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大理寺本同往日一般安靜,獄卒們還像往常一般爲裡面的犯人分發飯食。
葉翔看着眼前有些餿了的饅頭,和一碗只有些爛菜葉的湯食,終於忍受不了,抱怨道:“爲什麼每日就只給我們吃這些東西,那些錢是不是都被你們扣下了?”
那獄卒一聽,也來了脾氣,一腳就將葉翔面前的飯菜踢翻,大聲罵道:“你還拿自己當什麼富家公子呢,老子告訴你,進來這裡,你就連一條狗都不如,有飯吃就不錯了,再敢廢話,老子就打死你!”
葉翔咬了咬牙,只恨自己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當初他在京都是多麼威風,甚至自己差一點就要成了東乾最年輕的少年將軍。
而現在,葉翔望着骯髒破落的四周,油膩的稻草傳來**的令人作嘔的味道。
偶爾還有幾隻老鼠,在地上爬來爬去,去啃咬掉落的食物,甚至會在晚上,爬到人的身體上,去啃咬人的骨肉。
而這一切都是蘇溶玥那個賤人害的,若不是蘇溶玥,他現在還是那個鮮衣怒馬的葉家二公子,怎麼會淪落至今。
他相信父親是一定不放棄他的,他可是父親的嫡子,是葉府的未來,父親一定會去求鄭光救他的。
等到他有機會出去,就一定不會放過蘇溶玥,等到平南王大業一成,他便要將蘇溶玥賣到最低賤的妓院裡,讓她每日都接待最髒髒最粗魯的男人,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蘇溶玥,我葉翔一定會殺了你”
葉翔對面的牢獄裡,傳來了一陣咳嗽的聲音,略有蒼老尖銳的聲音傳來,“你也是被蘇溶玥害進來的?”
葉翔聞聲望去看去,對面是一個衰老慘敗的人,他覺得有些疑惑,這樣的人是怎麼認識蘇溶玥的。
那人看出來葉翔的想法,諷刺一笑,說道:“你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前些日子我可還是人人都要奉承的內務府總管呢。”
“你是黃忠德?”葉翔不可置信的看着對面那髒亂衰老的人,雖然他不認識黃忠德,但是卻也知道內府總管的大名。
黃忠德比起前幾日要顯得老了十歲的模樣,頭髮上還纏繞着稻草,簡直與外面的乞丐別無二致。
“你的意思是,你也是被蘇溶玥害成這個樣子的?”一提起蘇溶玥,葉翔便是忍不住的恨意。
黃忠德又何嘗不恨,若不是蘇溶玥,他還是那個富得淌油的內務府總管,每日過得比皇帝還是逍遙,就連吃的也不比皇上差上半分,何曾想過,今日會落魄如此。
兩人竟頗有些惺惺相惜,此時已經完全忘記了各自陣營的對立,只恨龍困淺灘,英雄無用武之地,甚至已經交流起了蘇溶玥的各種死法。
這時,有兩個侍衛打扮的人來到了黃忠德面前,而且命令獄卒將黃忠德的牢門打開,獄卒有些疑慮,雖說這這二位的確是大理寺卿身邊的侍衛,但是
其中一個侍衛掏出了一塊令牌,那獄卒才忙不迭的打開牢門,有大理寺卿的令牌,他還有什麼資格質疑。
黃忠德有些驚恐的看着面前的兩人,一時間有些摸不準情況,其中一個侍衛說是有事情詢問,命所有獄卒去外面候着。
待所有人都離開後,那侍衛才說道:“我們是齊王的人,特意來救你!”
黃忠德立刻熱淚盈眶,老淚縱橫起來,他一直都相信,西太后是不會放棄他的,他對西太后,對齊王忠心耿耿,果然,果然齊王派人救他來了
黃忠德立刻跪謝西太后與齊王的恩德,卻沒注意到那兩個侍衛眼裡的鋒芒,以及嘴角的冷笑。
黃忠德忙不迭的跟着着二位救命大神離開,一刻都不想待在這個如噩夢一般的地方。
葉翔見黃忠德要離開,連忙祈求道:“總管,求你救救我,只要您能救我出去,我葉府必有重謝。”
黃忠德略有爲難,雖然他們二人剛剛還在同仇敵愾,聊得甚是投機,但是兩人畢竟陣營不同,而且此時他哪裡還有心情理會他人
他正想拒絕,一侍衛突然開口道:“你是葉翔,葉正恩的嫡子?”
葉翔以爲有戲,連忙點起頭來,眼裡滿是期待之光的說道:“求求二位俠士,只要你們救了我,我葉府一定傾盡全力來感念二位。”
另一侍衛,諷刺一笑,“你又不是葉府大公子葉昭,憑什麼葉府會散盡家財來救你?”
葉翔面露一絲尷尬,心裡更加痛恨葉昭,憑什麼葉昭就要高過他一頭,他不死心的說道:“你放心,葉府遲早都是我父親的,而且葉府以後只會有我這麼一位嫡公子,再不會有什麼葉昭。”
兩名侍衛互相看着對方,葉翔以爲這兩人相信了,臉上立刻露出興奮的光彩。
誰知其中一人卻是哈哈一笑,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葉翔有些羞怒,“你們二位不信我說的?”
另一人說道:“不是不信,而是不在乎,我們可不管你們葉府如何,今夜我們除了要救出黃忠德,還有一件事,便是要你的命!”
話音剛落,這名侍衛便抽出腰間的佩刀,直接便刺透了葉翔的胸膛。
葉翔望着胸前那銀晃晃的的剛刀,不甘的問道:“爲爲什麼”
然而,那侍衛根本就懶得做答,一把抽出染血的銀刀,面無表情的看着葉翔倒下。
黃忠德被嚇得不輕,哆哆嗦嗦的問道:“這是,這是何意啊?”
