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且彎金弓射大鷹

依然是滿身珠玉,穿着錦繡。

破例的,七老太爺手中多了一把既大又沉重的描金摺扇,呼啦一聲撒開來,十三個扇骨,根根凸出,宛若十三把利刃,便是此老輕易難得一現的獨門兵刃剪金風了。

武林中見過這獨門兵刃的人還真不多,也是七老太爺極難一現的緣故,卻是每一施展,俱都迫使他的對手扇下銷魂。

今夜,他顯然有意要用這把扇子剪除簡崑崙這個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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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咱們可是又見面了……”仍是那一副老模樣,未言先笑,國字形的團團四方臉上,一霎間堆滿了笑容。

“那一天在王爺的畫舫,多有開罪,卻不知小朋友你還精於水遁,卻是繞了個大彎兒,今夜晚咱們在這裡又見着了……”

“不錯,咱們又見着了!”簡崑崙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掌中長劍月下秋露緩緩藏於右腕之後。

“姓貝的!”直認着面前的這隻老狐狸,簡崑崙無異壓抑着滿腔怒火,一雙眸子菁氣內蘊,冷冷說道,“我知道你放不過我,我也一樣,放不過你!今夜晚,咱們該見一見真章了。”

七老太爺似乎爲對方一口道出了姓氏,略似微微一驚,緊接着,他又呵呵有聲地笑了,“對啦!是咱們見見真章兒的時候了……”

卻在這時,身側外圍忽然傳過來一片凌亂,敢情是有人自空而墜。像是一隻由空中猝落的巨鷹,隨着這個人的猝然下落,佇立外圍的一名勁裝漢子,驀地爲長劍刺中前胸,便自直直地倒了下來。

空中落下的這人,好厲害,動作更是出人意料的快,一劍放倒了正面敵人,手下更不少緩須臾,緊接着劍隨身轉,刷地又是一劍。這一劍更具奇妙之勢,佇立現場外圍的另一名疾裝漢子,頓時爲他劈中了左面肩頭,一時連骨帶肉,被削下了老大的一片。

簡崑崙在對方現身之始,已然看出,來人正是那個叫方天星的偉岸漢子。他原來還有些納悶兒,不知對方三人,忽然掩身何處?這時見狀,一時信心大增。

要知道,敵人陣營裡,頗是不乏高手,即使是佇立外圍的這幾個疾裝漢子,也都是千里挑一,曾經過寶二爺嚴格訓練的技擊高手,兵刃拳腳,樣樣都不含糊。

只是眼前,碰見方天星這一路的風塵奇俠,頓時相形見絀,變得脆弱不堪。

方天星乍然現身,連施奇招,一經出手,連傷二人,頓時引發此一外圍陣式爲之大亂。

此一外圍陣式,原爲對付簡崑崙而設,目的在於內圍以七老太爺爲首的太乙當頭陣式,得以發揮全功。不受外來所擾,如此便可將簡崑崙一舉成殲,或手到擒來。卻是由於方天星的自空而降,忽然介入,不啻大大幹擾了內圍戰況。

七老太爺目睹之下,怪笑一聲,立刻便爲之出手,向簡崑崙立即發難。

只見他身形閃處,一片飛雲樣的輕飄,已到了簡崑崙身邊,手上的描金摺扇,刷地一轉,半側着直向簡崑崙右肋劈掃下來。

立刻便有一股絕大勁風,向簡崑崙身邊襲進。

這一式看似無奇,其實絕妙。

便在七老太爺蝶衣般一片扇影裡,簡崑崙全身上下,一連七處穴位,頓時都爲之吃緊——尤其是左面半側身子,更有着利劍當頭的凌厲感覺。

刺挺的十三根尖銳扇骨,有若十三把短刀,一根根都似具有無比的殺傷力道,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雖然這樣,簡崑崙卻不欲上來即施展全力。

一片星光璀璨,對方扇端的十三根扇骨,已然臨到,在七老太爺靈活的手腕運用之下,幻若十三點繁星,直向簡崑崙半身拍下,卻是爲簡崑崙提聚的真力劍術所阻。

長劍月下秋露那般揮灑自如的捲起一抹銀紅,半圓形地劃出了一個弧度。

叮叮……

扇骨點在了劍身,一連串地發出了清脆聲音。

七老太爺進得快,去得更快。嗖地一片雲霞般,已置身六尺開外。他所空出來的這個體位,立刻便爲那兩個緊身紅衣手持太極長劍的少年補了上來。

這便是此一陣式的奧妙所在。

兩個紅衣勁裝少年,即使本身武功,較諸七老太爺不可同日而語,但是身當此陣,便自不同。

“刷,刷……”

