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駱箏的道謝,清楚的傳達而來,宋七月回望着她道,“你不用跟我說謝謝。事實上,我什麼也沒有做。我回來見紹譽,是因爲他是我的孩子。至於他,和我沒有關係。”
宋七月用冷淡的眼眸瞧着她,只用眼神就拒絕了她再往下交談的可能,“那麼紹譽呢。”
“我和兒子相處的很好。”宋七月回道。
“我是指將來。”駱箏注視着她。
“你想說什麼。”宋七月反問於她。
駱箏道,“紹譽總有一天會長大的,但是在孩子的成長過程裡,如果有健全的家庭,他會更加快樂幸福,你覺得呢?”
“你是在說,讓我把從前的一切一筆勾銷。然後當作沒有發生過,和他重修舊好,再一起看着兒子成長?”宋七月手裡的湯匙還握着,她的長睫毛斂着光芒。
這一連串的話語,竟是將駱箏心裡所想一口氣道了明白,駱箏確實也僵在那裡。
宋七月卻是微微一笑,“看來我理解對了。”
駱箏說不出話來了,默了下喊道,“七月……”
“你現在說的,前幾天莫夫人和我見過面,她也這麼對我說。”宋七月打斷了她,那湯匙輕輕放下,叮一聲的碰撞。像是要塵埃落定一樣,讓駱箏一驚:傅姨,也有找過宋七月談?
宋七月的聲音從容輕緩,“雖然不是一樣的話,但是字面上的意思。還是差不多一致。”
“說實話,我很感謝她來對我說這些話,這或許能夠證明,我從前的爲人處世還沒有那麼糟糕。所以才能讓莫夫人,對我開這個口。”宋七月道,“但是真假呢。到底又是爲了誰?”
“爲了我?”宋七月問着,“說穿了,我和莫夫人連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我和莫家還是仇家。我想你大概也聽說了,在這個項目簽約之前,就算是宋家人,我也沒有給過情面。沒有記過交情。現在,莫夫人來找我,她是讓我忘了,歸根究底,還是因爲他的原因。當然,她更是真心疼愛紹譽,不想孩子受到波及。”
“可是,就算是這樣,她真正顧及的人也只是她的兒子,她的孫子。”宋七月淡淡說,“我對她而言,只是剛剛好,是她孫子血緣關係上的母親。所以沒有辦法,也只有我了。”
“駱箏,我這麼說,你或許會覺得我很冷血,但是我問你,我說的,是不是屬實?”宋七月用很輕的聲音訴說着,最後幽幽問道。
駱箏當真被問住了,被宋七月此刻冷然的氣勢,更被她的言論,因爲事實就如她所言。莫夫人縱然找了宋七月,和她說了同樣的話,可是這一切的初衷,卻都是爲了那一對父子。
“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是默認了。”她的沉默,讓宋七月直接給了自己回答。
她輕輕一動,肩頭的髮絲垂落,手擡起撥開,是一個悠閒的姿勢,但是她的眼睛自始至終,一直都望着駱箏,宋七月又是問道,“現在你來跟我說這些,不覺得只是重蹈覆轍?”
駱箏的脣一顫,卻是被她反駁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重複的話,聽第一次還有些感動,聽第二次的時候,那點點感動都沒了。對我而言,一點作用都沒有。相反的,還覺得有些可笑。”宋七月的手撐着額頭,她清澄冷漠的雙眼,逼得駱箏透不過氣。
“莫夫人是長輩,她年紀大了,難免會存有希望,我能夠理解她會來找我聊。可是駱箏,你呢?”她點了名,將駱箏彷彿定在石板上,“你只比我大幾歲,長輩談不上,我們也該算是同年齡階段的。你又是業界的有能力有學識的策劃人,英國劍橋大學的高材生,論智商論學識,你都是佼佼者,更應該是在我之上。”
“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不懂得覆水難收這個道理?”宋七月又是微笑着問。
駱箏悶着聲,當真也是被憋到了極點來,“雖然是這樣,但是我和傅姨,我們都是打心底真的認可你!”
宋七月一笑,讓駱箏錯愕,她問道,“有幾分真?”
