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2 黃衣少年
土地雖然還給了大家,水清雲也與大家簽了一份合約。
這合約自然是有關蠶絲的。
土的是他們的,她還給他們理所應當,可是蠶絲是她弄起來的,換句話,她對土地沒有話語權,對於這些蠶絲可是擁有十足十的話語權,若是他們要回自己的土地想要養蠶,就必須與水清雲簽下一份合約,不然,對不起,你家不能養,或是誰家沒有按合約裡的條件來養蠶,水清雲也可以收回他養蠶的資格。
大部分對這個合約都沒有異議,畢竟姑娘簽下這份合約,也是希望她們就算能養出更好的蠶,吐出和現在一樣優質的蠶絲。
如果你有意見,你可以不籤,但是你的土地你自己拿回去另謀生路。
大家覺得傻了纔不會籤,別說他們自己不知道往地裡種什麼,更何況種什麼有蠶絲那麼值錢。
如此一來,家家戶戶的雖然分散在養,明裡暗裡又靠着一份合約栓在一起,除了賣了的錢自己能多得一份,平時做起工來,也是半分也不能馬虎。
屬於徐虎家的田地自然也歸還給了他家。
徐老爺身體恢復得不錯,雖然口不能言,但是行動什麼的已沒有問題。
徐虎最近在家也老實了許多,或許多多少少顧忌徐老爺子身體的原因,也或許終於心想事成,終究沒再鬧事,天天跟着徐婆子不是在桑樹園裡,就是在自家的蠶棚裡。
水清雲一份一份整理着與村民簽下的合約,腦海裡思索着,這個消息很快就會傳到種高梁的那些村子裡,與其等着他們來鬧,不如把自己的想法也一併跟他們說了。
比起蠶絲,高梁弄起來就要簡單多了。
以容州這樣的天氣,一年種個兩季不成問題。
“姑娘,要把這些土地都還給他們?”紅花看着水清雲在一旁起草另外一份合約,驚詫道。
要知道自己種和把土地還給他們自己種,中間差的價錢可不是一腥半點。
“嗯,把土地還給他們,到時候高梁熟了,我再從他們手裡收購過來,如此一來,家家戶戶也能算是一個小老闆”水清雲沒有擡頭。
如此一來,也省了她不少事,至少不用惦記着一到日子給這些人發工錢。
“如此一來,姑娘的成本不是要加大?”紅花抿着脣。
“拿大頭的終究還是我們,他們不過是掙點小錢”水清雲輕笑,紅花跟在她身邊久了,天天接觸着銀錢方面的事,竟也學會了計算。
這不簡單。
的確是不簡單,一個學武之人,竟也耳濡目染了許多東西。
這事看起來她們有點吃虧,還是有很多好處的,只是現在這種好處還不明顯。
起身伸了個懶腰,看了看外面的天氣。
七月初,正值整個夏天最熱的時候。
小院裡雖然比外面涼快些,人在裡面待的久了,竟也生出了悶熱感。
看了看身上的長衣長袖,無端的生起一陣煩悶。
這個時候的她真懷念現代那種可以吹着空調穿着短袖短裙上班的日子。
“容州這個地方,沒有高山,沒有大樹,一陣風颳來都感覺不到一絲涼意,現在如是有些冰塊用來那該多好”容州地勢平坦,加上含鹽量極重,如此一來,容州的夏天只怕比別的地方的溫度要高上不少。
“姑娘,王爺派人送了一些冰塊過來”正與紅花說着,月影的聲音便在外面響了起來。
水清雲一怔。
這個君遠航總算會辦點事,知道送點冰過來。
“那真是太好了,主子真是姑娘肚子裡的蛔蟲,知道姑娘現在熱得慌”紅花捂嘴輕笑,姑娘雖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高興,但是眉目間那點喜意她可沒漏了。
心裡不僅爲自家主子豎起大拇指。
“我肚子裡才裝不下那麼大的蛔蟲”
聽到水清雲的花,紅花與月影輕笑起來。
心裡想的卻是,如是姑娘你肚子裡真有那麼大的蛔蟲,也不知道是你成精了,還是肚子裡的蛔蟲成精了。
“他送來了多少?”水清雲眉目輕擡,想起一個重要問題。
“王爺一共送來了三十桶,張一桶都用專門裝冰的器具裝着,一天用一桶冰的話,估摸着能用一個月”那些裝冰的桶都不大,一桶也就裝個五六塊冰。
三十桶,加起來也有不少的冰。
別家冰或許不好找,但是十六王府有自己的冰窖,估計沒等姑娘用完,王爺便會派人送過來。
水清雲聞言睫毛顫了顫。
還是裝紈絝王爺好啊,什麼東西用起來都是怎麼浪費怎麼用。
如是哪天不浪費了,人家還覺得不正常。
“姑娘,這麼多的冰塊放到哪裡去”
“都放到地下室去吧”水清雲想了想,貌似地下室建成之後一直沒有用過,此時剛好派上用場。
