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月影十殺大半被派了出去,僅留月藍及新收的,代替鳳蝶補入月影十殺的小少女雛凰在總閣,鳳蝶本人則在書房。
“月藍哥哥,閣主姐姐爲什麼總是一個人?”雛凰不解地問,“我看大家都是一起生活的,爲什麼閣主姐姐是獨處的?”
月藍撫撫她的發,“這個月藍哥哥也不知道呢。”
“白夜姐姐說是因爲閣主姐姐尚未有夫婿,月藍哥哥,是這樣的麼?”
她居然……“也許吧。”他含糊而過。
雛凰又道,“白夜姐姐還說讓紫芝哥哥娶了閣主姐姐,她就不會一個人了。”
月藍額頭的青筋爆起,“別聽她瞎說!”
“說誰瞎說呢?“白夜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兩人齊齊看去,只見她姿態萬千地單手扶腰,似笑非笑,“月藍,我可是聽見有人在說我壞話麼?”
“白夜姐姐,你這麼快就回來啦!”雛凰開心地跑了過去。
“本來及是麼!你跟一個孩子瞎說些什麼!”月藍站起身,拂拂衣袖。
白夜也不惱,“我有否瞎說,你看着吧。”說完,婀娜地往書房覆命去也。
慕容泠煙食指輕彈杯壁,有些不耐煩,“平京,你晃夠了沒啊,很煩呢。”
“公子啊,你什麼不好做,偏生去醉夢閣不可,這下好了,讓人見着了,外頭流言滿天飛了!這可怎生是好!”平京愁眉苦臉。
他輕哼了一聲,“愛怎麼說便怎麼說去,我不在乎。”他的手撫上了從不離身的鳳蝶劍,自那日殺了楚攸揚之後,便一直被他帶在了身邊。他的目光很溫柔,柔得近乎可以滴出水來,彷彿,那便是他的愛人一般,輕輕地撫弄。
平京捂住了臉,“公子——”
“放心,我自有主張,下去。”他連目光也不移開一下,聲音輕柔。
沒救了,他的公子真的動了真情。平京無奈地想着,退出了房間時,被門檻拌了一下,幸好及時穩住身形,再纔沒出糗。
“泠煙哥哥在麼?”少女嬌柔的聲音響起,平京有些詫異,看見了一名嬌美如花的少女俏生生地立在了門口,不由地怔住。少女微皺柳眉,“喂!我問你話呢!”
“哦!在的,請問這位姑娘是哪位?”
少女擡高下巴,一臉驕縱貴氣,“我是泠煙哥哥的未過門的妻子,我名喚玉珍,乃當今馮尚書之女。”
平京徹底呆滯。
“玉珍?”泠煙沒有什麼印象地挑了下眉,“不記得了。”
“喂!我可是爲了你才逃婚的!”馮玉珍杏眸圓睜,“你不可以不認賬!”
“逃婚?”他抓着了益而高重點。
馮玉珍一下子語塞,“我……我不想嫁給那個葉孤遐……況且那時皇上的旨意,我纔不要呢!我自小就與你訂了親,纔不要嫁給別人呢!皇上也不能逼我!”說着,她握緊了拳。
泠煙眯起了眼,“我們見過?”
“當然!”她站起,“那年爹帶我來參加你爹的壽辰,那一次,我看見了你……”她羞紅了臉,娓娓道來。
她那時方五歲,卻已是極爲嬌縱,眼高於頂,但在第一眼看見坐在上席的泠煙時,便喜歡上了他。她跑去同他說話,“喂,你叫什麼?”
九歲的泠煙已有極爲奪目的美貌,撇嘴,“憑什麼告訴你?”柔軟稚嫩的聲音離帶了些鼻音,異常悅耳,“你是什麼東西?”
“你,你這個大壞人!”她氣結。
“醜八怪。”他回敬。
“你……哇啊!”她嚎啕大哭起來,引得衆人觀望,紛紛圍了過來。
“丟人。”他欲走開,卻被她拉住,她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肩頭大哭。
立刻,他皺眉,“放開!”
