力之強悍,作戰意志之堅定
,鬥志之旺盛,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以前以‘色’列陸軍一個連就能死死擋住阿拉伯軍隊一個團,現在由於空軍被極大地削弱,一個團也不見得能擋住人家一個團了。曾經在戈蘭高地上幾乎成建制的拼光的吉瓦提步兵旅再一次回到了這片讓他們成名的血‘肉’戰場,等待他們的卻不再是更加輝煌的勝利,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慘烈廝殺,上戰場不到一個月,全旅傷亡就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八十,已經徹底打殘了,可是他們不能撤,因爲以‘色’列現在已經沒有預備隊可以替換他們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枚鋼釘一樣牢牢鍥在陣地上,在自己倒下之前儘可能多的殺傷阿拉伯士兵,並祈禱阿拉伯軍隊搶在他們崩潰之前崩潰,這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副連長遞過來一塊壓縮餅乾,問:“敵人有什麼動靜?”
約尼中尉接過餅乾來啃了一口,說:“還能有什麼動靜?準備進攻唄。”望着正抱着槍在半地下掩體裡閉目養神的部下,苦笑,“我們現在累得快要連手臂都擡不起來了,卻始終不能撤下去喘一口氣。你相信嗎?我想現在很多士兵就算你用衝鋒槍朝他們掃‘射’,他們都懶得躲,因爲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解脫。”
副連長說:“別那麼悲觀,約尼。我們五次擊敗了他們,就能再擊敗他們五次!”
約尼中尉說:“你太樂觀了。第四次中東戰爭就已經表明,那幫手下敗將的戰鬥力已經有了質的飛躍,跟我們的差距被極大地縮小,我們想像第三次中東戰爭那樣輕鬆的擊敗他們,已經是不可能的了,現在······”搖搖頭,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副連長還想說什麼,防空警報突然拉響,阿拉伯空軍又來了!約尼中尉憤憤的咒罵一聲,往防空‘洞’裡鑽。應該是以‘色’列空軍壓在阿拉伯軍隊陣地上空狂轟濫炸,用各種殺傷力酷烈的炸彈爲地面部隊開路纔對的,現在情況完全顛倒過來了!
數架中程轟炸機兩架一組,以高亞音速從天空中斜掠而過,低阻航空炸彈落葉般落下,戈蘭高地上先是騰起星星點點的爆炸強光,零點五秒鐘後,那星星點點的強光變成了一團團桔紅的火球,爆炸‘波’狂衝而起,彈片呼嘯,碎石歡呼,條條火柱匯成一道道烈焰火牆,粉碎一切!灼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的彈片以爆速向四周‘激’‘射’,硝煙中迸出點點晶白的火‘花’,彈片活見鬼的在空中相撞,發出恐怖的聲響。化學燃料在高溫中燃燒,化出溫度高達一兩千度的致命烈焰,天‘女’散‘花’似的大團大團的從火牆中心拋‘射’出去,該死的,是高爆燃燒彈!躲在防空‘洞’裡當然不必害怕被
彈片打中,但是炸彈落在地上爆炸‘激’發的震‘波’讓地面震動,顏‘色’絕不正常的火焰在防空‘洞’‘洞’口猛烈燃燒,貪婪地吞噬着氧氣,防空‘洞’裡的氧氣含量直線下降,溫度卻在急劇上升,以‘色’列士兵總覺得一口氣不夠用,急促的呼吸着,喉嚨裡發出嗬嗬聲響,體內還有一點水份的人幾分鐘之內就變成了水人,更多的人嘴‘脣’乾裂,喘息着,卻沒有一滴汗流出來。他們快被烤乾了。
轟隆!
不遠處傳來一聲悶響,一股嗆人的沙塵帶着滾滾熱‘浪’從地道里衝來,所有人頓時咳成了一張弓。一名泥人似的的士兵跑過來,衝約尼中尉叫:“中尉,二連連部被震塌,二十多人全埋在裡面了!”
中尉怒吼:“見鬼,這些防空工事不是按照永固工事標準修築的嗎,怎麼全是豆腐渣!?”大概是覺得發火也不管用了,他憤憤的一揮手:“趕緊去救人!”
幾名士兵跑了過去,用工兵鏟,用刺刀挖,甚至用手拼命的扒,想把埋在裡面的人扒出來。但是敵人沒有給他們機會,防空‘洞’外傳來迫擊炮炮彈破空的尖嘯聲,敘利亞軍隊的進攻又開始了。大家愣了一下,停下來看着中尉,中尉一腳把一個空的煤油桶踹翻,火爆爆的說:“留下六個人繼續救人,其他人跟我上,把敘利亞人打回去!”帶着不到三十名士兵衝上了陣地。
敘利亞人的攻勢來得很猛,數量衆多的迫擊炮打出的炮彈像一‘波’‘波’黑‘色’冰雹似的砸下來,整道防線都籠罩在一排排一簌簌翻滾的黑紅‘色’火球之中,彈片和鋼珠四下飛濺,織成死亡彈幕。大口徑重炮在十幾公里外咆哮,從天際成排落下的重炮炮彈炸出一道長達數百米上千米的徐進彈幕,滾雷似的往前滾動推進,所到這處,一切均化爲齏粉。以‘色’列國防軍的炮兵部隊在奮力還擊,連所剩無幾的梅卡瓦坦克都當移動式重炮在用,但是他們的炮火在敘利亞人那密集得如同火幕一般的炮兵火力面前還是很單薄,只能起到鼓舞士氣的作用。
兵力之比爲六比一,火炮之比五比一,坦克之比高達八比一,這就是以‘色’列國防軍在戈蘭高地的處境。
咣!