“到了現在,你們來找我,跟我說一些認可我的話,我就要全盤接受,甚至是感恩戴德,謝謝你們還這麼器重我,然後把一切都忘記?”宋七月發問着,那聲音分明很輕,卻是更爲冷凝,“你們是真的認可我,還是把我當成是傻子?隨便說兩句話,哄一鬨就好了?”
駱箏心中一澀,那過往全都在盤踞回攏,“我不是傅姨,所以不能代表她說話。但是在我心裡,就算沒有徵衍,就算我不是他的姐姐,我也是把你當成朋友的!”
“七月,是真的!”駱箏的手一握,攥緊了拳,她堅定的說。
一陣對視裡,宋七月繼續問道,“你說你把我當你的朋友,那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
駱箏也開始細想,自己究竟從何時,在對待宋七月上,不再只是莫徵衍的妻子那麼簡單,她欣賞她,這樣一個女人,果敢大膽,雖然任意妄爲卻從來不失分寸。
這麼細細想着,那眼眸裡的瞳仁一緊,思緒開始聚起,駱箏道,“那一年港城,市場交流會,國貿的一層會議廳。”
時間,地點,事件都有了,宋七月一想,也記起了那一天。當時周蘇赫面臨困境,恐要下馬請辭,當時她和莫徵衍之間的關係,一度理不清楚,姍姍的存在,更像是一個謎。
會議過後的午宴,宋七月找上了她。
“人活一世,很多事情不能自己,也不能說,可總有人想要知道結果。”駱箏緩緩念着,“當時,你這麼對我說。”
宋七月平靜以對,駱箏笑着道,“或許,我一直在等一個人,在等一個人來這麼問我。”
“原來你把我當成是朋友,是從這一刻開始,說到底,也還是因爲莫徵衍。”宋七月道。
駱箏道,“如果不是因爲他,我想我們不會認識,所以是跳不過的。”
“你說的也是。”
“可是,我是真的把你當朋友!”駱箏又是道。
“是麼。”宋七月揚起脣來,“那麼在當時,我被檢舉入獄受調查的時候,你又在哪裡?我被判刑的時候,你又在哪裡?法庭上,我可是沒有看過你,我的律師連你的一句話也沒有都沒有帶來。入獄後,我沒有收到過你的一封信。今天兩年後,你又來跟我說,你是我的朋友,你這個朋友又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那像是審判一般,句句逼得駱箏喘不過氣來,她這才發覺,自己彷彿置身於囚牢,接受心靈的審判,“更何況當年,在法庭質疑我曾經出賣五洲集團,有道德前科的問題上,你不是也作了筆錄?雖然你沒有出庭,但是證據還擺在那裡,你和公司所有高層,只要和我有過接觸的負責人,你們聯名簽字的文件,也還在法院的存檔科裡,記的清清楚楚。”
“還有當年,你表現的那麼好,說是要幫我,帶孩子離開,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什麼?一場安排的太好的戲,直接給我灌上了私下帶走孩子的罪名!”
“駱箏,你這個朋友,連半個都算不上,你現在坐在這裡,還有什麼資格來跟我談真心?又有什麼資格說,你把我當朋友?”宋七月的質問猶如洪水猛獸,一下將駱箏吞沒!
迎上宋七月清澈到無垢的眼眸,駱箏的心像是受到了劇烈的衝撞,她還想要解釋,但是發現那所有的解釋都太過空乏,因爲一切已經造成,因爲她確實有簽字落定,因爲在所有的時刻裡,她沒有站在她那邊。
這一局審判,駱箏無言以對,她無法申訴,更再也沒有顏面申訴。
駱箏不知道宋七月是怎麼離開的,她們又是如何分別的,兩年後的第一次相坐用餐,到了後邊沉默到連呼吸都會窒息的程度。直到手機在響,是助理來電,“駱總監,您什麼時候回公司,莫總找您。”
“我現在就回去。”駱箏這纔回神。
轉眼回了莫氏,莫徵衍已經在面前了,“這兩天姍姍就會回港城,住的房子方面,你看是要怎麼安排?”
駱箏卻還是渾渾噩噩的,有些聽不進去,“房子我自己來定。”
“你是怎麼回事。”莫徵衍注意到了,駱箏定睛,他問道,“笑信說,你們中午一起去吃飯了,你們又聊了什麼。”
駱箏沉默着,過了片刻後她問道,“覆水還能收嗎?”