長劍聯施下,簡崑崙由不得爲之踉蹌退後,若非他久經陣仗,上來鎮定,要不然幾欲不能全身。

七老太爺自然看出了今日情勢的不利於己。

那是因爲方天星三個大敵的忽然介入,使得原來單一對付簡崑崙的陣式,猝然變成了面對四人。

不用說,猝然介入的這三個人——姓秦的錦衣老人,姓宮的白臉胖子,以及那個叫方天星的偉岸漢子。誠然是各有來頭,身手各有千秋,絕不在簡崑崙之下,論及臨陣經驗,更似較簡崑崙有以過之。

這就使七老太爺一面爲之大大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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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情況是:七老太爺一面,包括外圍的十三人陣式,全力對付簡崑崙一人。而寶二爺一面,連同所有來人,全力迎敵方天星等三人。

設想的此一方式,聽來很妙,卻未免一廂情願了一些。

是以戰陣初起,立即便爲對方所窺破,方天星首先發難,混身攪局,使得外圍的十三人陣式,簡直不能照原來計劃向簡氏發難,戰端初起,便爲之凌然大亂。

十三個人在極短的一瞬,已爲方天星連傷了三人,下餘十人,乍然驚覺之下,總算穩住陣腳,採取二二聯手出招,總算勉強安定下來。

卻是,各處陸續響起了爆炸、**聲音。

顯然宮胖子、秦老頭這兩個神出鬼沒的厲害角色,也伺機出現,神兵天降般各處煽風點火。

片刻之間,醒春居酒樓內外,引發出一片凌亂,人聲爆起,每見官軍的蜂擁羣集,不旋踵間,蟬曳別枝,又自引發另一處的**混戰。

七老太爺、寶二爺,二人聯合所設計的這個大舉捕捉陣式,原是縝密周詳,萬無一失,偏偏有了宮胖子等三人的突然介入,一念未及,滿盤全輸。

七老太爺猶自在做最後努力。

這個老狐狸果然刁頑狡猾,身法詭異絕倫。進退之間,望之不勝,其實卻處處設有埋伏,略有疏忽,便可能中計爲其所傷。

簡崑崙睥睨全局,已知大概,內心大是沉着。他久經大敵,尤其自萬花飄香脫身之後,不啻閱歷大力增長,對方這個三人聯手的太乙當頭陣式,看似凌厲,竟然也莫之奈何。

反倒是時間一長,竟爲他看出了其間一些竅門、變化,心裡便自有了主意。

驀地,六老太爺搶步而前,手上摺扇,刷地合攏,直向他前心點來。

簡崑崙劍勢輕起,待將向他扇子上封去。

兩個紅衣少年,頓時以爲有機可乘,倏地自兩翼雙雙切進,一雙太極長劍,作勢向簡崑崙兩肋扎來。

這麼一來,便自中了簡崑崙的誘敵之計。

像是一片猝然閃起的電光。

簡崑崙忽然捨棄了正面的七老太爺,劍光雙飛,其實是照顧了兩側的紅衣少年。

兩個紅衣少年,長劍才遞出一半,立刻發覺到招式竟然用老,再欲退身,已是不及。

這一劍簡崑崙運用得頗是成功,居中掛二,非但迫退了正面的七老太爺,兼而傷害到兩側少年。

一片血光閃起——右面紅衣少年,首先臉上中劍,倒了下來。左面少年大驚欲退,卻也不及,逃過了當頭,卻逃不過身子,這一劍偏偏砍中了他拿劍的手。

一口精光長劍,連同着半隻胳臂,隨着簡崑崙的劍勢一轉,足足飛出去兩丈開外,叭地落在了地上。

七老太爺目睹之下,爲之大吃一驚。

他原已十分仔細小心,不敢對這個少年心存輕視,卻是料不到一經交手之下,對方遠比自己所設想的更要厲害得多。

既怒又驚,卻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挽回眼前頹勢。

隨着一雙紅衣少年的死傷,眼前這個太乙當頭陣式頓時爲之瓦解。

七老太爺盛怒之下,怪叫了一聲:“好個小子!”倏地飛身而起,掌中描金摺扇,掄爲鞭杵,劈頭蓋頂直向着簡崑崙頭上猛掄而下,卻是阻於後者凌厲的劍勢,當地一聲火星四射。

這才知他這扇子,原爲金屬所制。

七老太爺就空一個疾滾,呼地落身於丈許以外。

