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又找你什麼茬了。”莫氏大廈總經辦內，莫徵衍瞧向來人，他微笑問道，“難道是打印的字體不入眼？”
上一次小到紙張。這一次也只能到字體了，莫徵衍這麼問着，楚笑信擡眸，他回道，“她提出要選派負責人。”
“這不是簡單的事情，滿足她的要求就是了。”莫徵衍回道。
“她指定的人是誰，你知道麼？”楚笑信反問。
莫徵衍沉默着，他望了過去，楚笑信接着道，“----駱箏！”
“駱箏可不是莫氏的人。”楚笑信又是道，然而事實上，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衆所周知，駱箏是莫徵衍的表姐，和莫家更是有着牽扯不清的關係。但是近年來，駱箏不曾離開英國。唯有一次，是在兩年前歸來過。這一次還是所有人都對莫徵衍束手無策的時候。後來，駱箏又離開了，再也沒有回來。
旁人不知情，只以爲駱箏是自己不願意歸來。但是楚笑信卻是知道，駱箏被遠送國外不準再踏足港城。
而現在宋七月一句話提名，就選定了駱箏。
現在莫斯年也已經迴歸總部，這所有人到齊眼看着真是越來越亂。
莫徵衍卻是道，“駱箏善於統籌管理，她之前作爲總監在莫氏任職，我想她一定是看中駱箏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楚笑信挑眉。
“就請駱箏回來吧。”莫徵衍緩緩說。
楚笑信道，“這個項目短期內不會結束。”
“那就常住。”他不帶一絲遲疑。
楚笑信也是沒了轍，他默了下只得應道，“好，我這就去請駱箏回來。”
楚笑信離開了總經辦，回到自己的部門裡邊。他拿出手機來，一通電話撥給了遠在英國倫敦的駱箏。
此時的倫敦正是綿延的細雨，下個不停。駱箏在那頭道，“笑信。你這麼突然給我打電話，又有什麼事情。”
雖然是朋友，但是尋常無事是不經常聯繫的，這一點駱箏清楚，楚笑信更是清楚，他直接道，“有個項目，想要聘請你勝任總監。”
“又來？”駱箏笑了，“我可是已經從莫氏離開了，現在又請我回去？楚總，你來請我，莫總知不知道？”
“就是莫總的意思。”楚笑信回道。
什麼？駱箏愣了下，莫徵衍請她回去？還在詫異中。楚笑信道，“我剛剛去辦公室見過他，他已經批准。你這邊安排一下，什麼時候回國。還有，項目的相關文件和計劃書我會傳真郵件給你。”
“等等，我還沒有答應哎。”駱箏真是措手不及。
“機票訂好通知。”楚笑信也不多說了，“有什麼疑問，你不如直接去請示莫總。”
駱箏的確是有疑問的，倫敦的辦公間裡，她秀眉凝着，久久沒有動過。她思量着，卻也沒有立刻就找莫徵衍詢問。過了半晌後，助理將莫氏送達的文書全都呈交上來。
“駱總監，這是港城莫氏傳過來的，讓您親啓。”助理說道。
駱箏點了個頭，她眉頭微蹙中，將那文件打開來瞧，本是有些好奇，這項目到底是有多重要，所以纔會找上她。這麼一瞧，果然是個大型開發項目，注資浩大，對於莫氏而言，是典型的開發。
只是文件往下翻頁，在那投資商一頁的備註裡，駱箏卻看到了那久違的名字，突然一下鮮明到了印滿眼底！
那是----
那竟然是----宋七月！
“美國龍源衆合公司，董事宋七月。”駱箏念着她的頭銜，驚的說不出話來了。
駱箏在定了片刻後，她立刻吩咐助理，“訂最快的機票去港城！”
楚笑信在收到駱箏回國的通知，倒是並不意外。前去機場接機，只見駱箏輕裝上陣而來。車子已經等候，他們上了一輛，隨行助理上了另外一輛。
“你倒是來的快。”楚笑信道，“昨天才和你聯繫，今天就到了。”
駱箏幾乎是馬不停蹄，車子開在港城城市，她終於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投資商是她？”
“就是你看到的，投資商就是她。”
“她回來了？”駱箏此刻還有些不能夠信服。
“是。”楚笑信給了肯定答案。
“什麼時候的事情？”駱箏自回到英國後，對於港城的一切都不再關心也不再關注，所以一點也不知曉。
“上個月。”
