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莫斯年此刻的認罰,衆人卻是張口結舌!
莫柏堯眼中浮起一抹驚愕,那是比起方纔舉證駱箏之時更爲錯愕的震驚。他彷彿是不能相信,只是注視着莫斯年。
而衆人全都注視着他,卻見莫斯年那張素來都溫煦的臉龐上,有着暴風雨過後的平靜。
“年總,不能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就這樣意氣用事!”莫柏堯開了口,他的話語裡在勸阻制止,“相信在座的叔伯,一定是明白是非的,會還你一個清白!”
莫斯年卻是再次開口。那決心不曾更改,“堯總,這個項目,你是我的直屬上司,我欠你一個解釋,欠各位元老一個交待,我不會爲自己脫罪。我是失職,無論是任何處罰,我都認罰,不會有異議!”
莫斯年卻是望着那正前方。莫徵衍回望着他。
兩個男人各自對視着,那灼熱僵持的氣氛此時被推升到了最高處!
“莫總,現在到你了。堯總不會袒護我,我想你也不會就此袒護包庇任何人。在座各位叔伯都是自己人,也都是明理的人,是非黑白都清清楚楚。你我都是男人,頂天立地,做了什麼就認吧。”莫斯年的話語再次響起,卻是沉重的壓了下來。
形勢卻是一邊倒一般。往莫斯年這邊傾倒,而後站在了莫徵衍的對立面。
莫徵衍微笑,他幽幽道,“年總,事已至此,你當然要認罰。你身在這起項目裡,問題又出在你所負責的環節,你無法證明自己的清白。你不認罰,還能怎麼樣呢。”
他輕悠說着,淡然反問,“你說這一切都是我主導的,但是這些證據,又有哪裡能十足證明是我在幕後主導?”
“理由又是什麼?”莫徵衍開口詢問,“凡事都有一個原因,不是麼?”
莫斯年眼眸緊凝,“原因?當然有!”
“因爲你忌憚,你不想讓這個項目順利進行!”下一秒,他喝出聲來,“在座各位,我想都不用多說了,項目成功收益最多的是誰,項目如果失敗,那麼又是誰收益!”
“莫總,公司年後就要決定副總人選,你力薦地產拓展部總經理楚笑信爲副總,還有一個人選就是堯總,但是你並不看好他!你想要打壓他,扶持楚總上位!”莫斯年將年後的公司計劃道出。
董事會衆人也是知道這一決策的,公司方面唯有總經理一人當頭,副總的人選一直都騰空着。其實早在當年,莫柏堯也是熱門人選,差點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只是可惜,莫柏堯之後出了事,被放逐外派了。
如今公司內部穩妥,副總一職空缺,又再次引發了熱議,楚笑信是一個人選,而另外一人就是莫柏堯。
據悉,董事會這邊,則是分爲兩派,更是偏向莫柏堯多一些。
除了董事長的原因,楚笑信終究是外姓之外,也因爲莫柏堯這三年裡的業務增值實在是可觀。
莫徵衍揚起脣角,他應聲道,“副總的人選,年後自然會有定奪,誰是副總,對我都不會有影響。”
“怎麼不會有影響?”莫斯年道,“堯總的理念和經營方式,和莫總都是有差異的。更何況還有一個最爲關鍵的私人原因,楚總和莫總私底下是好朋友,關係密切,左膀右臂,不是嗎。”
莫徵衍眉宇清朗,“在久遠,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不存在輕重之分。年總,我這個位置,坐了這麼多年,不是光拉攏朋友就能坐穩的。”
那是真才實學,衆人又豈會不知,莫斯年更是知道,面對狐疑搖倒在兩派的諸位元老,他眼眸一定道,“莫總的確能幹,不過難道你就沒有公私不分的時候?”
“看來你也是有證據了,說來讓大家聽聽,也讓我聽聽。”莫徵衍道。
莫斯年一笑,“呵,公司誰不知道,莫總你去年在海遂項目投入了自己的資金,這才替宋氏圓了空缺。如果不是莫總你出手,匯謄早就被踢出局了!這個項目就完全是莫氏拿下!”
“各位叔伯,你們可能還不知道,莫總之所以會倒戈,那完全是因爲一己之私!”莫斯年道,“因爲莫總的妻子,也就是我們的大嫂,她是宋氏的千金!”