這一式驚鷹怒盤,誠然正是他當年最稱拿手的絕招之一,一擊不中,他忽悠悠一式飛滾,突地而起,便於此似起非起的一瞬,鐵扇剪金風指處,咻地一聲尖銳響音,射出了一支扇骨。

黑暗中簡直難以看清——一縷尖風,已襲向簡崑崙前額眉心。

簡崑崙長劍晃動,鏘地一聲,把這枚既尖又細的扇骨,吸附劍身。

便在這時,咻!咻!第二支、第三支扇骨,分別射來眼前,直取他側面太陽、天突二穴。

簡崑崙第二次晃動劍身,鏘地吸住第二支飛籤。

第三支飛籤,力道至巧,在簡崑崙重施故技時,哧地偏刃滑出。

咻!緊緊擦着簡崑崙頸子滑了出去。

若非是簡崑崙閃得快,這第三支飛籤,便自當場要了他的性命。

雖是沒有命中,僅不過擦皮而過,卻也好生疼痛。

七老太爺眼看着自己最稱拿手的奪命三籤,竟然未能制勝,心中已是涼了一半,眼前情形,已似黔驢技窮,再無取勝之理。

像是夜貓子那般地怪笑了一聲,這個矮胖的老頭兒一式沖天,霍地拔空而起,卻向着醒春居那座主樓的樓檐落去。

簡崑崙恨極了他,見他想逃,如何容得:“想走麼?”

一式推窗望月,左掌力推之下,打出了一掌銀丸——三星伴月。

三點銀星,一陣輕嘯聲裡,已奔向七老太爺身後。

這隻水晶老狐狸,一向都慣於算計別人,出手至陰至狠,卻是沒有料到,眼前竟然也落在了人家的算計之中。

簡崑崙極少施用暗器,正因爲這樣,一經出手,可就透着高明。

乍聽得身後暗器破空聲響,七老太爺施了一式雲裡提升的極上輕功,硬生生把空中的身子,向上提起了尺許來高。

卻是打錯了主意。

雖然是簡崑崙原本就料到了他的有此一手,既名三星伴月,原就是取勢虛發,七老太爺若是不動不移,一點事也沒有,這一提升,正好可就着了簡崑崙的道兒。

三枚銀丸,兩丸落空,上面的一粒,不偏不倚,正好打中在他的左後胯骨之上。

叭地一聲。

以簡崑崙功力,這一記出手,雖然未必就把他胯骨擊碎了,卻也是力道不輕。

眼看着這個皇朝十三飛衛之首的九翅金鷹,在空中一個打轉。

那樣子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呼嚕嚕——挾着一陣子衣袂飄風之聲,直向着左側墜落下來。

七老太爺落下來的身子,打了一個急蹌,忽悠悠一連蹌出了七八步,幾乎坐倒了下來,卻是猶有人饒他不過。

“姓貝的,你拿命來吧!”

一條人影,箭矢也似的飛射而前。

七老太爺其勢已是驚弓之鳥,驚鴻一瞥間,認出來當前來人,正是昔日一個大敵—

—姓宮的白臉胖子。

宮胖子的即時現身,無論如何卻是放他不過。

有如穿花蝴蝶那般的花巧,宮胖子取勢進身的腳步至爲乖巧。

七老太爺啊呀一聲,待將騰身而起,卻是後面胯傷,力有不繼,緩得一緩的當兒,已爲對方宮胖子軟綿綿的一雙玉手,拍中兩胯。

這一掌有蹊蹺。

說來真個與那一天清波畫舫,簡崑崙所中有異曲同工之妙。

噗!順着宮胖子雙手推處,七老太爺偌大的身子,滾地繡球也似的飛了出去。

撲通!摔落地上。

這個老頭兒,當然知道今日之情勢,對自己大是不利,尤其眼前分明已是生死存亡關頭,再不伺機逃命,性命休矣!順着這股子莫大的勁道,七老太爺滾地繡球也似的一陣子打滾,卻顧不得後胯傷勢,施出渾身之力,嗤地騰身而起。

卻也只躥出七八尺遠近。“撲通!”又自跌了下來。

眼前一用力量,才使他感覺出來,整個下半截身子,宛若虛脫,絲毫也提不起勁道,一驚之下,嚇出了一身冷汗,才知道,半身真氣,已爲對方宮胖子那一雙肥肥的胖手兒已拍散。

須知,一個練武的人,尤其是精於內功的高手,其所依仗的內力泉源,全在發自丹田運行全身的一脈真氣,氣之所行,力之所聚,氣行人存,氣散人亡,是以一個練武的人,把體內真息,視同性命一般寶貴。

眼前的七老太爺,一經發覺到下半身真力,竟已爲對方拍散,焉能不爲之魂飛魄散?

只當性命休矣,無助地發出了一聲長嘆。

便在這時,一條人影,飛臨身前,一口寒光四射的長劍,幾已掄近頭上。

七老太爺啊一聲,才自撐起一半的身子,又癱了下來。

卻聽得那人咦了一聲:“七老……太爺?”