“對了,以後每天往酒坊那邊送一桶冰過去,他們那個房子不透氣,裡面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沒有冰塊,估計都烤熟在裡面”水清雲隨即又吩咐道。
反正某人有的是冰塊,她不用白不用。
心裡卻思索着,她哪天是不是應該建個自己的冰窖,用起冰來也能方便些。
“天啊,這麼多的冰塊”徐芳芳誇張的聲音響了起來。
她上回被蛇嚇暈了一回,老實了幾天,除了分身不離的跟着齊嬤嬤或是齊祥的身邊,倒也沒怎麼在她們眼前晃過。
“小姐,這麼多冰塊,夠我們用上一個多月了吧”徐芳芳站在水清雲的門口,默默的數着外面冰桶的數目。
“芳芳,是小姐用,不是我們”紅花即時糾正。
這個院子裡也就只有小姐和夫人能用這些冰塊,其它人可沒這個權利。
“呵呵,小姐用,我們也能沾上一點涼氣不是”徐芳芳可不注意這個,這大中午的她都快在屋子裡悶死了。
如不是聽到小姐她們在家,她怕碰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她纔不出來。
不過,小姐她們在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吧,別在這竟想好事,幫忙把這些冰塊都搬進地下室去”月影提起兩桶冰塊就着一個角落而去。
那是通往地下室的一個口。
打開那扇門,便可以看見通往地室的石階,順着石階下去,下面還有一扇門,打開,裡面暗漆漆的一片。
一陣涼意撲面而來。
月影點了一個蠟燭,把房裡照得通亮,又返了回去。
徐芳芳雙手提着一個桶慢騰騰的朝着地下室而去。
她雙手貪戀着桶周邊的溫度,捨不得放下。
她還是第一次走進這個地下室,平時地下室的門都是鎖着的,她就是好奇,也進不來。
今天走進這裡,雖然點着蠟燭,但裡面空蕩蕩的,讓她生出一種陰森之感。
蠟燭平靜的燃燒着。
徐芳芳感覺蠟燭的邊上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着她。
那雙眼睛泛出絲絲綠光。
徐芳芳眨了眨眼,怔了口氣,原來是自己嚇自己,蠟燭旁那有什麼,定是上次被蛇嚇懵了,看到什麼都感覺像是有蛇在盯着她一般。
慢慢的靠近蠟燭,忽的一雙眼睛在她面前放大,一個黑暗的東西似乎攀上了她的雙手。
“啊”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徐芳芳再也剋制不住心中的恐懼,以及手中那恐怖的觸感,咚的一聲,再次華麗麗的嚇暈過去。
“地下室裡有什麼,徐芳芳怎麼嚇成了這樣?”月影聽着徐芳芳的聲音,第一時間捂住雙耳。
“怎麼了,什麼聲音”齊嬤嬤剛侍候夫人睡下,便聽到徐芳芳的叫聲,忙跑了出來。
“走,下去看看”水清雲像是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一般。
幾人下去的時候,徐芳芳直條條的躺在地上,那條大蛇還盤旋在徐芳芳的身上,似乎把徐芳芳當作了一牀軟被。
“芳芳”齊嬤嬤看見這副景象差點沒嚇暈過去。
紅花與月影看見出現在地下室裡的大蛇,眼光齊齊掃向水清雲,姑娘是什麼時候把蛇藏在這裡的,她們怎麼不知道。
那蛇聽見有人過來,吐着蛇信子看着來人。
水清雲朝着那蛇做了個手熱,大黑乖乖的從徐芳芳身體上爬下來,來到水清雲身旁,那個樣子如同一個討賞的孩子。
水清雲摸了摸蛇的腦袋,輕笑了一聲“大黑,調皮”
紅花與月影整個人都不好了,大腦凌亂在地下室,無法淡定。
“小姐,這是怎麼回事?”齊嬤嬤也凌亂了,對於眼前水清雲與一條蛇相處愉快的情形無法淡定。
“把人擡上去再說吧”
大黑是一條長兩米多,十多斤的一條大蛇。
如手臂那麼粗,腦袋圓圓的,最重要的是腦袋上還長着有兩個小角的模樣。
齊嬤嬤終於想起來,當初咬婦人的那條小蛇似乎也是長這個模樣,只是個子比這隻小了很多。
“不過是嚇暈了過去,沒什麼大事,讓她睡上一覺就好了”
齊嬤嬤很想說,小姐,你養什麼不好,便養蛇,任誰看到不會嚇暈過去。
上次她只道是芳芳的幻覺,沒往裡深想,如今一見這蛇,暗想,希望往後不要給兒媳婦留下什麼陰影纔好。