莫徵衍凝眸瞧着她,沉眸中不知情況,亦回不上來,駱箏又是道,“徵衍,覆水難收,她是不會回頭了。”
“我不在乎。”他這麼說道。
但是駱箏卻看見莫徵衍那張俊臉,驟然變得慘白。
“徵衍?”這讓駱箏剎那着急呼喊,一下上前去察看,“你怎麼樣?醫生不是說了,不能生氣動怒,不能有太多的情緒波動嗎?”
莫徵衍靜坐着,平緩呼吸,“沒事。”
“徵衍!”
“出去吧。”莫徵衍卻是道,“先不要上班了,去把房子安頓好。”他說着,按下了內線,“桑桑,進來。”
何桑桑立刻進了來,莫徵衍吩咐道,“替駱總監安頓住宅。”
“是。”何桑桑已經做了請的手勢,“駱總監,請。”
出了辦公室,駱箏問道,“桑桑,莫總最近有按時服藥嗎?”
“有。”何桑桑回道,“錢秘書都會按時提醒。”
都有按時服藥,他還是照顧着自己的,然而雖然如此,駱箏卻是無法真的放心。
何桑桑帶着駱箏去看了幾處公寓,都是複式的房子,帶着獨立的花園,地段好環境更是好。她不禁稱讚,“桑桑,這一幢公寓和之前的都很好,是誰來看過的?”
“是莫總吩咐我帶您來這裡的。 ”何桑桑又問,“駱箏小姐,我帶您去看第三套吧。”
“不用了,都挺好的,就這套吧,也不用再挑了。”駱箏當下定下了正身處的這一間,有着漂亮的閣樓,而且還有爬山虎,這是姍姍喜歡的。狀醫每圾。
“駱箏小姐,那就定了這裡,您看還缺什麼,我陪您去採購。”何桑桑又道。
駱箏瞧向這幢公寓,傢俱更是清新簡潔,整體環境更是好,讓她很是滿意,公寓裡的傢俱都在,也沒有缺,“我想不需要添什麼,這裡都齊全了。只除了一些生活用品,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何桑桑點了頭,“有什麼需要,您隨時找我。”
當天下班前夕,莫柏堯找上了莫斯年,“駱箏都回來有兩天了,今天晚上找她出來聚聚?”
莫斯年道,“她剛回來,一定很忙,等她忙過了再說。”
“你倒是瞭解她。”莫柏堯回道,他也不久留,“那你什麼時候覺得合適了,再通知我一聲,我先走了。”
“走這麼早,你是約了人吧。”莫斯年瞧向他,莫柏堯隨意揮了下手,人已經別過。
傍晚的莫氏大廈,駱箏定了公寓後又趕回公司裡,現在她下班了,打算着去商城採購些生活必須品,更是準備迎接姍姍到來。只是問題卻是來了,高峰時間段,路上的車都被攔走了。而她剛回港城,車子也還在準備中,明天才會到手。
此刻,駱箏站在路邊,等了有十餘分鐘了,可是一直攔不到車。
難道要去找何桑桑?她也應該很忙纔對,駱箏並不想去麻煩叨擾。
卻是此刻,前方轉角處突然有一輛車過來了,一下停在了她的面前,那車窗落下,駱箏看見了他,是莫斯年的俊臉。
“打不到車?”莫斯年一瞧她這樣子,也猜了出來,“上車,我送你。”
“不用了。”
“現在這個點,半個小時內你叫不到車。除非你想麻煩莫總,他現在帶人去應酬了,你不會讓他又派人半道折回來接你。”莫斯年說着,他更是道,“而且我有事情要跟你談,關於姍姍。”
駱箏微微蹙眉,她終於還是上了去。
“去哪裡。”
“百貨商城。”
“去買東西?”
他問了一句,駱箏不答了,過一個路口,莫斯年又道,“你這次回來接了項目,姍姍你打算怎麼辦?她現在一個人在英國,姨婆又……”
“我已經決定接她回來。”駱箏打斷了他。
“住的地方呢?”
“解決了。”
“姍姍唸書的學校?”
