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千次輪迴,也願意帶着無法忘卻的人,哪怕是浪跡天涯。
陸凡靜靜的抱着墨舞,坐在山頂上,遠遠的看着東方,在那裡,無盡的大山的盡頭,點點彩霞升起。新的一天,已經降臨。
朝陽的光輝,灑在兩人身上,絲絲的溫暖,卻帶不來心底的暖意。
銷魂謠,再一次響起,在這漸漸明亮的世間,彷彿在等待一世的孤寂,歌唱一世的情長。
兩人的愛,曾幾何時望斷了天涯,也曾幾何時,銷魂蝕骨。而到如今,只剩下思念,只剩下回憶。只是在這回憶的盡頭,一句愛你,是否說得出口?
墨舞輕輕的吟唱,一曲又一曲銷魂謠,在山間,在朝陽下,穿過了萬千山水,那幽怨的歌聲,穿越了時間,在多少年後,陸凡想起來,還會淚流滿面。只爲了這一曲又一曲的銷魂謠,他在紅塵中輾轉了千百年,找尋她的身影。
“輕輕吟,一曲銷魂謠。哪方的,可曾聽得到……”陸凡輕輕的開口,嘶啞的嗓音,唱着那一首銷魂謠,而懷中女子的歌聲,漸漸的弱不可聞。
“小凡……”墨舞在斷斷續續的銷魂謠聲中緩緩開口,但是她的聲音弱不可聞
,陸凡沒有聽到。或許,她只是說給自己聽罷了。
“若有來世,不要負我……”
歌聲輕輕的顫抖,懷中的墨舞說完,噙着微笑,緩緩合上了詩意一般的眼睛。在朝陽初升的時刻,她摟在陸凡肩上的小手,緩緩的滑落下去。
“輕輕吟,一曲又一曲銷魂謠……”陸凡突然停下,他張了張嘴,整個身體開始顫抖。他想大喊,卻喊不出聲音,他想大哭,卻流不出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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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悲到深處,竟連哭也哭不出來!陸凡的臉在那一刻扭曲了起來,他張開了嘴,想要大喊,只是到最後,所有的話語都化作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啞呼喚。
“舞……舞……兒……”
相約來世,這是墨舞最後的願望。可是來世太遠,又如何寄到諾言?
緊緊的摟住懷中的嬌軀,最後一刻的微笑,還沒有褪去,只是那暗香的身軀,卻漸漸的冷了下去!
天地間,變得越發的溫暖,可是溫暖不了一世人心。
陸凡緩緩起身,面無表情,只是兩行血淚從眼角滑落,劃破了臉頰,竟是如此的妖異。
那一刻,陸凡的內心,竟是如此的平靜。他緩緩擡起頭,看着無盡的星空,滿天的繁星在朝陽中隱去。
忽然間,陸凡笑了,沙啞的聲音說道:“雪兒走了,舞兒也走了……”
“都走了……”陸凡笑着,笑的有幾分詭異
。霖仙芸突然出現在陸凡的背後,她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的慌張,喊道:“你要什麼!不要做傻事!”然而,還沒等她說完,只見陸凡縱身一躍,竟是從這萬仞懸崖上一躍而下!
如果生不能在一起,那麼就在這懸崖下摔的粉身碎骨,血肉交融,再也不分開!
“不要!”霖仙芸驚叫一聲,那一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驚恐,緊隨着陸凡,她也躍下了懸崖,呼嘯的風聲中,她遠遠的看到陸凡摟着墨舞,沒入了雲間。
霖仙芸一陣焦急,原本她已經陷入了休眠,但是陸凡情緒的巨大波動將她驚醒,她從沒有感受過那樣可怕的情緒,沒有絲毫的求生意識,只剩下一望無際的死寂!
陸凡和墨舞消失在雲彩之間,霖仙芸大急,二十多年來她看着陸凡長大,對她來說,與陸凡之間,不知何時多了一股別樣的情感。
曾爲一幻天師的她,早就泯滅了情感,可是此刻,她深深的體會到了,害怕!害怕失去陸凡!
“不要!”霖仙芸驚呼一聲,那一刻,她的眉間升起了三道交叉月牙形光輝,三絃神月之力在那一刻噴發而出,向着雲朵深處纏繞而去。
然而,霖仙芸沒有抓住陸凡。
穿過雲朵,霖仙芸遠遠的看到,陸凡和墨舞正急速的墜落下去,眼看就要摔得粉身碎骨。霖仙芸眼中已經流出絕望的神色。
那一刻,在生死的邊緣,有誰能拯救他的性命?
…………
風月天都
雲貞站在大殿中,背對着殿下的一衆人。大殿內的氣氛十分怪異,幾乎達到劍拔弩張的地步。
雲貞緩緩轉身,看着下方的衆人,小聲道:“你們可知,你們這麼做,與叛出天都,有何區別?”
“那又如何?”郭敖上前一步,手上的青璃劍寒光耀眼。“我郭敖此生,只聽一人號令。”說完,他劍指雲貞。“那個人,不是你!”