“小姐,別說是芳芳,就算是老奴愣不丁的看見這麼個東西,也得嚇暈過去”
“忘了大黑還在地下室,不然也不會讓芳芳下去了”水清雲笑了笑。
她真不是故意的,是真把大黑忘在地下室了。
上次把大黑放了出來,忘了把大黑送回去了。
“不過,小姐,你養着個蛇在身邊,老奴始終有些不放心,成一傷到你可怎麼辦?”蛇可是冷血動物,當真能養,她很懷疑。
“是啊,姑娘,這蛇怎麼那麼聽話”紅花與月影也是第一次見,稀奇的不得了。
上次六皇子在院子裡被咬傷,她們還以爲真是有蛇進了院子,便也沒多想,沒想到真有蛇。
只是她們幾乎天天姑娘待在一起,雖然姑娘偶爾會去蛇棚那裡喂蛇,也沒見姑娘怎麼着啊,這蛇怎麼就那麼聽姑娘的話呢。
水清雲摸了摸大黑的腦袋,似在是說,大黑,你回去吧,不要讓人看見了。
“估計是見我天天給它喂吃的,所以便對我有感情了吧”水清雲回答的含糊。
紅花與月影自然不信。
要說喂,她們也餵了不少回,也沒見這條叫大黑的對她們親近。
自那天之後,徐芳芳的膽子變得更加小。
水清云爲此還過意不去了一陣。
炎熱的夏天,總想吃點什麼冰爽的東西。
以至於,君遠航送來的冰塊起了大作用。
某天晚上,水清雲正在房裡享受着自做的冰鎮綠豆湯,準備喝點就睡覺,夜裡也能睡的安穩些。
門外面嘩嘩的響起刀劍聲。
似是有人打鬥的聲音。
清眉一蹙,豎起了耳朵。
來人不多,也就三四個的人樣子,看樣子是紅花與月影發現了他們,以至於雙方打鬥了起來。
突然一個黑影破窗而入,手持長劍朝水清雲砍來。
水清雲輕巧的一躲,躲了過去。
那人再次砍來,哧的一聲,是刀劍入肉的聲音。
水清雲看向那人,見那人已然倒地。
轉過身看向另外一人,君遠航此刻陰沉着一張臉,盯着地上的黑衣人影。
“你怎麼來了”水清雲看了看如地獄使者一般的君遠航,蹲下身開始查看黑衣人的身份。
“不用看,是水家人派來的”君遠航瞅着水清雲動作,心裡不痛快的悶了一句。
“容氏的動作還是挺快”水清雲拍了拍手,看來容氏要除掉她的決心不小,只是她只是一個庶女,當真用得着她如此費盡心機。
“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君遠航冷哼。
看她的樣子,何止是不意外。
只怕希望人家多派點人過來。
“有什麼好意外的,我不過是想知道,我是不是非死不可,如今看來,我果真是非死不可,你不覺得好奇嗎?”水清雲的一雙明眸望向君遠航,如同三月的清泉,清澈見底。
君遠航心裡噔的一聲,有些彆扭的轉過頭去“所以,你想知道你非死不可的理由”
“我身上必然有什麼不得不死的理由”
“你可以一輩子不知道”她爲什麼一定要知道的那麼清楚,難道她不知道她這樣做,如同把自己置在風口浪尖。
“如還是和之前一般傻傻的過着,自然知道不知道也就那樣,只是,現在嘛,人的好奇心一旦激發,自然想知道個所以然”水清雲低低一笑,她若是不放下誘耳,有些人怎麼會上勾。
“你想知道我什麼,我都陪你一起,有我在,容氏就是本事通天也不能耐你何”君遠航就是喜歡目中無人。
如同他一般。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便能躲過,即然如此,何不主動出擊。
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那三四個黑衣人無一倖免全部倒地。
在這樣的夜晚靜悄悄的。
徐芳芳迷迷糊糊聽到外面的聲音,搖了搖齊祥的手臂“相公,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齊祥翻了個身“這大晚上的,有什麼聲音,快睡覺吧”齊祥覺得徐芳芳最近有些神經質,不是聽到了這個就是聽到了那個。
常常半夜要被嚇醒,所以聽到她的話,齊祥也沒放在心上,八成以爲徐芳芳又出現幻覺了。
徐芳芳側着耳朵聽了一會,院子外又是一陣寂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重新睡了下去。
不是她敏感,是她真的被嚇怕了,稍微一有點風吹草動,她的小心臟就撲通撲通的。
早上,院子裡恢復如初,看不出一絲打鬥的痕跡。
水清雲打開房門,聞着院子裡傳送進來的空氣。
吸了吸,一晚過去,這空氣還是這樣新鮮。
