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道是無晴卻有晴

雪落千山,漫過綿延無際的大山,琨玉城,建在萬丈高山之上,同樣被皚皚白雪覆蓋。星光如水,灑在昆玉城上的高臺上,一襲妖紅的輕紗,邁着細碎的腳步,踩着細碎的星光,緩緩走上了高臺,白雪淹沒了腳踝,她卻不知。站在高臺的邊沿,眼前是萬丈懸崖。此刻,星光下,一片銀裝素裹。

“你,還好嗎?”墨舞嘴角浮起一絲笑意。近日來,每一夜她睡不着的時候,都會來這裡,看着夜色中的大雪,獨自發呆。時而會傻傻的笑。

“紫陌。”墨舞輕輕說道:“不用跟着我了,你先回去吧!夜裡風大,彆着涼了。”

“是,小姐。”身後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躬身道,隨即放下了手中的琵琶,準備回頭,卻聽墨舞有喊道:“紫陌,等一等。”墨舞沒有回頭,繼續道:“我想舞一曲,你來奏曲。”

“好!”紫陌應了一聲,也不顧地上的雪花,席地而坐,轉軸撥絃三兩聲,曲調漸成。紫陌緩緩擡眸,問道:“小姐,要哪一曲?”

墨舞想了想,最後輕聲道:“塞上詠雪花。”紫陌怔了一下,疑道:“真的要這一首嗎?”

墨舞沒有轉身,而是微微斂起衣裙,柔聲道:“看着千山萬水都是雪,不由的想到了這一曲罷了。”紫陌沒有再問,懷抱琵琶,素手在弦上跳脫,一曲略帶哀怨的曲子悠悠的響起。

“靈株綻奇葩,寒夜降霜華。月涼星冷,冷暖誰知他。”隨着舒緩的琵琶聲,墨舞朱脣輕啓,素手擡起,卻是幽風習習。星光起,她如驚鴻踏雪,翩然而起,雪夜下,她顯得有些迷濛。但是她的舞,卻是那麼的美麗,魅而不妖。

“紫陌紅塵三載剎,心傷怎結痂。凝淚,成雪,永不化。”墨舞的舞步,或輕盈,或沉穩,彷彿兮若輕雲之閉月,飄搖兮若流風之迴雪。靜靜的落下,她的一顰一笑,都是牽動人心。

“生落顯宦家,厭作富貴花。日思夜夢,夢漂泊天涯。快意寫盡歌唱罷,殘篇剩泣灑。樂悲,皆鎖進白玉枷。”雪山之巔,是她的長袖飛舞,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吹起的流霞,是她火紅的衣袖,她忘舞一場,似乎舞盡了千年的哀怨。

“萬里路,西風揚,瀚海沙。事多艱,終不教冰清染瑕。”這一曲,唱的就如她自己,冰清不染瑕。紫陌不知何時已經停住了手中的,聽着墨舞的歌聲,是那麼的哀怨,紫陌的眼中逐漸變得晶瑩。只是墨舞卻是微微一笑,轉身,將那些晶瑩的記憶丟在了身後,丟在了過往。

“如詩若畫,半闕採桑半曲笳。意醉,塞上舞英颯。”墨舞身姿瀟灑,舞姿中帶上點點醉意。醉月,醉風,醉己,更醉人。可曾知道,她曾是迷途的寒鴉,揀盡寒枝不肯依。寂寞的身影,看千山冷。

“小姐,該回去了。”紫陌放下懷中的琵琶,催促道。墨舞落回高臺之上,微微頷首,然而,就在她轉身的那一霎那,她猛地轉過頭去,遠遠的看向遠處

“小姐,怎……”紫陌詫異的問道,可是沒等她問完,墨舞突然沖天而起,化作一道流虹,衝向東方。

“爲什麼?我的心,如此之痛?”