“不要!”她繼續哭,哭夠了,突然道,“你靠香哦,比娘身上的味道還好聞。”
泠煙對她厭惡至極,又聞此言,生氣地甩開了她,“滾開!”他最討厭被人討論他的異香,更討厭被人直盯他的臉看。而這個不知哪裡來的小丫頭全佔了。踩着他人的**不說,還無理取鬧,“偏不!我喜歡你,我將來要嫁給你!”
馮毅大笑,“慕容兄,看來小女是看中了泠煙侄兒,我們就此結成親家,意下如何?”
慕容傑人溫文地點頭,“如此甚好。”
泠煙轉頭,“爹!纔不要呢!”
兩位長輩談得甚暢,壓根沒聽見他的抗議,這親事也就這麼定下來。
“泠煙哥哥,在想什麼?”
他以手支額,“我記得——當時我拒絕了吧。”
馮玉珍絞手帕,忿忿道:“是啊!但爹和伯父不都沒同意麼?我們的婚約可不能算了!”
泠煙嘆口氣,“你爲何非要嫁給我不可?”
“我喜歡你啊。”她很直白地回答,絲毫不扭捏。
喜歡……何時聽見鳳蝶口中說出這句話,那樣的話……無情的眼睛從眼前掠過,泠煙呼吸一滯,回神,“你現在是逃婚,念及舊情,你先在此住下好了,但是,我們的婚約,不算數。”
馮玉珍委屈,“爲什麼?”
他輕笑,美目流轉溢彩,“或者,你現在便出去。”他絲毫不容情。
她退了一步,“好嘛,不提便不提。”假以時日,她不信不能打動泠煙!
鳳蝶終於想起了那柄落入泠煙手中的鳳舞劍,她派墨光去取,卻只得到一個回覆:“要劍,親自來取。”
不得已,她交代了事務,這便去了神醫門。
馮玉珍來的這些天,第一次看見慕容泠煙露出那般表情,似欣喜似期待,又好似帶些不安,那雙漫不經心的眼眸閃着光,奪目美麗,玉般容顏也因着心中的情緒而煥發出了神采。
究竟,是什麼事?她好奇不已,因而遠遠地看着泠煙,只見他站在大門口,張望着什麼,許久之後,笑出了聲,“你來了。”
“劍呢?”鳳蝶詢問,手持凰鳴劍,依舊是一襲灰衣,冷冷清清。
他輕笑數聲,“急什麼?進來喝杯茶如何?”
“不必了,我來只爲要劍。”她道。
“你不進來,我如何還你?劍在我房間裡。”他側身,比了個手勢,“請吧。”
那是一個劍鋒般犀利的女子,一身戾氣,清瘦秀麗。馮玉珍在心中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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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注視,鳳蝶朝那個方向望去,只見是名較貴的官家千金,眸光一閃。她轉回頭去。
好冷的一眼……馮玉珍驚了一下。但那身影,卻又莫名地讓人覺得孤單。真是奇怪。
“鳳蝶,你在看什麼?”泠煙沒有忽略她方纔的小動作,問到。
“沒什麼。”
他側頭,見馮玉珍匆匆離去,眼底掠過一抹驚異的光芒,道:“那位,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自小訂了親,此次逃了皇上賜的婚,轉而像我求救的。”
鳳蝶頜首,權作聽見了。
泠煙見狀,又道:“不久,我便會與她成婚,畢竟父母之命難違。”
“那就先恭喜慕容公子了。”她終於開口,神色不見一絲異樣,平靜如昔。
他勉強一笑,“嗯。”
鳳蝶在大廳裡等候泠煙取劍,坐姿端正,一絲不苟。
“喂!”俏生生的聲音響起,她靜靜地坐着,也不回頭,對方繞到了她的面前,不正視那官家千金。
馮玉珍雙手負在背後,睜着杏眸仔細大量她,“你找泠煙哥哥幹什麼?”