她沒有過問,君遠航是怎麼處置那些人的。
早上一起來,她又開始了忙祿的一天。
大棚裡的事要忙,高梁地那邊也要忙。
好在,紅花與月影跟了她這麼久,變得越加能幹,有些事不用她開口,便也能獨當一面。
“姑娘,你的意思是說,把這些歸還給我們自己種,然後到了收成的時候,你再從我們手裡把這些高梁販賣給你”
“對,就是這個意思,請你們做工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這樣的話,還不如把土地還給你們自己,一年還能多掙幾個錢”水清雲點了點頭,她確實是這個意思。
“姑娘,這真是真的”有些村民還是不敢相信“不會收我們的毀約金”
“你們不收我的毀約金就好了,毀約這事可是我提出來的”水清雲清脆的聲音裡夾帶着些許俏皮。
“不敢,不敢,姑娘就是我們的再世觀音,我們怎麼敢收姑娘的銀子”周圍的村民立即罷手,姑娘不僅在他們的土地上種出了東西,現在還讓他們自己種這些東西,這怎麼不讓他們驚喜。
只要有地,他們自己用點心,收成高點,一年多收點銀子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到時候他們不僅有地種,還有閒錢蓋蓋新樓。
“姑娘,這好端端的爲什麼在把地還給我們,其實我們覺得幫姑娘做工也挺好的,至少沒那麼多操心的事,每天只要準時上工就行,如是把土地還給我們自己,那操心的事估計得是一羅擔,還得擔心收成不好”說話的是一實誠的婦人。
這個婦人是胡家村人,爲人老實,做事也本分,可以說是平時最勤快的一個。
她聽到姑娘的話,沒有如旁人表現的那麼歡悅,反而填了一絲憂愁,她是真擔心,這些土地回了她們自己手裡,又是荒地一塊,現在給姑娘幹活,多少還能領些工錢,如回了她們自己手裡,沒有收成,那不是雞飛蛋打。
“還別說,胡大紅說的也有一定道理”有人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個理。
“大家別擔心,高梁易種,如不是遇到什麼特別大的天災人禍,倒不至於顆料無收,有的人家地多,有的人家地少,誰家要是得空,還可以過來幫我幹活”
水清雲現在就怕他們不把自己的地要回去。
有的人願意要回去,有的人不願意要回去,這樣才最麻煩。
眼下,她手上重要的事就是把地還給她們,然後便要開始對各個村莊進行規劃。
上次對北鄰村建新房純屬事發突然,而現在有計劃的要對各個村莊規劃,只怕會有些難度。
難是難,有些工作該做還是得做。
“姑娘”紅花在水清雲的耳邊說了幾句,水清雲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
“大家先考慮一天,明天我再過來”水清雲撂下這句話,便隨着紅花朝着集市上而去。
不爲別的,集市有人有在鬧事。
而且不是容州本地人,揚言手中有毒藥。
容州麪館內,一個臉上長滿掛胡的男子一隻腳踩在一張櫈子上,嘴上啃着一塊豬大骨頭,滿嘴油滋滋的看向周圍的衆人“聽聞容州這地方,無史無官,是個三不管的地方,周爺我今天心情好,路過此地,那便委屈一下,做做你們的父母官,周爺平時最好說話,辦事也公正,如是你們誰有個冤有仇的,只要告知於我,我定會幫你們討個公道”說着又啃一下嘴裡的豬大骨,這一咬,留下一嘴巴的肉渣子,他的嘴那麼一張一合,牙齒又黃了吧唧,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斯文些的看客端着手裡的面早已吃不下去,捂住嘴巴,就差乾嘔出聲。
那男子自己在那自說自話,下面的看客無人應聲。
男子急了,噔的一聲,另一隻腳也踩了上去。
整個身形加高,看着下面如同俯視,他自以爲比別人高上一等,看向下面這些人時,眼神更是多了些不屑,繼續道“你們也別嫌棄,你們想想,容州近二十年,出過官吏沒有,沒有吧,周爺我今天高興,答應做你們的父母官,你們應該榮幸,就如同一個沒有父母的孩子,突然有一天,他的父母找來了,難道那個孩子不應該高興”
叫周爺的自以爲說了一番通情達理之語。
臉上的神色更是好不得意。
在他看來,容州這些村民都是些烏合之衆,只要稍經他忽悠幾下,他們必定呼啦啦的上來對自己前呼後擁。