七老太爺幾已絕望,霍地擡頭,才自認出了來人,竟是吳三桂身邊七太歲之一的謝威。

一說話的當兒,四名勁裝武土,早已與宮胖子迎戰一團,後者把一領長衣轉動得呼呼作響,宛似雷電風雲,四武土如何能是對手?沾上一點邊兒,手裡兵刃便自出手。

這個宮胖子,別人不認得他,七老太爺卻知之甚詳。所謂的太湖絲業,雖然也不是一句假話,可是他真正的行當,應是一埋名江湖的俠隱人物———此人姓宮名天羽,人稱天半飛雲,出身點蒼一字劍門,這個門派本來就人丁單薄,向來是一戶單傳,到了他這一代由於身後乏嗣,竟自無以爲繼,真正成了絕戶了。

一個他,一個方天星,還有那個姓秦的錦衣老人,三方薈萃,如今再加上一個簡崑崙,四個人各有千秋,誠然四大金剛,像是全衝着他七老太爺一個人而來,這就使得七老太爺疲於應付,忽然心生感觸,發覺到自己的聰明反爲聰明誤,滿以爲甕中捉鱉,十拿九穩的得計,其實是自己反而跌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了。

“七老……太爺,你這是……”

一掌開山謝威似乎還有點弄不清楚,武技精湛幾至無所不能的七老太爺,何至於會像眼前這副德性?簡直連站起也似不能!

“快!……救我……”

只說了這麼一句,七老太爺便自又癱軟下來。

謝威這才發覺有異,他平日見慣的是對方那一張團團笑臉,像眼前這般吃癟模樣,還是第一次看見。

嘿嘿一笑,這才把他雙手託了起來。

“看來你老是受傷了?”

手觸處,正當他後胯傷處,只疼得七老太爺連連打顫,“你就別……別怔着啦……

快……快……”

謝威如何不知眼前情勢之危?只是對方這個老頭兒,平素仗着他特殊地位,更因吳三桂的刻意縱容,簡直目高於頂,哪裡把自己一干王府侍衛看在眼裡?眼前這個機會,正可利用,殺殺他的銳氣。

“卑職遵命!”

話聲一頓,乃自把七老太爺抓向左手,隨即擰身縱出,轉動之間,有意無意,再一次碰着了他的後胯傷處,七老太爺喲了一聲,簡直疼得要昏了過去。

“兄……弟……”事到如今,嘴下可真得要說些好聽的了,“躲過了今……夜之劫……我必以千金爲酬……”

謝威忽地定住了腳:“你老再說一遍——我沒聽見!”

七老太爺哼了一聲:“我傷勢極重……你得把我平平託着。”

“行!”說時,又把他換爲原樣。

轉動之際,少不得又是一番疼痛。

“好兄弟……”七老太爺連連顫抖道,“今夜你救了我……我必以千金爲贈……”

“這就不敢當了!”

“另外……還有……還有……”

“七老太爺!”謝威說,“有什麼話您老就別打頓兒,一氣說了吧!”

七老太爺喟嘆一聲:“另外,愚兄可以在大內,爲兄弟你補上一個功名……”

“你老說的是皇朝飛衛?”

七老太爺哼了一聲:“一言爲定!”

謝威一笑說:“那我就謝謝你了!”

說時身形側轉,於現場亂囂聲中,一連六七個飛縱,越身院牆之外。

謝威的身法確是夠快。

卻有人比他更快,眼前更似棋高一着,等在了他的前頭。

是以在他身方飄落的一霎,一口冷森森的長劍,已比在了他的眼前。

“啊……”

事出突然,對方這個人,簡直像是一個突然顯現的幽靈。那麼緊緊地倚身高牆,分明守株待兔,偏偏謝威不察,竟自着了他的道兒。

雙方原是見過面的。

正爲如此,一掌開山謝威才自格外覺着吃驚。

“簡崑崙?”

可不是?眼前這個持劍的少年,不正是那日畫舫交手,爲七老太爺一掌擊落水裡的簡崑崙麼?謝威一驚之下,簡直嚇傻了。

比他更吃驚的,卻是他手上的七老太爺。

“你?”

兩個人都怔住了。

“想不到吧!”簡崑崙說,“我們又在這裡見面了!”