她置若罔聞,目光投在地上。
“說話啊!又不是啞巴。”
依舊不理。
馮玉珍就不是什麼溫婉女子,見狀,小姐脾氣上來了,“你聾了不成!”她伸手欲推鳳蝶。
無鞘的凰鳴劍遞出,穩穩地架在了她的頸邊,“不要碰我。”鳳蝶的聲音冰冷以極,“再有下次,我殺了你。”她的表情十分冷靜,淡然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般。
一個千金小姐哪見過這種場面,立刻嚇呆了。
“怎麼了?她惹你生氣了?”泠煙含笑的聲音傳來。他倚在大廳門檻邊,懷抱鳳舞劍。
鳳蝶看了他一眼,收手,馮玉珍差點癱坐於地,泠煙走了過來,“自己找個位子坐好。”他衝馮玉珍道,視線卻停留在了鳳蝶身上。
“泠煙哥哥,這個女人剛纔想殺我!”她眼淚汪汪地道,“你可得爲我做主啊。”
“你不惹鳳蝶不快,她有豈會如此?”泠煙斜掃了她一眼,“修得胡鬧。”
“是鳳蝶無禮,衝撞了尊夫人。”她終於開口,卻不見絲毫歉意,“鳳蝶改日再來討還,就此告辭。”她起身。凰鳴劍負於身後。
“有要事麼?”泠煙問。
“此乃醉夢閣中事務,不勞慕容門主費心。”她往外頭走去,泠煙跟着送了出去。卻見大門外,一紫衣人似是站了許久。
紫芝向鳳蝶行禮,“閣主,事情辦完了。”他正巧在附近執行任務,便在此等候了。
她點頭,“嗯。”
目光掃向泠煙,又定在了他懷中的劍上,“閣主,這劍……”
“改日再說,今日,我還有事。”
他不再多問,跟着鳳蝶而去。
泠煙目光冷了下來。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妄想從他這裡搶走鳳蝶?休想!
“泠煙哥哥……”
他回頭,“幹什麼?”
“那個女的剛纔喚我作‘夫人’,是否是——“她羞紅了臉,眼底閃動了欣喜的光芒。
他冷冷一笑,”被想太多,我僅是利用你試探一下她罷了,我的夫人,只有她一個,絕不會是你。”
“你——”她傷心以極,但觸及那張絕美的容顏,怎麼也狠不下心來,“我這是作了什麼孽,這輩子遇上你這麼個剋星……”她流淚,碎步跑了開去。
孽……泠煙輕撫懷中的劍,卻不慎被這劍鋒劃破了指頭,殷紅的血滲了出來,他怔怔出神。若真是孽緣,鳳蝶定是他的剋星。
三日後,江湖上傳開了一則消息:寒山派大弟子葉連於兩日前向醉夢閣閣主鳳蝶求婚。一時間,大街小巷五人不在議論着此事。
泠煙神色如常,笑了笑,將才飲了一口的茶放下,轉身回房間,而那個茶杯在片刻之後,四分五裂,濺了一地的茶水。
寒山派的鐘掌門氣得拍碎了一張石桌。
“我拒絕,葉公子請回。”而鳳蝶,則給出了這麼一個回答,“鳳蝶尚有事在身,不遠送了。”
“我是認真的,鳳蝶。”葉孤遐輕聲道,“請你答應我,好麼?”
她停下了腳步,靜靜地回眸注視他,“爲社麼呢?”
“我也不知道,纔不過半年不到的時間裡,我竟對你思念至此,我也想試着放棄你,卻如何也做不到,鳳蝶,嫁給我好麼?我會待你好的。”
她轉過身來,灰衣隨風飄動,淒冷的顏色,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對不起,我不會答應你的。”她很平淡地回答,“若我僅是平凡女子,也許會答應你,但我是鳳蝶,是殺手之王,是這醉夢閣的閣主,我做不到,更何況,你來得太晚了,晚了太多年了。”她記得他,是在更早之前。
在她父親尚在世時,曾在她父親的慶功宴上遙遙見過他一面,她始終記得,他那雙春風般溫柔的眼睛。
葉孤遐有些悵然,“來得及的,只要你——”
“閣主!不好了!有官兵包圍了醉夢閣!”一名侍女匆匆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