未名湖畔,陸凡倒在冰冷的湖面上,止不住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滑下,掙扎的站起,天歌踏月劍再一次護在自己的周圍。

“雪兒。”陸凡斜目看去,青雪也是伏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掙扎的站起。二人邊戰邊逃,從下午一直戰到了晚上,無休止的追殺幾乎榨乾了他體內所有的風月之力,最終兩人都是倒在冰冷的湖面之上。

“小凡。”青雪也是掙扎着爬起來,兩人緩緩的靠在一起,相互扶持着,天歌踏月和青鋒雪舞兩把仙劍並在了一起,遙遙指着天上的五人,在之前的戰鬥,陸凡憑藉月華閃的奇特,偷襲死一人,繼而青雪也是動用七彩琉璃塔,使得一人迷失心智,轉身攻擊自己一方的人,烈焰天師不得已的情況下,將那人擊殺,更是傷到了青雪的神識。

“仙芸姐。”陸凡默默的向心口的七彩戒指發問,可是霖仙芸此刻也是束手無策。只能催促陸凡逃跑,有幾次,陸凡都要陷入昏迷時,都是霖仙芸將他喚醒,若非霖仙芸,陸凡早就死了多次了,但是就算如此,陸凡和青雪此刻也是到了崩潰的邊緣。

天空中的五人此刻的狀況也是不好,不說青雪的強大出乎他們的意料,那詭異的幻月之力,一直讓他們束手無策,單單一個陸凡,他那更爲怪異的風月之力,讓所有人都是吃了大虧。經過一下午的激鬥,自己一方損失了兩人不說,剩下的五人,個個身上帶傷。不過幸好此刻兩人都是失去了抵抗之力。

夜起寒風狂,陸凡一身白衣染盡了殷紅的血跡,在這個寒風凜冽的夜色下,陸凡拄着天歌踏月劍,再一次將青雪擋在了身後。

“咳咳……”陸凡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我一直很好奇,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的行蹤的?既然就要死了,我想做一個明白鬼。”

爲首那一位六幻烈焰天師緩緩搖頭,道:“我等敬你是個英雄,不過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得到你的行蹤的,只是有人告訴我,你在這裡。”

陸凡腦海中急速運轉,突然,他突然想到:內鬼!若不是有人告密,自己怎麼會被追殺?自己的行蹤只有兩人知道,這兩人就是郭敖和古義,郭敖是不可能出賣自己的,那麼,出賣自己的人就很顯然了!

“古義!”陸凡緊緊攥緊了拳頭:“爲什麼!”陸凡心中低低的嘶吼着,他一直將古義當做一個可敬的長者,可是誰知到,出賣自己的,竟是這個自己最爲尊敬的老者。

就在陸凡心中翻起驚濤駭浪的時候,那爲首的烈焰天師說道:“我敬你是個人物,殺之可惜,可是?我們道不同,不相爲謀,我也看出來了,你恐怕是被人出賣了,若是你到了下面,儘管找那個出賣你的人吧

。”說完,他緩緩擡起右手,烈焰之劍在悄悄的凝聚。

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陸凡癱倒在地,青雪扶住他,可是她也是遍體凌傷,隨着陸凡倒在冰面上。

陸凡回首,看向青雪那一張憔悴的臉,此刻她的俏臉上,帶着血污,陸凡擡手拭去她臉上的血跡,心痛道:“雪兒,是我連累你了。”

青雪抿住了嘴,緩緩的搖頭:“這樣美麗的湖水下,你我一起長眠,也沒有什麼好後悔了。”

陸凡身軀一僵回頭看去,青雪一臉溫柔,眼波流轉,就算在這樣的時刻,她還是顯得那麼的出塵。

“是啊!還有什麼好後悔的。”陸凡也是笑了起來,只是在他的心中,始終還是有着一絲絲遺憾,他不知道這一絲遺憾,到底來自哪裡。

輕輕的,將眼前的佳人擁入懷中,此刻有紅顏在伴,死亡對他來說,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了。閉上眼,陸凡輕輕的呢喃:“雪兒,來生再會……”

“嗯,來生再會。”青雪也是緩緩閉上了美麗的眼睛。看着眼前相擁的二人,那名六幻天師眼中也是閃過一絲不忍,不過片刻後,他的目光又冷了下來,赤紅的仙劍祭起,準備狠狠的刺下去。

只是……

“要是你敢刺下去的話,就拿命來抵吧!”寒風夾雜着一聲冰冷的女聲傳來,就如萬年不開的寒冰,深深的刺入了人心。那名烈焰天師瞳孔微微一縮,猛地轉頭看去,只見星空下,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白衣如雪的女子,這個女子,就好像一塊冰。冷,她幾乎比這徹骨的天氣還要冷!最讓人難忘的,是她的雙眸,那一雙琉璃色的雙眸,是那麼的美麗,亦顯得妖異。

那名烈焰天師看了白衣女子一眼,一個衆所周知的名字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雲貞!