他手上的那口長劍,不僅僅是比對着謝威,森森的劍氣其實連七老太爺也照顧到了。

“貝錫,你惡貫滿盈,今天是你的死期到了……”話聲方出,卻聽得卡地一聲,一枚扇骨發自七老太爺腕底,由於雙方相隔至爲接近,這枚尖銳扇籤,幾乎聞聲即至,直追簡崑崙前心要害。

真正是誰也料想不到的事。

原來七老太爺雖身負重傷,那一把用作兵刃的描金摺扇,卻是始終握在手上,藏置腕底。以簡崑崙之細心精明,竟然也會有疏忽,未曾注意及此。

眼前情景,這一枚扇骨飛籤,實足以取他性命。要是簡崑崙的劍,刻意不捨眼前二人的話。

擰身錯步,長劍怒盤。

叮!一聲脆響裡,爆出了一點火星。利用盤劍之勢,卻已把眼前飛籤,磕飛天上。

便在這一霎,一掌開山謝威抱持着七老太爺,亡命似的已騰身而起,直向着己方陣營遁入。

簡崑崙自是放他不過。

正待縱身追上,斜刺裡忽有異動。

不容他偏頭顧探,一片尖嘯聲裡,飛來了寒星數點。這類暗器物什,原是極其細小,加以施展之人,手法精巧,一經發覺,其實已當眼前。

那是幾枚極爲細小的鋼珠,對方分明是用彈指金丸的巧妙絕技施發,一發數枚,分向簡崑崙全身五處穴位飛打過來。

一驚之下,簡崑崙幾乎爲之瞠然。

那是因爲這暗器彈指金丸,對他來說絕不陌生,猝然使他想到了一人。

時美嬌。

即使是眼前這般出手的方式,也讓他一望即知,除了那個神出鬼沒的玉手羅剎時美嬌之外,決無二人。

想不到眼前她也來了。

尤其令人驚異的是,她竟然出手阻止自己對七老太爺的殲殺,卻是爲了什麼?

眼前情勢,錯綜複雜。

自然這一霎,更不容許他深思默想。長劍月下秋露一式旋風疾轉,真力內運,鏘!

響聲中,已把來犯的幾枚小小鋼丸,吸附劍身。

只是如此一來,謝威已抱持着七老太爺逃逸無蹤。

火槍聲轟然作響,此起彼應,連發多響,空氣裡又重複瀰漫起陣陣硫磺氣味。

這聲音使簡崑崙忽然有所警覺,敵人仍然其勢強大,猶不可掉以輕心。

暗中的時美嬌,仍不欲對他輕易放過。第二次發動的暗器攻勢彈指金丸,較請前番更稱凌厲——在一陣透空輕嘯聲中,五點飛星作梅花狀,直奔簡崑崙正面而來。

簡崑崙既已留意及此,這些暗器便萬難對他構成傷害。

他隨即運施長劍,第二次把來犯暗器吸附劍上。

卻是,第三撥暗器又自飛臨,竟然是滿天飛雨的打法,大片光華閃爍裡,方圓丈許內外,俱在照顧之中。

簡崑崙身勢一個巧擰,飛身兩丈開外。耳聽得一陣啪啪聲響,這一掌暗器全數都打在了院牆之上。

卻在這一勢滿天花雨暗器出手的同時,暗中的時美嬌已自悄悄隱身而去。

意思十分明顯,時美嬌並非不知道,這些漫天暗器,萬難傷害對方,只爲阻止簡崑崙對七老太爺的追殺以及掩飾自己的從容退離。

簡崑崙撫劍而立,洞悉了對方用心之後,也只能徒呼枉然,無可奈何。

火光明滅,續有火槍的轟轟聲音傳來。

猛可裡面前人影飄落,現出了宮胖子快速的身子。

他頗似早已明察眼前形勢,忽然現身,正是向簡崑崙打上一聲招呼。

身子甫落,即行縱起,一路倏起倏落,帶領着簡崑崙投身百十丈外,擺脫了眼前這片戰火混亂之地。

宮胖子在前,簡崑崙在後。一徑來到了面前這片崗巒山巔。

清風明月,涼風習習。

嶺上有一茅亭。此時此刻,卻已有人先到了一步,正自負手向這邊望着。

宮胖子前腳踏入,簡崑崙後腳亦到。

亭子裡先到的那人,呵呵笑道:“你們來得好,方老三大概讓他們纏上了。”

說話的人,面相清癯,兩鬢飛霜,正是那個姓秦的錦衣老人,他嘴裡的方老三,應當指的是那個黑麪偉岸漢子方天星了。

三個人身分,雖仍是諱莫如深,卻已是呼之欲出。

經過此一番同仇敵愾,聯手破敵攻戰之後,雙方情誼無形中更自有了進展。

只是心有遺恨,簡崑崙一言不發地默默坐向一邊。

秦老頭呵呵笑道:“小兄弟,莫要氣餒,今天你幹得不錯,貝錫老兒,雖沒有要了他的命,可是傷勢極重,看來短時之內再也不能興風作浪,不是你我力有不逮,只怪他的氣數未盡,奈何!”