“從哪來的神經病,趕緊給我下來”麪館的掌櫃的終於忍不住站了出來。
他自己就是土生土長容州本土之人,他沒覺得容州無官無吏有什麼不好,更何況,容州現在也不是沒有主心骨,哪輪得上一個外人在這胡說八道。
“你是這個麪館的掌櫃的”周昌在那正說得起勁,聽到有人叫他打住,他自然得多看兩眼。
“我就是這家麪館的掌櫃的,客官如是在這吃麪,還望能安靜的吃麪,客官如是在這胡說八道,恕本店不接待”掌櫃的姓羅,是坡頭村張氏的相公。
他自己一直在外地幫人做些小活計,無意中被姑娘救得,當姑娘找他來當面館的掌櫃的,他還有些忐忑。
麪館開業也有好幾個月,他的掌櫃派頭自然是越來越像樣。
再加上姑娘還找來了不少原先土匪幫裡的兄弟來店裡幫忙,他的底氣也足,自然不會怕了眼前的這個人。
“喲,小小一個掌櫃的,也敢對爺如此不客氣,看爺怎麼收拾你”周昌擡腳就要朝羅掌櫃的踹去,邊上一個小二看見,對着凳子一踢,周昌一個沒站穩,趴在地上跌了個狗吃屎,旁邊的看客立即鬨堂大笑起來。
“笑什麼笑,爺告訴你們,爺可是會功夫的,如是得罪了爺,周爺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周昌爬了起來,對着那小二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嘴裡發着狠話道。
“這位客官,我看你不像是來吃麪的,倒像是來鬧事的,如此,請你離開,本店不歡迎你”就是一個神經病,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想當容州的父母官,做夢吧。
周昌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呸了一聲。
大凳子上又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慢騰騰的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放在手心“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嗎?”
“不知道吧,我告訴你們,這可是毒藥,無藥可解的那種,你們如是誰敢上前一步,我就讓你們在這毒發身亡,當然,你們若是不答應我的要求,我也不知道我一個心情不好,會有多少人死在我的手裡”周昌神色得意的把手裡的紙包一層一層的剝開,似乎預見了這些人跪拜在自己的腳下。
羅掌櫃聞言心裡驚了一下。
他不敢確定這人的話裡有幾分真,到底也不敢以人的性命相博。
如這人手上的真是毒藥,傷着了人,這個責任可不是他能承擔的。
飛快的招過一個小二,讓他前去通知姑娘前來。
他先穩住這個男子,一切等姑娘來了再作打算。
“怎麼樣,怕了吧”周昌哈哈一笑,臉上的神色更是得意“當然,如是你們以後都怪怪聽我的話,周爺我保你們不死”
“還沒聽說過誰自發成官的,容州雖窮,也不是見人都能成爲容州的父母官,這位爺,說句難聽的,你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容州這地方,雖說無吏無官,說到底還是大晉朝的土地,客官如是想做容州的父母官,我想問問客官,皇上同意了沒?”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少年,穿着一般,嘴裡吐出來的話不緊不慢,如不是他發出聲音,周昌都沒有注意到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周昌順着聲音看着那個少年。
少年面色有些發黃。
一看就知道是個窮小子。
冷哼了一聲“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還知道皇上,皇上是誰你知道不?天下之大,皇上如何操心得過來,且不說別的,天高皇帝遠的,皇上就把容州不知忘到那個角落去了,誰會想起,也就周爺我今天路過,大發善心,如不然,就容州這樣的地方,誰願意前來”
皇上,皇上是什麼玩意,能吃嗎,能喝嗎?