“我會自己搞定!”他的關心詢問讓駱箏突然煩悶起來。
“駱箏,姍姍始終是我的女兒。”莫斯年沉了眸。
“她的監護人是我,而不是你!”駱箏冷聲道。
車裡一下沉寂,沒有人再說話,直到車子開抵了百貨附近,駱箏立刻就要下車。手扣住了車把手,駱箏回頭道,“莫斯年,姍姍雖然回了港城,但是我不希望你來破壞我們,也不希望改變現在的現狀,更不希望她不開心不快樂!所以,請你不要來打擾我們母女的生活!”
駱箏說完揚長而去,這樣的話,這兩年來,一直都是這樣進行着的。
莫斯年坐在車裡,他看向駱箏離開的方向,那方向盤被他輕輕握緊着。
夜裡邊,莫宅安靜着,莫徵衍歸來,他來到紹譽的房間裡。孩子還沒有睡,不過已經躺下了,正打算要睡覺。莫徵衍一走近,孩子就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紹譽問道,“爸爸,你喝酒了嗎?”
“你聞出來了?”
“恩,可是奶奶說,不是不能喝酒嗎?”孩子又問。
“只喝了一點點,而且爸爸是去外面接待客人,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想做就能不做的。”莫徵衍說道。
“可是喝酒,不是自己不想喝就不喝嗎?”
“就像是你生病,要吃藥,你不想吃,但是還要吃,明白了嗎?”
“喔,喝酒就像是吃藥。”孩子點了個頭。
莫徵衍問起了今日學校裡的情景,一切都好,他頓了下又是道,“放學了媽媽帶你做什麼去了?”
“媽媽帶我去吃冰淇淋了!”紹譽笑道,“那種很大的冰淇淋,我和媽媽吃一個。”
“好吃嗎?”
“恩,爸爸,下次我們一起去吧!”
“好。”莫徵衍應了,紹譽揉了揉眼睛,孩子有些困了,“爸爸,我想睡覺了。”
“等等。”莫徵衍喊住了他,孩子看向他,“陽陽,媽媽來接你,和你聊天的時候,有聊到過爸爸嗎?”
紹譽仔細一想,“沒有,今天沒有。”
“那以前呢?”
“好像有吧。”紹譽道,“都是我提到爸爸了,媽媽然後纔會聊。”
孩子的回答真是直白誠實,不含一點雜質,莫徵衍沉默微笑着,“是嗎。”
“爸爸,我好睏。”孩子已經受不住那睏倦,“我可以睡覺了嗎?”
“睡吧。”
爲孩子將被子拉起,莫徵衍關了那盞燈。
書房中,莫徵衍獨自坐在裡面,檯燈亮着燈光,打亮他的側臉,耳畔是駱箏的聲音:徵衍,覆水難收,她是不會回頭了。
彩雲易退,覆水難收。
難收。
……
駱箏的加入,使得項目更是緊鑼密鼓的開展。而唯一的不變的,那就是每天傍晚,宋七月必定要去接紹譽放學。
“嗡嗡----”這一天又正是臨近傍晚的時間,宋七月的手機忽然響起,一瞧了去,卻見是茹老師的電話,這讓她一驚,“喂?”
“紹譽媽媽,你好,不知道打擾你了嗎?”茹老師在那頭道,“方便的話,今天可不可以提前來學校呢?我剛剛也已經通知了莫先生,他說他正在過來,不過您說過,有什麼事情也要通知你一聲。”
實際上,宋七月也正打算開車過去,因爲時間差不多了,只是還早了一些。現在接到茹老師的電話,她趕忙來到學校。等到了學校,才發現另外兩位學生的家長也到了。
紹譽在其中,他站在那裡不害怕也不惶恐。
反倒是另外兩個孩子,有些戰戰兢兢的,只覺得自己是做錯了事情,所以纔會這樣的害怕。
“不是我乾的,是莫紹譽乾的!”
“不是我,是他,是他做的!”