宮胖子哼了一聲:“你倒說得輕鬆,要依着我的意思,事先在馬尾渡留下個人,貝老鬼縱是肋生雙翅,也飛不了。”

說到這裡,他卻嘿嘿笑了起來,又自訥訥說道:“人不該死,五行有數,卻是沒有想到萬花飄香一門,竟然出手攪局,卻是爲什麼?”

秦老頭冷笑了一聲:“這是姓柳的一貫伎倆,不足爲奇,留着貝錫老兒一條性命,日後對付我們,他卻可以混水摸魚,還用多說?”

說話的當兒,卻只見嶺下迂迴山道間,星丸跳擲般騰現起一條人影,不及交睫的當兒,已是來到近前,現出了來人高大偉岸的身材。

正是三人之一的方天星。

“老三負傷了!”

說話的宮胖子,霍地閃身而出,迎着了方天星,後者倔強地說了聲:“沒有事。”

便自掠身入亭。

各人看時,方天星像是傷在右面臂膀,黑夜裡看不清楚。

秦老頭驚詫地道:“怎麼回事?”

“不要緊。”方天星一面坐下,伸直了胳膊,向着宮胖子笑着說,“把你的太乙金劍散給我上一些,幾天就好了。”

宮胖子哼了一聲,趨近而視。

簡崑崙身上帶着火摺子,聆聽之下忙即取出迎空一晃亮着了。這一照才發覺方天星右面半身,染滿了鮮血,敢情是傷勢不輕。

宮胖子又哼了一聲:“槍子兒打的!”

隨即取出了靈藥。秦老頭也來到跟前,仔細看了幾眼,冷冷地說:“好厲害,竟能破了你的金鐘罩?”

方天星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宮胖子一面看傷,一面皺眉道:“傷得不輕,卻要先把裡面的鐵砂子兒剔出來,才能上藥。”隨即擡手,由頭上拔下了一根玉籤,陡地插向方天星傷處附近穴道,暫時止住了對方傷處疼痛。又自抽出一口小小匕首,一個個逐處向對方肉裡挖着鐵砂子兒。

秦老頭嘿嘿一笑說:“行咧,死不了。這筆仇記在賬上,下次一起要!”

方天星看着簡崑崙笑了笑說:“差一點就截住了那個老鬼,卻不知他車上還藏有一杆火槍。”

秦老頭說:“原來你截下了他的馬車?”

“怎麼不是?”方天星忿忿地說,“算他的命大,同車的五個人,殺了四個,就是他還活着,卻也被我在腿上戳了一劍!”

宮胖子正在爲他上藥,聽到這裡哈哈笑道:“行啦,我們給他算算看——簡兄弟賞了他一丸暗器,我的兩巴掌,再加上你的一劍,夠他在牀上躺半年的了!”

方天星轉向秦老頭看着:“這一次咱們壞在萬花飄香的從中攪和,要不是他們,那隻老狐狸就是再有兩條命也死定了。”

秦老頭點點頭說:“我知道一姓時的丫頭也來了,暗中還有兩個人,功夫不賴。”

宮胖子哼了一聲道:“柳蝶衣一向對咱們哥三個留有相當情面,這一次居然改了前態,也好——往後走着瞧吧,倒要看看鹿死誰手?”

說話的當兒,他已丟下了手上匕首,卻把備好的藥物,爲方天星傷處遍敷一遍,由身上取出急救各物,爲方天星包紮妥當。

簡崑崙卻是一句話也不多說,收起了火摺子,獨自坐向亭角。

眼前三人,經過此一番聯手對敵,照說已不再陌生,只是他卻對他們瞭解得那麼少,除了一個方天星以外,其它二人的姓名都還不知道。

是以,他再次向對方三人看望之時,目光裡交織着強烈的諱莫如深,只是對方如果不自願說出一切,他決計也不會出言詢問。

宮胖子看着他乾笑了一聲道:“說來慚愧,我們幾個原指望能解決了那個老狐狸,也爲兄弟你出上一口惡氣,誰知道事出意外,還是讓他逃了。”

秦老頭哼了一聲道:“看來這老頭兒的氣數未盡,打蛇不死,終是後患,這麼一來,以後他的行蹤更要謹慎,再想動他可就難了。”

宮胖子道:“那也不一定,除非他就此改邪歸正,要不然終有見面之時。”

方天星說:“這次雖說不死,卻也脫了層皮,沒有個一年半載,我看他別想露臉。

這段時間之內,咱們大可不必再對他有所顧慮,可以放開手對付姓吳的了。”

秦老頭又哼了一聲:“這就要看柳蝶衣那個老小子的了,今天晚上他的這個作爲太不漂亮,不知道是打的什麼算盤?”