“莫總,他爲了自己的私慾,放任到手的機會流逝!”莫斯年的指控而起,衆人都望向了莫徵衍。
大伯詢問,“徵衍,有這回事嗎。”
“事情是這樣,不過有一點卻是錯了,就算匯謄出局,公司也是要打算再找新公司合作。各位叔伯,久遠經營到現在,我想萬事以和爲貴,海遂的項目,所有資金我都是以個人名義,所以談不上一己之私,最多也只是幫了宋氏,雪中送炭。”莫徵衍微笑道。
衆人哪裡能不知曉,莫徵衍的處事原則,不趕盡殺絕,一向都是他所秉持的。
“莫總,難道你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沒有一點是因爲自己的私信?”莫斯年又是喝問,他眉宇凜然,“好,就算海遂的項目沒有,那麼北城的項目呢!”
莫斯年再次當衆說道,“就在一個月之前,原本是該由楚總負責的連城集團項目,莫總代替了楚總前往北城。這之後到了冰城,他做了一個決定,投入了大量的資金買下了幾個礦井,但是這之後卻不了了之,空在了那裡!”
“因爲他和冰城歐佬的合作以失敗告終,最後被周氏的周副總搶了機會,歐佬和周副總合作去了!”
“莫總,你大可以說商場上有成功必定有失敗,但是這一次,完全可以避免這樣得不償失的投資!”莫斯年的手撐在會議桌上,像是一張巨大的網撒了下來,他直面莫徵衍,“你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爲我們的大嫂,宋七月,她被周副總聘請去工作,你想阻斷周氏的項目合作,從而打壓那位周副總!”
“這其一其二可以說是偶然說是湊巧,是商場上會產生的不可控因素,那麼還有第三件事情!”
“各位叔伯,原本這次的項目,鼎鑫公司的負責人不應該是現在的胡芩,胡經理,而應該是宋七月,宋經理。可當時莫總召集了所有人,開會將宋經理踢出了局,不讓她參與。”
“爲什麼呢。”莫斯年微笑,“我一直在想爲什麼,凡事都有一個原因不是麼?”
“後來我終於想到了!”莫斯年的雙眸注視着他,“宋七月是你娶回家的妻子,如果進項目辦事,如果出意外,你難逃關係,因爲她是你的妻子!再來,莫總怕是也不信任她的,畢竟駱總監和莫總相識了幾十年,這樣的情分,是任何人也比不上的!”
“莫總,這一石二鳥,擺的空城計,真是高明,我佩服。”莫斯年嘴角的獨孤定格,那眸光像是烈焰。
他的聲音散開在每個人心頭,會議桌上,一時間衆人都不曾說話,卻是面面相覷,那懷疑已經騰昇而起。
此刻,一直沉默的莫柏堯終於又開了口,“莫總,給個解釋吧,大家會相信的。”
面對衆人,幾十雙眼睛注視着,莫徵衍緩緩道,“年總的演說很精彩,不過只能到此爲止了。”
“各位叔伯,今天的會議我想需要暫時告一段落。明天,我會給各位一個答覆。”最終,莫徵衍放了話。
這一場漫長的會議,宛如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終於走到了最後。
……
衆人都一一轉移而去,紛紛散了會。
莫柏堯和莫斯年送元老們下樓,在大廳裡邊,莫柏堯微笑目送他們而去,他卻是沉聲道,“老四,我都要爲你鼓掌了,你今天的演說,還真不是一般的精彩。”
莫斯年也是微笑相送元老們,他不作聲。
“只是事情無論成不成,總不能把自己也賠進去。”莫柏堯輕聲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莫斯年看着那前方,卻只是道,“這一次,一定要成。”
青山?