兩個孩子都異口同聲,指向了紹譽。
紹譽一言不發,只站在那裡不動,任憑兩個怎麼說,他就是不出聲。那倔強的脾氣又衝了上來,簡直就是沒轍。
而這一邊,宋七月趕到了,同一時刻,莫徵衍也是抵達。
兩人在學校外邊碰見,莫徵衍道,“進去再說。”
宋七月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還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經驗的她,明顯的不安。
莫徵衍見她步伐邁的又疾又快,他在旁道,“一定只是小事情,不用這麼擔心,大概又是孩子之間鬧不開心了。”
茹老師一看見他們到來,趕忙將事情原委告知,“事情是這樣的,睡過下午覺,孩子們就醒了。老師們安排孩子們吃點心,然後自由活動。這三個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去學校的花圃裡摘了花,要插到教室外邊走廊的花瓶裡。但是花瓶太高了,就給打碎了。”
“等自由活動結束回教室的時候,老師們就發現了,當然就詢問大家是誰做的。然後他們兩個孩子,就說是紹譽做的。”茹老師簡單將經過說出。
其餘兩個孩子的家長都在詢問,只是兩家的孩子都說是莫紹譽所爲,大人們總相信孩子沒有說謊,更何況還是自家的孩子。
一位家長道,“莫紹譽,是不是你做的?是你打碎的,你就告訴老師。”
“莫紹譽,你看看,你爸爸媽媽都來了,說實話纔是好孩子。”另一位家長也是道。
紹譽像是往常每一次犯錯的時候,都是這樣一聲不響站在那裡,他望向了莫徵衍和宋七月,他們雙雙到來,就在他的面前。
“紹譽。”宋七月喊了一聲,她上前去,直覺的認定自己的兒子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你告訴媽媽,花圃裡的花是你摘的嗎?還有那個花瓶是不是你打碎的?”
孩子抿着脣,讓宋七月不忍心,但是她還是要問個結果,“沒關係,你告訴媽媽,是不是你?”
“紹譽,媽媽在問你話,回答媽媽。”莫徵衍在旁出了聲。
聽到父親聲音,紹譽看着宋七月道,“媽媽,花是我摘的,花瓶也是我打碎的。”
“看看,總算是承認了,早點承認不就好了?”那兩位家長唸了起來,“其實就是小事情,但是孩子這樣犯了錯不承認的話就不好了吧,錯了就要承認,道個歉不就沒事了?”
“孩子們也只是頑皮,不是故意的。”茹老師勸說起來,朝着莫紹譽微笑,“紹譽,老師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紹譽,告訴媽媽,你爲什麼這麼做?”宋七月問道。
紹譽卻又是不肯說,任是宋七月如何詢問,他也不肯,另外兩位家長們在看着,莫徵衍開口道,“紹譽,你要向同學道歉,向老師道歉。”
紹譽擡眸,看向了莫徵衍。
“你做錯了事情,就要道歉。”莫徵衍低聲說着,“道歉吧。”
道歉,道歉!
這一瞬間,宋七月看着兒子無辜的臉龐,那麼的懵懂天真,而他近乎是命令的指令,讓她想到過往來,那種被命令着道歉的時候,當下卻是有一種被驅逐在外的感覺來,宋七月一下起身,“道歉可以,但是必須要問清楚,孩子爲什麼要去摘花,花瓶又爲什麼碎了!”
“犯錯的時候,難道不需要過問原因?”宋七月的聲音響起,更是對上了莫徵衍,“每一個人,哪怕只是孩子,做每一件事情前都有原因,爲什麼不聽一聽他們爲什麼這麼做,所以就只憑自己主觀判斷,就認定他是錯了,這樣對孩子,難道是對的?”
“在道歉之前,必須要搞清楚是非真相,否則不能道歉!絕不道歉!”宋七月突然堅決的說。
莫徵衍站在一旁,看見她的雙眼,宋七月正護着孩子,母子兩人站在一起。這樣的眼睛,這樣的眼神,他看見過,在曾經的時候,讓他忽然僵住。
“做錯了就做錯了還不道歉?”
“說的也是,也是要問問清楚,不然不能冤枉了孩子。”
兩位家長各抒己見,茹老師安撫起衆人來,“大家稍安勿躁,我們再好好問一問孩子,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這邊茹老師又開始詢問,家長們也是等待,莫徵衍瞧見宋七月一瞬的定睛後,她半蹲而下,“紹譽,沒事的,告訴媽媽,你爲什麼會這麼做,我們不怕道歉,但是你至少要告訴媽媽告訴老師原因,這樣纔可以,紹譽,你告訴媽媽好嗎?”