“這還不明白?”方天星忿忿地道,“保存吳三桂的實力,來牽制我們,他好坐山觀虎鬥,混水摸魚。”

宮胖子點點頭道:“看來正是如此,只是他卻也不要忘了,吳三桂並不只是對付我們,對他們也一樣!”

方天星冷笑道:“反正有他的一套,這老小子手下的能人太多,就拿姓時的那個丫頭來說,就是個一等一的高手,剛纔我們有幸對了一掌,功夫真不賴,輕功尤其高明!”

秦老頭一笑,看向簡崑崙道:“這一點,簡老弟可比我們都要清楚得多了,是不是?”

顯然當日簡崑崙爲時美嬌所計擒,押返飄香樓之事,已爲江湖諸多敏感人士所悉知,眼前三俠就更不在話下了。

聽他這麼說簡崑崙自不能再保持沉默,微微一笑,點頭道:“方兄說得不錯,這位姑娘功力極高,大是不可輕視。”

秦老兒哈哈笑道:“豈止是功力極高,人也聰明,而且……這丫頭對付年輕的小夥子更有一手,這一點簡老弟應該也很清楚。”

說得富胖子、方天星都笑了。

簡崑崙不由臉上一紅,對於時美嬌,他並無私情可言。秦老頭這般口氣,倒像是二者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情似的,聽來很不舒服,礙在對方秦老頭的年齡甚高,此番有恩於己,卻是不便發作頂撞,只向他冷冷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秦老頭卻像不大領情,斜着一雙白眼珠子,嘿嘿笑道:“怎麼着,我這話可是說錯了,她要真想殺你,小兄弟,怕是你這條命,早就活不到現在了。”

簡崑崙不悅道:“前輩這話是什麼意思?”

秦老頭道:“什麼意思?意思大了。”

簡崑崙忿然變色道:“我不領情!”忍不住在石几上重重拍了一掌。

“喲?”秦老頭挑動着一雙花白眉毛道,“還敢給我拍桌子?”搖頭一笑,看向宮胖子道,“看來比他老子脾氣還壞,老簡給我們這個差事,可不好當。”

宮胖子由不住也呵呵笑了起來。

“算啦,這個悶葫蘆罐也該打開了。”說時宮胖子一雙眼珠骨碌碌在簡崑崙身上一轉,笑嘻嘻地道,“我要是你,心裡也會不自在,這是哪裡跑出來的三個人?給你一說也就明白了。”

頓了一頓,他才又接道:“此來之前,我三人在泰山觀日出,正巧碰見了簡先生,是他面囑我三人,對兄弟你從旁相助,我們三個,原打算義助永曆帝一臂之力,既是志同道合,還有什麼好說的?”

所謂的簡先生當係指的是簡崑崙生父簡冰了。

乍然聽見了父親的訊息,簡崑崙頓時爲之一喜。

秦老頭點頭笑道:“明白了吧?並不是我們多管閒事,而是有老頭子的話……”

簡崑崙聽他語氣頗是託大,不由抱拳道:“尊駕是?”

秦老頭一笑露齒道:“這就要給你打個悶卦了。”

“算了!”方天星說,“秦老哥一向是老不正經,兄弟你對我的名字或許還沒聽過,不足爲奇,鼎鼎大名的北秦南崔卻是不應陌生,難道還不明白?”

這麼一說,簡崑崙自然明白了。

“啊……”轉向秦老頭抱拳道,“這麼說,足下便是滄州的秦太乙,秦大叔了?”

泰老頭嘿嘿笑道:“這就對了,大叔可不敢當,還是秦老哥吧!”他隨即道:“人怕出名豬怕肥,其實論及武功,我怕這個北秦比他們兩個還差,卻因爲暴得大名,一生見嫉江湖,不知吃了多少次悶虧,所謂的至人貴藏輝可真是一點不假。”

冷笑一聲,他又道:“遠的不說,就拿和我齊名的那個老搭檔崔平來說吧,要不是盛名之累,焉能會就此喪了性命?”邊說邊自頻頻嘆息不已。既知他就是滄州的秦太乙,簡崑崙心裡頓時爲之大見開朗,那是因爲對方也正是自己此行受父親關照所欲拜訪的長者之一。想不到卻在這裡遇見,自然,此舉卻非偶然,原在對方安排之中。

透過方天星的介紹,簡崑崙卻也知道了宮胖子名叫宮天羽,連同方天星這個名字,他都覺得耳熟,待欲深思,卻不着邊際。

試想方、宮二位,如此身手,理應在江湖得享大名,事實卻又木然,料是屬於那類深藏不露的武林奇人,自己何其幸哉,一下子結交了三人,妙在同仇敵愾,義結同心,今後聯手抗清,匡復明室,應是一股不可漠視的強大助力。想到這裡,簡崑崙大是興奮,先時的一番懊喪,即爲之拋置度外。

三人之中,除去方天星年歲較輕之外,宮、秦二人,俱應是五旬之外,若照常理,似應以前輩稱之,可是二人本性突梯,說什麼也不欲以長者自居。

方天星更是堅持不可道:“這個規矩壞不得,你一改口連帶着我也矮了一輩,咱們還是兄弟相稱的好,我行三,你年歲最小,就行四,算是老幺吧!”

