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的舉動,的確是措手不及,李承逸當下僵在那裡,他看着她。幾乎是本能的反應,卻是抓住了,抓住另一個男人!
莫徵衍反應過來,他低頭道,“李太太,已經送你回李總這裡了,請好好休息。”
“青寧!”李承逸就要伸出手去抓住程青寧。
是一人的手探了過來,是另一人就要離開的身影,程青寧整個人往後退去,驚懼未曾消退,反而是愈發凝烈,她的手還抓着他的衣襬,一下靜靜攥緊,她不肯放手。不願放手,幾乎是懇求的,重複着喊,“不要走!”
若說方纔。可以當作是她昏迷不醒意識還不清醒下的胡言亂語。可是現在,分明已經睜開眼睛,更是已經能夠分辨,但是她卻還是。還是抓着另一個男人的手,喊着不要走!
李承逸僵在那裡,他的手也僵在半空中,卻是猛地握緊!
又是這樣渴求的目光,看着另外一個人,已經看過這麼多年,此刻她就在他的面前,卻對着旁人,李承逸的手狠狠握緊成拳!
而這一切讓宋七月更是搞不清楚狀況,但是那宛如抓住浮木一般的手,還宛如找尋庇護一樣攥緊了他,就在此時。李承逸喝了一聲,猛地握住程青寧,“你身體不好,不要說胡話!”
“放開我----”程青寧喊了一聲,那手還攥着他的衣襬顫動搖擺着,終於被李承逸的蠻力給甩開掙脫,卻是連帶着整個人都被搖動,不堪負荷的臉色蒼白起來!
莫徵衍見狀,他開口道,“李總,醫生在這裡,不如讓醫生再看看。”
醫生?醫生!對!就是醫生!李承逸忽然笑了,他更是將那醫生猛然拉起,“走,都給我走!”
“謝秘書,送醫生走!”他呵斥着,那醫生踉蹌起身,謝秘書也是慌忙着應聲相送。
這辦公室裡一屋子的人,頓時撤的乾淨,唯有四人還在。
莫徵衍道,“李總,我們也先走了。”
卻是被李承逸阻攔,是他笑道,“莫總,剛剛該走的人都走了,現在留下來的,都是不該走的,又何必還要走?”
他的話語帶着凝重的深意,莫徵衍側目以對,李承逸揚脣笑的這樣肆意,“莫總,我太太這病已經很多年了,根本就不需要醫生。”
不需要醫生?
宋七月立在不遠處,她凝眸注視着一切,只聽見李承逸的男聲幽幽響起,伴隨着他的笑聲。小說
“哪裡還需要什麼醫生,這個世界上再是優秀的醫生,也治不好這病!”李承逸微笑着說,“她又怎麼可能會治好,整個人早在七年前就被毀的徹底了!”
是李承逸如此說着,讓程青寧顫聲失控喝了起來,“你住口!”
“莫總,你有興趣知道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說給你聽!”李承逸無視於程青寧的喝斥,他對着莫徵衍道。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程青寧歇斯底里的吶喊着,她奮力起身抓住李承逸的衣襟,但是他還在繼續,“真是很有意思的故事,莫總,有這個時間嗎?”
“住口啊!”程青寧發現喝止李承逸根本就沒有作用,她一下又是調轉了身體,往莫徵衍那裡看去,她繼而喊道,“走啊,你給我走!現在就走啊!”
“剛纔不是還讓他不要走?”李承逸扶住程青寧,在她幾近崩潰的眼眸裡,他垂眸道,“青寧,你一個人守着那個故事,你不累嗎?”
“李承逸!”程青寧雙眼赤紅,“我讓你不要說了----!”
宋七月眼看着此刻混亂無比,瞧着程青寧那崩潰的樣子,心中竟是有幾分不忍,不知怎麼回事,竟是想到了從前在五洲,陶小姐那一日前來找尋唐三少,口口聲聲喊着要見他,卻始終見不到他時的神情,也是這樣的崩潰。
“李總,既然李太太不願意,我想……”宋七月不禁開口,李承逸打斷了她!
“莫太太!”李承逸一笑,“我想你也該聽一聽,這個故事可是和你也有關係!”