一發炮彈落入戰壕,泥土和着血漿飛濺而起,一條斷臂打着旋飛過二十米之遙的距離落在約尼中尉面前,手指還在微微‘抽’搐,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蛋的。約尼中尉隨手將它撥開,眯着眼睛盯着正朝這邊涌過來的敘利亞軍隊。敘利亞人也真看得起他們,爲了對付他們這個打得只剩下一個排的連隊,動用了九個炮兵連,三十多輛坦克,平均每一名士兵都要對
付一輛坦克,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幸好,幸好還有一道富有戈蘭高地特‘色’的反坦克壕擋在敘利亞人前面,這道反坦克壕周邊已經堆滿了扭曲焦黑的車輛殘骸,每一次戰鬥下來,殘骸都要增加一些,簡簡單單的戈蘭壕,幾乎成了敘利亞裝甲兵無法逾越的天塹!他冷靜的說:“把他們放近了打,反坦克導彈不多了,爭取一發導彈打掉一輛坦克!”
反導彈導彈‘射’手有條不絮的架設着反坦克導彈發‘射’器,動作老練,根本沒把圍着他們爆炸的迫擊炮炮彈放在眼裡,心理素質之強,令人讚歎。但是在下一刻,即便是這些已經漠視生死的老兵,也瞪大了眼睛:
十幾輛裝滿沙土石塊的重型卡車朝着反坦克壕倒退過來!
約尼中尉眼皮狂跳。戈蘭壕最厲害之處就在於把泥土全堆在了以‘色’列人這一方,敘利亞人想要剷土填平反坦克壕都無土可取,只能拿坦克堆。在一次又一次在戈蘭壕前撞得頭破血流之後,敘利亞人終於打到了對付戈蘭壕的辦法:直接用重型卡車從後方把泥土運過來,如果嫌這樣填出來的地面太鬆,不妨再撒上一點土壤固化劑!上帝啊,只要幾車泥土倒下去,就足夠在反坦克壕填出一條可以通過坦克和重炮的通道了!他大喝:“打掉那些卡車!不能讓它們衝上來!”
噠噠噠噠噠!
搶先開火的是敘利亞人,堅持到現在的以‘色’列士兵目睹了這場戰爭中最爲壯觀的一次集火齊‘射’,在連綿數公里的戰線上,敘利亞人集中了一百多輛老式自行高‘射’機槍————這玩意蘇聯軍火庫裡有的是,五六十年代的玩意兒,當廢鐵按噸賣————調爲平‘射’同時開火,噴‘射’出一條條長達兩三米的細長火龍,拇指粗的高‘射’機槍子彈以每秒鐘二十九發的‘射’速猛掃出去,戰場上颳起了一陣灼熱的颶風!空中充斥着子彈的尖嘯,空氣變得滾燙,子彈打在戰壕外面,炸起一片片泥‘浪’,工事被一層層的削平,隔三差五,以軍防線會響起一兩聲痛苦而壓抑的慘叫,殺傷力極強的高‘射’機槍子彈打穿了戰壕,帶着泥土狠狠的灌入以軍士兵身體,撕裂他們的防彈衣,將他們的身體無情的撕開!那火力實在太猛了,就連飛出去的反坦克導彈也被彈幕撕成了一團火‘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裝滿泥土的卡車慢慢接近!
砰砰砰砰!
戰場的某個角落傳來幾聲清脆的槍響,重型卡車的輪胎被狙擊步槍子彈穿出一個個圓形小孔,砰一聲爆裂開來,空氣尖叫着噴‘射’出去,輪胎癟下,卡車停在了那裡。約尼中尉叫:“幹得漂亮!”話音未
落,數條火龍朝着狙擊手所在的位置捲過去,沙塵揚起兩三米高,隨之揚起的還有悽‘豔’的血‘花’,一頂破碎的、糊滿鮮血的鋼盔噹一聲順着山坡滾了下來。面對如此猛烈的火力掃‘射’,即便是最優秀的狙擊手,也難以全身而退。
卡車司機剛打開車‘門’出來就被憤怒的以軍士兵‘射’出的子彈撂倒了。烏茲衝鋒槍‘射’出的子彈打在卡車身上,迸起一串串火星,卻奈何不了這些裝了上百噸泥土的怪獸。兩輛t-72開上來用炮管頂着車頭野蠻的往上推,轟隆一聲將卡車連同泥土一起推進了戈蘭壕。沒被打壞的卡車自己開上去把泥土倒進去然後趕緊開溜,被打壞了的就由坦克或者裝甲推土機連車一起推進反坦克壕,大概是跟蘇聯人呆得久了,敘利亞人染上了北極熊那種簡單粗暴的作風,只看結果,不問過程。幾十車泥土倒進去,戈蘭壕多處被填平,裝甲推土機怒吼着衝了過來將壘在以‘色’列人那一邊的那堵高高的、鬆軟的土壩剷倒,曾經讓敘利亞人吃足了苦頭的戈蘭壕就這樣被攻破了。
“撐不過今天了。”望着猙獰的t-62和t-72坦克那黑‘洞’‘洞’的炮口,傾聽着履帶輾壓地面的可怕轟響,約尼中尉作出一箇中肯而苦澀的判斷。戈蘭高地,這個放在亞洲連戰術意義都不具備,但是對以‘色’列卻是生死攸關的高地,快要守不住了。那,以‘色’列呢?在整個阿拉伯世界的圍攻之下,他們還能堅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