這是一個奇幻一般的名字,七大天都年輕一代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知道了來人的身份,烈焰天師四處看了看,發現僅僅雲貞一人,頓時鬆了一口氣,道:“你想救下他們?”說着一手指向下方的陸凡和青雪。

雲貞的目光掃過陸凡青雪二人,琉璃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繼而寒聲道:“不僅要救下他們,更要你們……”雲貞稍微一頓,然後很堅定的說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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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言不慚!”烈焰天師中一人大笑道:“就憑你一人?”

雲貞不語。那爲首的烈焰天師道:“我也敬你是個英雄,記住我了,我叫……”

“我不需要知道。”雲貞突然打斷了那人的話,目光一閃:“因爲,我對死人的名字沒有興趣。”

“你!”就算那名天師的脾氣再好,此刻也變了臉色,然而,就在此刻,雲貞出劍了

“一劍東來風月藏!”雲貞琉璃目一轉月夢琉璃劍傲然出鞘,這一劍,竟是九天風月劍!

“不好!快散!”六幻烈焰天師大駭,他怎料到雲貞上來就動用如此強大的招式,九天風月劍,攻擊天下第一,且不說自己的修爲尚不如雲貞,就算自己此刻是五幻天師,也不敢接下這一招。很快的,他就做出了決定,五人散開逃跑。

“哼。”看到五人散開,雲貞冷哼一聲,劍光流轉,直直朝着那名領頭的烈焰天師斬去。

那一劍,攪動了天地風雲!

那一劍,風月的極致。

之前耀武揚威的烈焰天師此刻亡魂大冒,顧不得其他人,轉身飛逃。

“快!殺了那兩人!”六幻烈焰天師一邊逃,一邊指揮着剩下的四人撲殺向陸凡。雲貞眉頭一皺,臉上流露出一絲怒意,轉身捨棄了那名天師,回救陸凡。只見雲貞月下飄過,悄無聲息的,一劍刺穿了想要襲殺陸凡的烈焰天師。

“咕嚕。”那名天師怒目陡睜,嚥下一口鮮血,繼而垂直的墜落了下去。

“快!圍住她,九天風月劍她數個時辰內只能出一劍!”六幻烈焰天師倒飛而回,頓時四人將雲貞團團圍住。

“雲師姐!”陸凡忍着疼痛:“你擋不住他們的,快走,帶着雪兒走!”

“小凡!”青雪驚叫一聲,繼而喊道:“我不走!不走!”

“聒噪!”雲貞突然怒喝一聲,將陸凡和青雪驚住了。雲貞秀眉皺起,不知爲什麼?在陸凡叫青雪雪兒的時候,她的內心一陣煩躁。繼而她抽出月夢琉璃劍,輕輕擦拭着劍刃。

“近幾日我觀這場大雪,心有所感,悟出了一套劍法,今天正好那你們祭劍。”說着,雲貞的月夢琉璃劍揮起,寒霜一般的劍氣再劍刃上流轉。

“此劍法被我名爲驚月劍法,一共七式,這是第一式,驚鴻踏月!”雲貞說着,氣勢突然間無限的拔高,飛身而起,劍氣激盪,一人一劍,衝向了對面四人。烈焰天師不敢大意,回身招架,雲貞一劍飄蕩而來,風月之力盪開,竟是將三人擊飛。