宋七月的話語就此被打住,李承逸再次對上了莫徵衍,莫徵衍眉宇凜然,他回道,“既然是過去的故事,也沒有必要再聽了,要是想回憶,兩位可以慢慢回憶,我們就不奉陪了。”
“七月,我們走了。”莫徵衍則是喚了一聲,他作勢就要轉身。
程青寧崩潰的情緒彷彿定格住,她還抓着李承逸,一片的空茫,沒了心緒。
“哈哈!”李承逸卻是笑了起來,他不知道在笑什麼,是自嘲又或者是不甘,還在不甘些什麼,連自己都不明瞭,只是反握住程青寧的胳膊,纖細到如此的地步,證明她這些年苛待着自己,他笑着喊了起來,“程青寧!你看看!你自己看一看!”
“你長眼睛了沒有?你到底看清楚沒有?”李承逸喝問着,“這個男人,就是這個男人,你那一顆心天天想着念着,但是他呢,到了現在,也不願意聽一聽過去的事!”
“別說了,別再說了!”當他揭開那些所有,讓程青寧再度發瘋吼着。小說
“在他的心裡邊,你程青寧就是一個朝秦暮楚,爲了金錢權利可以不惜拿感情來做文章做手段的女人,他早就這麼認定了你!就算還記得你,也是因爲他厭惡你,憎恨你,恨你把他玩弄於鼓掌之間!”李承逸的聲音又急又烈,充斥在辦公室裡邊,“你以爲,這麼多年來,他還會有想着你嗎!”
“如果他有,那麼他現在會結婚嗎!程青寧,你醒醒吧!”將她的呵斥聲全都拋到耳後,李承逸抓着她不斷質問着。
“不要說了……”程青寧卻也沒了力氣,原本就虛弱的她,在歇斯底里了半晌後,終於全都瓦解乾淨,她倒了下去,抓住李承逸的手鬆開,整個人栽坐在地毯上,最後無助的按着地面的毯子,也不知道能抓住什麼,她的淚水盈滿了眼眶,“求你不要說了……”
當聽到她那一個“求”字,李承逸的腦海裡閃過這麼多年,不是沒有過,可是每一次,都讓他猶如刀割一樣,灼燒了他的身體,“爲什麼不說出來,這七年來,憑什麼讓你一個人承受?也該讓他也知道!”
“莫徵衍!這一切的事情,你以爲是誰搞出來的!還不是你們莫家!”李承逸緊盯着前方,對峙喝問出聲。
莫徵衍沉默凝眸,他一言不發,但是那眼中定格住!
莫家,是莫家,宋七月心底一悸!
下一秒,莫徵衍開了口,“你現在怎麼說都可以了。”
“程青寧!你聽見了沒有?你現在人就在這裡,你聽見了?就算是告訴了他真相,他根本也不會相信!根本就不會!”那怒氣突然加劇,李承逸放肆笑着,那拳頭猛的揮打而去!
宋七月都來不及出聲,只看見李承逸的拳已經朝莫徵衍而去!
“徵衍!”宋七月喊了一聲,莫徵衍已經被李承逸一拳揍去,他的臉上硬生生捱了一拳!
這一拳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將莫徵衍打的倒退,他迅速的定住了步伐,只是嘴角已經滲出鮮血來!
誰知,李承逸又是繼續進攻,那一拳又是揍了過來,“我告訴你,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莫盛權,傅韶昀,就是你那一對好父母!”
莫徵衍再次定住,他沒有躲閃,直面受了他的拳。
李承逸卻像是瘋了一樣,繼續的痛打,“在她離開你以後,你就沒有一絲懷疑過,她難道不是在騙你的嗎!你當年不是很喜歡她嗎?那麼你怎麼沒有去查一查,這背後是不是還有隱情!”巨聖斤劃。
“你就這麼輕易認定了,她背叛了你!”他狠戾的勾拳,重重揍向他的腹部!
宋七月眼見李承逸打的越來越兇惡,她立即上前就要相勸,“不要打了!”
“不要過來!”卻是莫徵衍喝了一聲,“七月,你不要過來!”
宋七月的步伐一止,她停在半道,瞧着那混亂繼續擴張。
程青寧已經跌坐在那地上,她失神着,一雙眼睛滿是淚水,赤紅的好似要滴血!
“莫徵衍,你怎麼不去問問傅韶昀,你的母親,當年她對她說了什麼?你又怎麼不去問問莫家,她從你那裡盜取的那些資料,都是從哪裡來的?”李承逸的拳頭繼續如疾雨落下,“整個莫氏,還有誰有這樣的能耐,能夠唾手可得這些資料?”