皇上如是能管,如何會拖到現在容州還沒有人管。
明顯是皇上他老人家不想管。
也虧了他老人家不想管,他才能撿這個漏。
還別說,容州聽着挺窮的,到這一看,覺得還是有油水可撈的。
“話說你,把你能叫的人都叫來,爺我今天非做上這父母官的位置不可”周昌手一指,指向羅掌櫃的。
周昌覺得就店裡這幾個人,說着也沒意思,不如多叫一些人,也好認識一下新到的容州~,容州什麼呢,縣令太小。
算了,就叫容州知府吧。
這名頭聽着官大,也大氣“新到的容州知府”
羅掌櫃的嘴角抽了抽。
這人說戲還說上癮了。
周昌見羅掌櫃的不理他,揚了揚手裡的紙包,大聲道“看來有些人是不想活了,非得讓我動真格的,周爺今天就讓你嚐嚐這毒粉的厲害”周昌打開紙包,裡面露出白色的粉沬。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紙包裡的藥粉全數塞進了他的嘴裡。
周昌反應過來想摳自己的喉嚨,已經來不及,他的身體被一個姑娘結結實實的踩住。
這個動作可謂是一氣呵成,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衆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周昌已經在紅花姑娘的腳下求饒。
“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周昌臉上痛苦的扭曲着,嘴上更是滿嘴的白粉,再加上此刻他如孫子一般的求饒,讓在坐的人都笑了。
“不是毒藥嗎,先讓你自己嚐嚐這毒藥的味道”紅花撇過眼不去看周昌。
這人長得也太噁心了些。
“都是我胡說的,那是什麼毒藥,不過是些巴豆粉,用來嚇嚇旁人用的”說着周昌感覺到肚子一疼,晚了,他怎麼忘了,這是巴豆粉,而且所有的巴豆粉都進了他的肚子。
肚子裡的難受勁一陣強過一陣。
“原來是巴豆啊,怎麼樣,味道不錯吧”水清雲從門口慢騰騰的進來。
羅裙停在周昌的眼前,讓周昌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
眼前的女子笑意盈盈,看着好看,卻感覺比踩着他的這個人更能給他一種懼意。
“不知姑娘是哪位,幹嘛一出來便對我下這樣重的手”周昌再沒眼色,也知道眼前的兩人不是個好說話的角色,且人家武功在那,他想硬氣,也得硬氣的起來。
“還以爲來了什麼大人物,原來不過是個小角色,就這點能耐就想當容州的父母官”羅掌櫃的見是姑娘來了,忙搬來一把椅子。
水清雲在周虎的跟前坐下,臉上有着淡淡的笑意,眼底卻是一片清冷。
“我不過是正巧路過此地,和大家說着玩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肚子裡的疼痛一陣強過一陣,如是再不起身,他已有些控制不住。
“沒事,我的丫環也是踩着玩的,一會就放了你”水清雲看了看周昌的臉色。
臉色鐵青,身體輕抖,似乎在拼命忍着什麼。
水清雲看了看周圍的吃客,輕輕的道了句“把他扔到外面去,別髒了麪館”
水清雲的話還沒說完,紅花一把抓住周昌就扔了出去。
周昌咚的一聲,趴倒在地。
接着屁股下面就是一陣翻騰倒海。
此時集市上的人數衆多,突然其來的臭味,讓大家自動離這漢子三米遠,人人捂着鼻子,臉上的嫌棄意味盡顯。
“哪裡來的乞丐,真臭”
“臭乞丐,趕緊走開,臭死了”
周昌倒是想走。
他被摔的實在沒力氣,再加上肚子裡一陣強過一陣的疼意,他想走也得走得動。
他突然十分後悔,他幹嘛把巴豆粉拿出來。
這下倒好,沒嚇着旁人,倒把他自己折騰的夠嗆。
此刻,太陽正掛着天空的正中間,也意味着到了一天中最熱的時刻。
炎熱的太陽打在周昌的身上,使得他自己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首,都想作嘔。