誰還會去在意那青山,是否還有下一次,他只有這一次,唯有一次。
頂層得電梯門口,莫徵衍送完最後一人,他轉身往休息室而去。
休息室裡邊,駱箏獨自坐在那裡,何桑桑正陪同着,但是房間裡很是寂靜。駱箏捧着那茶杯,她不曾喝過一口,只是彷彿要握住那溫暖,纔可以來溫熱自己,那一顆已經冰涼的心。
“莫總。”瞧見他到來,何桑桑呼喊。
莫徵衍點了個頭,駱箏卻還是維持着同一個姿勢,他吩咐道,“桑桑,送駱箏小姐回去休息。”
“是。”何桑桑應聲。
駱箏恍惚中無法回神,她都無法去理清楚那思緒,只是呼喊了一聲,“徵衍。”
“駱箏,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你累了,回去休息,這裡交給我。”莫徵衍低聲說道。
駱箏說不出話來,莫徵衍又是喚了一聲,“去吧。”
默了許久,駱箏只得起身離去。
……
——我之前就問過你,你知道這次項目停工,事發出在哪一個環節麼。
——莫斯年和駱箏。
醫院裡,宋七月正在吃飯,可是捧着飯碗,那耳邊就不由自主跳出這兩句話來,讓她怎麼也無法當作什麼事情也不曾發生。
忽而,他出了聲,“怎麼不吃了,菜不合胃口?”
晚餐時間,他下了班過來陪她吃飯,宋七月趕忙搖頭,“纔不是。”
“那怎麼吃飯總是出神。”莫徵衍念道。
“今天下午有人來探望我。”宋七月道。
莫徵衍道,“我聽說了,來了不少人,先來了一男一女。”
“你倒是消息靈通,一定是看護小姐跟你打的小報告。”宋七月笑着,她也不隱瞞,“是笙總帶着他的妻子來看我。”
“笙總?”
“就是唐允笙。”
“他?”
“哎?我不跟你說過的嗎,前兩天都在陪人聊天。”
“你不是說是女的?”
他的記憶力還是這麼好,宋七月坦白道,“這個女的,就是笙總的妻子啊。”
“你和他們還有往來?”莫徵衍問道。
“沒什麼往來,就是湊巧遇見了。”宋七月道,“本來我想帶你一起去的,可是年末了,你太忙了。”
“你這是哪來的本事,都離開了五洲,還能和唐家三少做朋友?”他這話裡的意思,她不是聽不懂。
宋七月道,“我當時又沒舉報揭發他,怎麼不能和做朋友了。再說了,誰讓我人緣好,他家那位陶小姐喜歡和我聊天啊。陶小姐可喜歡我了,還買了果籃送給我……”
她轉移着話題,不算是聰明的一招,莫徵衍知道她的小心思,怕是他詢問她和五洲的一切,他也不去點破她了,順勢問道,“還有一個女人,是誰來看你?”
“你這麼聰明,一定猜的到吧?”宋七月咬着筷子問道。
莫徵衍道,“除了那位楚小姐,我想不到別人。”
“呀,你一猜就中,就是楚煙!”宋七月直點頭,她望着他道,“小煙她告訴我,她最近放假了,因爲項目終止了。”
“出了點臨時狀況。”莫徵衍也沒有避而不答。
宋七月又是輕聲問道,“嚴重嗎?”
莫徵衍卻是擡眸盯着她,忽而一笑。
那沒由來的笑,讓宋七月莫名,“笑什麼啊,問你話呢。”
“擔心我?”他開了口。
“我纔不是擔心。”宋七月捧着碗吃飯,含糊不清的聲音,“我就是隨便問問。”
“既然不擔心,那我就無可奉告了。”他回了這麼一句。
宋七月氣到了,埋頭吃飯。
夜漸漸深了,宋七月閒來無聊,便坐在窗臺前,趴在那裡看外邊的夜空,今日星光閃爍,天氣格外的晴朗。
窗臺對着陽臺,沒有密封的陽臺,他站在陽臺裡抽菸。
宋七月雙手托腮,不禁嘀咕起來,“你的嘴巴閒不下來,非要抽菸嗎。”
“你要是來親我,那我不抽菸了。”他笑着回道。
宋七月瞥他一眼,繼續眺望漫天的星辰,過了一會兒,她再次道,“徵衍,我問你,這次到底嚴重嗎。”
“還不是擔心?”他依舊調笑。
宋七月怒了,憋不下去了,“我就是擔心了,怎麼啦?不可以擔心嗎?你少磨蹭,快告訴我!”
卻見他身後漫天的星光,是繁星閃爍,無窮無盡,他的面容在那雲霧裡繚繞。
他說,“事情是可以計算準確的,但是人,真的永遠也無法計算準確。”♂手^機^用戶登陸 m. 更好的閱讀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