“所有都是來自於莫盛權,你的父親!”
這驚人的真相讓人心中沉重,卻又彷彿在情理之中,宋七月想起莫父莫母,頓覺過去那個故事的心痛,而莫徵衍早就沒了聲音!
李承逸的質問聲又是夾雜而起,彷彿要控訴這麼多年來的罪行----
“他們這一對罪魁禍首,把所有的罪名都加註在她的身上,讓她一個人去揹負!而你,他們的兒子,就這麼相信了,這麼輕易的將她看低詆譭!”
“莫總,莫家大少,莫徵衍!你又有什麼好?哪一點好?你憑什麼去那樣傷害她!”
“莫徵衍,你說啊!”
“你說啊!”
“你說!”
李承逸不斷的質問着,夾雜着拳頭索要着回答,莫徵衍連番承受着那猛力的痛毆,他卻是沒有還手,一下都沒有。在那不住的痛毆中,又是一下沉重的重擊在腹部,莫徵衍被他打倒往後退。
一切接踵而來,像是粉塵滾滾,像是歲月洪流衝擊了所有的神經,將神經線都瓦解,所以他倒了下去!
莫徵衍就着牆緩緩跌滑在地!
李承逸又要上前的時候,一道身影飛快而過,擋在了莫徵衍的前方!
宋七月攔在他前方,“李承逸!你住手!”
李承逸的拳對着宋七月的時候停了下來,他凝眸喝道,“這個故事的最後,就是這個愚蠢的男人,娶了別的女人成爲自己的妻子!而這個女人,就是你!宋七月!”
“現在你聽完了這個故事,你還要維護他嗎!你讓開!”李承逸喝道。
“你這是犯法!”凌亂中宋七月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她只能吼道。
“犯法?”李承逸笑着,“我要是犯法,那麼莫家所做的一切又是什麼?”
“讓開吧。”莫徵衍的聲音在宋七月的耳側很輕響起,“七月,你讓開。”
宋七月愕然回頭,看見他的側臉已經被打的鮮血沾滿,這麼的可怖,但是他的眼眸沒有光芒,暗淡的像是死灰----
“不要……”身後,卻是程青寧虛弱的女聲傳來,她不住的重複着兩個字,“不要……”
李承逸一下側身,莫徵衍倒跌望過去,宋七月的視線也是筆直往前。
只見程青寧跌坐在那裡,白色裙子泛了灰塵,頭髮散亂的像是瘋了一樣,她赤紅的眼睛裡,就是流淌不出淚水,只是不住的氤氳着,她怔怔望着前方,那目光對着他們的方向,彷彿沒有瞧向誰,又好似一直都瞧着他,瞧着莫徵衍。
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是她一遍一遍不斷的訴說着道歉,是她好似要將這些年以來的歉然都一併道出,是她渴望着想要得到原諒。
“對不起……”是她喃喃開口着,那淚水突然無知覺的落下!
就在連續說了十幾遍的對不起後,她突然不堪負荷,身體晃動着又是倒了下去!
“對不起……”她閉上了眼睛。
“青寧!”李承逸見她再次暈厥,他一下疾步奔跑而去。他迅速將她抱起,卻是再也來不及多說其他,急忙抱着她出了辦公室。
一場狼藉,一切都是這樣的糟糕凌亂,這裡是別人的領地,他卻倒在地上,她也僵在那裡,宋七月緩緩回神,想要說些什麼,可她只能說,“徵衍,你看人都走了,我們也走吧。”
宋七月就要扶他起來,莫徵衍卻是自己站了起來。
兩人出了辦公室,外邊博納的職員瞧見了,莫不是一驚,莫總怎麼這樣了?
但是莫徵衍卻是對於那些驚訝探求的目光視若無睹,就這麼一路而出,就這麼一路而下。
宋七月陪在他的身邊,走出了廣泰大廈,外邊的陽光是這樣的燦爛。
“徵衍,我們先回公館吧。”她又是開口,至少傷口需要處理一下,這樣回莫氏恐怕會引起一番非議。
但是,莫徵衍卻是道,“你回公司吧,我一個人走走。”
“我陪你!”
“讓我一個人。”
他說完,已經放開了她,朝着一側路邊而去。
宋七月停在那裡,她不是不想跟隨,卻又如何能跟隨。陽光如此的燦爛,他的背影這樣的蕭條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