紹譽的小嘴愈發抿緊,卻就是一句話也不說。這倔強的樣子,當真是不知道像誰。
卻是另外一位丁老師帶着那個叫童童小男孩兒過來了,“茹老師,童童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童童,你告訴老師和叔叔阿姨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茹老師立刻去問,衆人也都一致望向了童童。
童童說道,“老師,是紹譽他們在說,外面的花瓶裡沒有花了,他們就說去採了一些花來。花園裡有花,他們就去了,紹譽摘了花,他們沒有摘,但是他們在一旁看着。”
此話一出,大人們都有些明瞭,另外兩個孩子立刻招供了,“是紹譽說要摘花,我沒有摘。”
“紹譽讓我們在旁邊看着,有沒有老師過來,因爲老師不讓我們到花園裡摘花。”另一個孩子道。
這倒是好了,一個人是帶頭人起義,另外兩個是同夥把風的。那兩位家長意識到自己孩子也犯了錯,但是卻也不滿,“你們家孩子是怎麼回事?怎麼儘教別家孩子做壞事!”
“如果你們孩子沒有同意,他們又怎麼會聽從?”宋七月回了一句,讓他們當下無言。
“那他爲什麼爲什麼要叫你們這麼做?”家長們又是詢問。
兩個孩子哭了起來,“因爲紹譽說花放到花瓶裡好看,老師看到了一定會誇獎我們,還會給我們小紅花。摘好了花,我們想把花放到花瓶裡,但是花瓶摔碎了。紹譽就說沒人看見,我們就誰也不告訴誰。”
這犯錯的源頭此刻聽起來只覺得滑稽離譜,但是孩子的世界就是這麼的簡單,家長們也是哭笑不得。
而當事情在被徹底的揭開後,紹譽終於出聲,他很是不高興道,“你們騙人,不是說好了,這是個秘密,不告訴別人的嗎?”
孩子問的理直氣壯,在這一刻,嚴守秘密的他,儼然像個戰士,卻不知道在堅持什麼。
“看,還是你們家莫紹譽,出的壞主意不告訴老師!做了壞事還要隱瞞!”有家長偏袒自己孩子強辯道。
宋七月心裡一下有氣,她又要出聲,卻是他的聲音蓋過了她,“這位太太,我想在這件事情上,還夠不成壞事這麼惡劣,最多也只是孩子之間的玩鬧。雖然破壞了花圃,又摔碎了花瓶,但是也是出於好意。孩子們的目的,也只是想讓老師高興,想得到誇獎。”
“出於這樣的用意,難道可以說是壞事嗎?”莫徵衍冷冷的目光望過去,那兩位家長收了聲,他又是道,“而且,我絕對相信我的兒子,他沒有故意想要隱瞞的意思。”
“莫紹譽有說要找老師,但是我們好害怕!”兩個孩子痛哭起來,一場鬧劇以這樣的結尾收場。
老師們趕緊疏通家長,一邊又帶着孩子回教室裡去,好讓今天的課程活動結束。茹老師則是帶着莫徵衍和宋七月到了會客室,讓他們暫時坐在這裡休息等候。
“莫先生,紹譽媽媽,你們先坐一會兒。”茹老師退了出去,卻是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大對勁。
宋七月進了會客室,但是她只覺得裡面的空氣太沉悶,她轉身就踱步而出,站在迴廊裡。
莫徵衍回身,亦是走了出去,他對着她的背影道,“你生氣了。”
像是氣球被點燃爆炸了一般,宋七月回過頭來,她冷酷到沒有笑容,那聲音也是冷怒如寒冰,“莫徵衍,你憑什麼就這樣讓兒子道歉?不問青紅皁白,不清楚事實真相,就讓他一味的道歉!你就是這麼對他的?這麼教導他的?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從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就只會讓人道歉嗎!”
莫徵衍定睛一想,這似乎是重逢以來,她第一次主動提起過往,但是不料,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是她倔強的眼眸,一如紹譽的眼睛,而那眼中一絲的受傷,會讓他心如刀割。
突然鑽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