“對,俺不聽你的!”郭敖身後一人站了出來,正是十二戰將之一牛莽。雲貞聞言突然轉頭看向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牛莽一驚,被雲貞冷冷一瞪,竟是嚇得連連後退,郭敖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之間。
雲貞這才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郭敖,冷冷道:“雨化蝶呢?”
“走了……”郭敖直接了當的回答。雲貞點了點頭,似乎沒有吃驚,她的目光掃過殿下衆人,繼而小聲道:“你們有誰願意留下來?”
下方一陣沉默。不久之後,走出了幾人。正是隱月堂的幾人,他們雖然一直是陸凡的下屬,可是此刻,他們選擇站在了雲貞的身後。
只有一個明玉雪還在郭敖的身後,看到映月堂衆人離去,她擡起了玉指指着他們,怒道:“林傲天,琴兒姐姐,你們
!你們……”
“雪兒,還不回來!”明夕月站在一側,衝着明玉雪怒道。明玉雪頓時大怒,道:“我不!娘!這不公平!陸大哥犯了什麼錯。我就要去找他,我只聽他的!”
“胡鬧!回來!”明夕月臉色含煞,明玉雪還要爭辯,突然她雙眼一瞪,繼而筆直的倒下,倒在了郭敖的懷中。
郭敖擡掌打暈了明玉雪,繼而交到明夕月手中,轉頭對雲貞道:“莫要爲難她。”
雲貞點了點頭,繼而又搖了搖頭。只是望着郭敖身後的人,冷聲道:“還有誰?”
話聲剛落,就有一人走了出去,站在了雲貞身後。
牛莽頓時大喊起來:“萬言你這個叛徒!”
萬言緩緩轉身,看着郭敖,有看了看牛莽,冷冷道:“天都蒙難,萬言不能只顧個人情感,我想,城主大人也會諒解我的,若有來日,我萬言當以命謝罪。”說完,他擡手,劍氣飛過,他的髮髻脫落。“今日我在此發誓,必當誓死抵擋烈焰,還我天都一個太平天下。從今日起,萬言已死,我叫萬再興,望再興!”
“你!”牛莽還要說什麼?但是被郭敖攔住,鬼面具之下,看不出神色。他對着雲貞,緩緩道:“我要去尋他,你真的要攔下我們?”
雲貞沒有說話,而是緩緩搖頭。郭敖收回手,大笑一聲:“那好,那我們走!”說完他揮袖轉身,牛莽怔了一下,繼而急急忙忙的追着郭敖出去,這一走,大殿內頓時有幾十人追隨着郭敖離開。
“貞兒,這!”明夕月有些不解。“爲何不攔下?”
雲貞閉上了雙眼,似乎有些疲憊。她的聲音,似乎有些累了。
“天都正在風雨飄搖的時候,這時就算攔住他們,也攔不住他們的心。攔住他們,人心就散了,人心散了,天都就真的沒救了……”說完,雲貞轉身離去,只留下大殿內一衆人呆若木雞。
半月湖畔,數百風月天師集中在一起,他們簇擁這中間的兩人,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色衣袍,帶着鬼面具。女子紫衣飛舞,周身仙氣繚繞,正是雨化蝶。
“郭師兄,接下來我們去哪?”雨化蝶問道,郭敖想了想,看着身後的一人。道:“寧師姐,你怎麼想?”
寧凌搖了搖頭,眼中流出一絲悲傷,繼而她望向了遠方的風月山脈,小聲道:“不知道再一次看到這風月天都,又會是何時?”
郭敖也嘆了一口氣,才徐徐道:“如今之計,我們只能向北去了,去玄冰天都。”
雨化蝶的興致似乎不高,但也是點頭:“只能這樣了。”
說完一行數百人緩緩朝北而去,那一刻,雨化蝶驀然回首,只見白雲之間,一道殘影若隱若現,蒼衣如雪,似乎在目送他們離去
。
雨化蝶突然明白了什麼?她重重的點頭,從此天下雖大,無處爲家!
“總有一天,我會回來……”雨化蝶輕輕在心底呢喃。
……
陸凡緩緩起身,眨了眨眼睛,那一刻,他張開了雙手,一道火紅的流霞從他的手中飛出,化作了最後一道煙火,那一刻,火焰化作了火紅的明珠,明珠之中,火鳳飛舞,栩栩如生。
原本陸凡抱着墨舞墜入了深淵,可是在最後的一刻,墨舞化作了熾熱的火焰,竟是包裹着陸凡沖天而起。
墨舞最終化爲了一顆明珠,在其中,陸凡讀到了墨舞最後的情思。
“小凡,我死後,請將我葬在烈焰天都,那裡是我最恨,也是最愛的地方,那裡,曾是我的家……”
陸凡拭去了臉上的血淚,緊緊的握住手中的明珠。向着西方望去。
“烈焰天都……”陸凡輕輕的呢喃,眼神變得堅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