秦太乙最是贊成,連聲道好。

宮天羽點頭道:“我們三個雖是要好,情同手足,卻從來沒有結過金蘭之譜,今天又來了簡老四,咱們就望空一拜,省去那一套繁俗,算是結爲金蘭之好吧!”

簡崑崙一時大喜,只是秦太乙幾乎已是父執輩的人物,總似覺得有些不妥,一時遲遲不與作聲。

宮天羽看着他道:“怎麼,你不願意?”

簡崑崙笑說:“豈有不願之理?只是……”

秦太乙哈哈笑道:“還只是個什麼勁兒?宮老二這個主意最好,來吧,我癡長兩歲,算是龍頭老大。”

於是各人自報年庚,依序爲秦太乙六十三歲居長,宮天羽五十六歲行二,方天星三十五歲行三,簡崑崙年紀最輕,今年才二十六歲,算是老幺。

方天星哈哈笑道:“得找個酒店好好喝他一頓,算是慶祝我們的結義之好。”

秦太乙搖頭道:“你身上有傷不行,留着以後吧。”

隨即轉向簡崑崙道:“我們雖結爲金蘭之好,卻也不便膩在一起,各人有事自忙,聚者當聚,散者當散,這樣纔好。”

宮天羽道:“這話有理,眼下我就得起身,往滇區一行,這件事卻是耽擱不得。秦老大,你得同我一道。”

秦太乙愣了一愣:“是送銀子去?都籌備好了?”

宮胖子點頭笑道:“那是自然,大軍解餉之事,哪能馬虎拖延?”

簡崑崙一驚,岔口道:“二位哥哥說的是……”

秦太乙道:“這件事你也許還不知道,最近戰局不利,李將軍奉侍皇上已入苗地,孫可望的大軍猶在四下包抄,李將軍部下缺糧缺餉,正在四處籌募,宮老二、方老三爲此出力不少,確實功不可沒。”

簡崑崙聆聽之下,對眼前三位拜兄不禁大生敬仰。近來他正爲永曆帝下落不明而生憂悶,聽他們這麼一說才自明白,原來擔心皇上已落入敵手,總算心裡一顆石頭放下。

當下喜形於色,向秦、宮二人抱拳慨然道:“既是如此,小弟願追隨驥尾,隨二兄之後略盡綿力,可好?”

宮胖子看了秦太乙一眼,含笑搖頭道:“不行,你有你自己的事,怎麼忘了?”

簡崑崙怔了一怔。

方天星道:“他們忙他們的,我們幹我們的,卻不要輕看了眼前你自己的任務,需知九公主那邊朝朝盼你,正是度日如年呢!”

先時宮胖子那般神情,已使簡崑崙有所悟及,這時方天星直言道出,才知果然指的是九公主,簡崑崙聆聽之下,不由臉上微微一紅。

雖說一路之上,與九公主並無曖昧之私,總不免日久生情,尤其當她落難被擒之後,更是日有惦念,食寢難安,正義之外,少不了有一番私情作祟,卻是不知自己這番內心隱秘,亦爲三位拜兄所知,是否因爲如此,特地留給自己這個差事?卻是耐人尋味,不得而知。眼下方天星這麼一說,他便作聲不得,心裡忐忑不已,頗似有幾分侷促不安。

不經意宮胖子的一隻胖手,拍在了他的肩上:“小夥子,此事非你不可,解鈴還需繫鈴人,別人可是一點忙也幫不上,救人如同救火,看來你是事不宜遲呢!”

簡崑崙果真也就無話可說。

九公主是打他手裡失落,自不能期望別人救回,他當然義不容辭,想想就沒有吭聲。

方天星道:“這件事要儘快進行,貝錫那個老狐狸雖是受了重傷,還有一個寶柱卻是不可輕視……”

秦太乙點點頭道:“這個人武功超人,並不比貝老頭遜色多少,而且足智多謀,只看今夜他的久不露臉,就知道他的陰險持重,你們倒要防他一防。”

說時已站了起來。

方天星道:“你們就要走?”

秦太乙道:“咱們就此告別吧!”

宮胖子看了簡崑崙一眼,原有些話,想向他囑咐,轉念方天星與他一路,後者歷練極豐,有他與簡崑崙同行,似可放心。

當下站起來,說了聲:“各自珍重!”徑自同着秦太乙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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