“碎雲見月。”雲貞嬌軀在空中一轉,風月劍氣就像長了眼睛。無孔不入,四名烈焰天師疲於招架,急忙拉開距離。

“快,結陣,攔住她!”那名六幻天師處變不驚,其他三人隨着他的命令,四散站開,紛紛結印,一條條赤焰之力拉成細絲,將雲貞圍在中間。

“凝!”隨着那名六幻天師一聲怒喝,赤焰牢籠向雲貞壓去。雲貞卻是不驚,朱脣微啓,雙手結成一個奇怪的堅決。“月下影舞。”雲貞的身形化爲殘影,在星空下來回閃爍,竟是從牢籠中跳脫了出來。繼而身形一閃,出現在一名烈焰幻師身後

。“霜鋒月影。”雲貞身影一閃而過,出現在對手的身後,一連四劍,行雲流水,那名烈焰天師躲閃不及,四道劍氣擊中胸口,那名天師慘叫一聲,倒飛出去,顯然受傷不輕。

“好劍法!”就算是敵人,此刻那一名六幻烈焰天師此刻也是讚不絕口。雲貞只是哼了一聲。月夢琉璃劍下指。

“水月無痕!”雲貞怒喝一聲,劍氣激盪,隨着雲貞的動作,一層層向外翻滾而去。那三名烈焰天師連連倒退,感覺地面之上升起了一道道劍氣,勢不可擋。

“好!”六幻烈焰天師大聲叫好三人並在一起,共同抵禦着雲貞的劍氣。只是片刻之後,除了那名六幻天師,另外兩名烈焰天師的身體突然炸開了,化成了一團血霧!

“好詭異的攻擊!”六幻烈焰天師倒退出去,看着墜落的兩名烈焰天師,此次出來執行任務的六人,此刻無一生還。只是,這名六幻天師似乎並不在意。“好一個冷月劍雲貞,果然厲害。我不是你對手,不過,你想留下我,也不是那麼容易。”說完,他倒退回去:“可惜了,還有兩招,我是看不到了,希望後會有期。”旋即,他周身化作赤火沖天,想要逃離。然而云貞卻是寒聲道:“還沒結束呢!”

雲貞身形閃動,劍指蒼天,嬌喝一聲:“水中拘月!”隨着這一式的舞起,天地間似乎變得安靜了,這一式,就如它的名字一般,漫天風月!

六幻烈焰天師生生被定住了,雲貞沖天而上,漫天的風月劍氣下,她就是這天地的主宰。

“不!”烈焰天師怒喝一聲,周身烈焰之力爆發開來,想要抵消雲貞的漫天風月,卻在這時,雲貞的身形出現在他的面前。“你想看看最後一式?如你所願。”

長劍下指,雲貞微微擡起左手,在月色光輝下,捏成了一個怪異的手勢。月夢琉璃劍似乎感覺到什麼?整個劍身突然開始顫抖起來。烈焰天師突然停止了掙扎,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雲貞的動作。

“恨月劍第七式,九天攬月!”雲貞妙目一轉,化成一道流光,快若閃電,一劍穿透了烈焰幻師!

然而一切還沒有結束,雲貞的身形突然一分爲八,每一道身形都是化成一道流光,一次次擊穿了烈焰天師的身體。每一次,爆起一陣血霧!

“嘭,嘭,嘭……”一陣陣毛骨悚然的聲音之後,雲貞現身空中,月夢琉璃劍變成一道流光,回到她的手上。回首,雲貞看向那名天師,淡淡道:“如何?”

“好劍法。”那名烈焰天師居然還沒有死。“能死在這等劍法之下,死的不冤了。”說完,他突然仰天長笑起來:“好劍法啊!不冤,不冤!”說完他身體一顫,七竅都是流出血來,竟是從空中直直的墜落下去,摔在冰上,砸碎了冰層,落入了刺骨的湖水中。

星空下,只剩迎風而立的雲貞,看向陸凡,陸凡此刻也是看向她,只見雲貞微微點頭,陸凡微微笑了,對着雲貞翹起了大拇指

雲貞怔了一下,下一刻,讓陸凡意想不到的是,雲貞居然笑了一下,星光下,淡淡的一笑……

陸凡呆住了,不過片刻之後,他轉過頭去,看着幾乎已經昏迷的青雪。對着懷中的佳人。陸凡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小聲道。

“雪兒,我們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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