兩名侍衛瞥了他一眼,只說是西太后吩咐的,讓他不要多問。
黃忠德立刻禁聲,他對眼前的這兩人不再僅僅是最初的感激與興奮,而是感到了恐懼,生怕自己一句話沒說對,便惹來殺身之禍。
兩人順順利利的將黃忠德帶了出去,獄卒不敢多問一句只以爲是大理寺卿喚犯人出去問話。
三人上了一架馬車,向西行去,黃忠德打量着這兩名侍衛,這兩人從一上馬車開始,便閉目養神,擺明了不想搭理自己。
他也不敢作聲,只能靜悄悄的坐着,倒甚是煎熬。
不知走了多久,馬車才徹底停下,一名侍衛跳下了馬車,四周打量了一下,才吩咐黃忠德下來。
黃忠德趔趔趄趄的跳下了馬車,向四周一打量,差點沒嚇丟半條小命。
四周沒有一處人家,全是起伏的小山包,地上有些泥濘,甚至還有着一絲惡臭的味道。
“二位大爺,這是哪啊?”黃忠德嚥了口唾沫,顫抖着問道。
“亂石崗,又稱亂屍崗!”
森森月色下,配合着那侍衛的陰冷語氣,黃忠德才隱約看見那哪裡是山坡,而是殘破堆積是屍體!
黃忠德雙腿一軟,跌倒在地,手上摸到了黏黏的液體,黃忠德伸出一看,他的手上分明是從屍體上流出的污血。
黃忠德看見那逐漸接近的銀刀,不斷的後退着,“爲什麼”
“你們爲什麼都這喜歡問爲什麼?黑翼,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一名侍衛笑着問道,眼裡充滿了好奇。
黑翼便是剛纔殺害了葉翔的之人,他看着黃忠德說道:“記得下輩子不要貪念不屬於你的東西”,接着便不耐煩的解決了黃忠德。
另一人則嘆了口氣,滿眼可惜的說道:“要說幽冥宮裡,還要屬我黑杉最爲好學,我若是沒得到答案,是一定不會殺了他的。”
黑翼瞥了他一眼,徑自離開,黑杉立刻問道:“你去幹嘛?”
“覆命!”
黑杉搖了搖頭,覺得這人真是無聊,還是紫染最好,每次都能聊到一起,看主子什麼時候能把他也調進宮裡,那時定會有趣極了!
而大理寺這邊,當獄卒再次進去巡邏時,才發現葉翔已經死了,他們這時才察覺到事情不對。
若是大理寺卿提審犯人,怎麼可能會派人殺掉罪犯,便連忙派人去向大理寺卿許大人稟告。
這許大人本是在溫柔鄉里流連忘返,聽聞此事,嚇得魂都丟了,連忙跑到大牢裡探查,不僅黃忠德失蹤了,就連葉翔都死了。
這葉翔可是鄭光那邊的人,許大人擔心這件事會有什麼陰謀。
那黃忠德死了便死了,只是葉翔這邊有些許麻煩,便想着去與護國侯商量一下,而這裡務必要先行瞞住
可偏偏在這時,刑部侍郎尹澄徹來與葉翔問話,卻發現居然在這獄勞裡竟發生了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因爲葉翔這件事本就是刑部受理,尹澄徹每隔幾日都會來這問些新的線索,似乎是想揪出背後之人,沒想到卻正遇上眼下的一幕。
許大人只覺得大勢將去,這位刑部侍郎可是個油鹽不進的主,便是皇帝也敢說上一說,這件事只怕是再也瞞不住了!
乾景堯冷冷的看着許賀,身上是不寒而慄的威嚴。
有些瞭解乾景堯的臣子,都有些詫異的發現,今日的乾景堯心情似乎非常不好,之前便是發生再大的事情,乾景堯身上的威壓都沒有如此壓迫人的神經。
許賀正要張嘴,鄭光便面色陰寒的說道:“許大人千萬不要喊冤,你的侍衛,拿着你的令牌,卻大獄中劫獄殺人,你難道毫不知情嗎?”
“回陛下,微臣的確不知情,定是那兩個賊子陷害微臣啊!”
那兩個侍衛跟着他也有兩年,平時不聲不響的,但是身手卻是不錯,誰知,今日這分明是在要他的命啊。
“陷害?你的侍衛陷害你,他們圖什麼,而且到現在都還見不到那兩個侍衛的影子,誰知道是不是被你給滅口了?他們替你把事情做了,你倒把事情推得乾乾淨淨!”
鄭光正想辦法將葉翔救出來,沒想到卻被柳文昌的人給殺了,他不就是看不得自己這邊好嗎?
不但救出了黃忠德那個老太監,還想來藉機除掉自己的心腹,實在可恨!
護國侯有些不悅的說道:“鄭大人,這件事實在是漏洞重重,這事若真的是許大人做的,豈不是惹火燒身,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鄭光卻是冷笑一聲,兇相畢露的說道:“好處?黃忠德那邊難道不是好處?”
護國侯老臉一橫,怒道:“鄭光,你這是什麼意思?”
鄭光卻諷刺的笑道:“一個老太監每年貪墨千萬兩銀子,你們信嗎,這銀子到底去了哪裡,在場的各位有哪個不清楚?”
鄭光這些日子一直處於劣勢,今日更是被氣急了,直面便與護國侯針鋒相對起來,嚇得衆人都不敢插上一句話。
雖然兩人平時也是水火不容,但這般話簡直是大逆不道啊,衆人你看我我看你,卻無一人敢端望那龍座上的冷麪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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