他現在是真的怕了。
他若是知道容州有這樣的厲害的人物,他怎麼敢在這裡胡說八道。
店裡的事不過是風波一場。
之前水清雲還以爲這個周昌是那個人士派到容州來的,如今一看周昌這個得形,便也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誰會派他這樣一個傻缺的人過來。
不過,這個周昌也該教訓一下,當天下午,便讓紅花扔出了容州。
有個穿暗黃色的少年行爲奇怪,水清雲一出現,便自發的跟在水清雲的身後,水清雲去哪,他便去哪。
看他的身架,只能用骨瘦如柴來形容,他的臉龐只能用面黃肌瘦來形容,偏偏身上又穿了件暗黃色的長衫,雖說沒有穿得太差,也像是某個地方逃難過來的一般。
水清雲一開始以爲他有事找自己,便讓他跟着。
他也不言不語。
紅花幾次想讓找話,看着少年一陣風要吹倒的樣子,忍住沒問。
跟了一段路,不見少年吭聲,紅花終於停了下來,攔住少年的去路。
“喂,你到底想幹嘛?”
少年看了看前面的水清雲,動了動嘴,沒出聲。
“我說你一個小屁孩,是容州人不?跟着我們姑娘幹什麼,沒什麼事趕緊走“紅花看着少年這個委屈的樣子,奇怪的不行,暗想,莫非是個傻子或是啞巴不成。
水清雲也停了下來。
她對這個少年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如同見到一個久別重逢的親人。
她轉過身看着少年,少年的眉眉稍稍的向上翹着,嘴脣毫無血色,再加上他那面黃肌瘦的臉龐,細看之下如同一個大病初癒的病人。
“你是不是認識我?”水清雲看向少年,意圖從他眼神裡尋找答案。
“不認識”少年搖頭。
“那你爲什麼跟着我”水清雲好笑道,不認識她跟着她幹嘛。
“就是想跟”少年指了指胸口“這裡的感覺”
紅花在一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說少年你今年多大,就知道追着美人不放,雖說我們姑娘長得漂亮,只是你一個小屁孩懂什麼?”
“不要叫我小屁孩”少年怒了,瘦癟癟的臉上閃過一絲可疑的紅暈“我就是看着姐姐好看,又覺得很有親切感,再加上姐姐剛剛的行爲好威風,我纔跟過來的”
“你叫什麼名字,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水清雲沒有從少年的眼裡看出什麼,輕輕的問道。
“我叫阿澤”少年摸了摸頭“我也不記得自己是哪裡人,我也不知道這是哪裡,只是走着走着,便來到了這裡”
“真是個傻子?”紅花傻眼。
“你才傻”少年回瞪“我不過是生了一場病,病好了之後,忘記了很多事”
水清雲再次打量起少年。
可不,這個樣子,的確像是經歷過一場大病。
“即然生病了,就該在家好好待着,到處亂跑什麼?”水清雲看着少年的樣子,心裡的某一塊有些心疼。
說不出的感覺。
“我沒有家”少年說起這個眼紅了起來,之前收留我的那家人,見我生病且花了不少銀子,不願意再收留我,給我了幾兩銀子便把我趕了出來,我一個人不知道去那裡,只得到處走,走到哪算哪“
“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實話”紅花哧鼻。
誰知道是不是個在這換取別人同情心的壞人。
“我不會害姐姐”
“一開口姐姐,姐姐的倒是親暱的很,你知道我們姑娘是誰嗎,也是你能叫的”
“姐姐,我真的不是壞人”少年不理會紅花,把頭轉向水清雲,一臉可憐兮兮的望着水清雲。
水清雲望着他的那雙眼,暗想,全身上下,都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唯獨這雙眼睛充滿着靈氣。
------題外話------
希望那個周什麼的,不會影響到美人們用早點的慾望。
花花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