駱箏愕然，竟然已經回來這麼久了，“怎麼沒人告訴我？”
“誰知道呢。”
“笑信，你怎麼也不告訴我？”她側目看向他，楚笑信無端被指，“駱箏，宋七月回不回來，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還以爲，徵衍他已經對你說了。”
依照親近關係來說，駱箏也是和莫徵衍走的近，楚笑信也不是會沒事去告知這些事情的性子，但是駱箏卻是無能爲力，“你知道，現在很多事情，他已經不會對我說了。”
那話語有一絲凝重，楚笑信跳過了這話題，“那麼你這次回來，是來看看情況再定奪，還是已經決定要接下這個項目了？”
“是徵衍選定我出任總監？”駱箏問道。
“不。”楚笑信否定了，駱箏狐疑，他說道，“是她，是她親自選了你。”
宋七月？
駱箏更是不明情況，怎麼會是宋七月指定？
“我想要見她，越快越好。”駱箏當下道，楚笑信嘆息，“回國第一件事情，你反倒是要見她。走吧，先去酒店，下午我正好也要去一趟龍源，帶你過去了。”
酒店下榻的午後，楚笑信載着駱箏前往龍源。
眼看着到了龍源所在的大廈，駱箏問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你看到就知道了。”楚笑信回道。
“楚總，裡面請。”龍源處，柳秘書迎向兩人。
駱箏等待着，她即將就要見到宋七月。在那會議室裡，對方將他們迎了進去。門一推開，驟亮的房間裡，駱箏看見了，她緊緊坐在會議桌前的身影，是一道從容不迫的淡雅，她素白的衣服，頭髮盤起成髮髻，不老陳，卻是端莊裡顯出那氣勢來。
這個剎那，駱箏一下卻也想不起，宋七月從前的樣貌來。好似，距離影響中的甚遠。
“這麼快，沒想到駱總監已經到了。”是宋七月的聲音響起，她笑着說，朝她伸出了手。
駱箏輕輕回握住她，只從她的笑容裡，才恍然察覺有當年的影子。當年的宋七月，也是這麼笑着的。
“兩位請坐。”宋七月招呼着他們。
駱箏坐了下來，她沒有出聲，只是看着宋七月。而後又是看着她和楚笑信開始交談，這會議室裡窗簾拉下又拉起，那幻燈片放了一輪又一輪，駱箏都沒有開過口。只是兩人還在交談着，直到眼看着快要結束之時，宋七月道，“駱總監，很高興這次你能回港城。知道你久居國外，回來一趟也是不容易。不過，我還是要冒昧請問，這次的項目你意下如何？有沒有興趣接下？”
“駱總監既然坐在這裡，當然是很明確了。”楚笑信道。
“楚總。”宋七月緩緩打斷他，“我現在想聽駱總監的回執。”
視線對上了駱箏，駱箏一怔，事實上，她確實沒有想好，只是聽聞她歸來，那好奇那困惑驅使她，讓她非要來瞧上一瞧。
只是她這一停頓，讓宋七月瞧了明白，“或許駱總監還沒有考慮好，沒有關係。剛剛的展示，就當是一些項目考察，供駱總監作爲參考，要不要接這次的項目。不着急，慢慢考慮。”
“楚總。”宋七月說着，又是望向了楚笑信，“我想在沒有確定之前，還要請楚總多費心了。畢竟把握優秀的人才，是一件難事。不過以楚總拉攏人心的能力，應該不是問題。”
“只是，還有一點楚總也清楚，在沒有確定之前，我想這樣的見面不該是通過會議。”她點出關鍵，這話語損的楚笑信當下不好辯解。
楚笑信道，“請放心，宋董事，莫氏會力邀駱總監加盟。再來，今天這樣的情況，下次不會再發生。”
“我就是喜歡和楚總說話，一說就能聽明白。”宋七月微笑，“很高興達成共識。那就這樣吧，請駱總監回去後好好考慮，不管答應予否，我都等着你的回執。”
她一番話飽滿平穩，卻也是帶着商人的嚴謹冷酷，和駱箏所見過的商人沒有差別，駱箏尚且來不及應上一聲，她已經告一段落。
“宋董事，那下次再聯繫。”楚笑信即將告辭。
駱箏卻是開口道，“宋董事，一起吃個飯吧。”
“今天恐怕不行。”宋七月回道。
“那麼喝杯咖啡，當是下午茶。”駱箏退而求其次，實質是想要和她單獨聊一聊。
“下午已經安排了，實在是抱歉，下次吧。”宋七月依舊是拒絕，“下次我約駱總監。”
駱箏連番兩次提出相邀，就這麼被宋七月全都給打了回來。待離開龍源，這一趟來的匆忙，卻就像是白來了一遭，駱箏都還沒有回過神來，人見過了，卻是又分了別。
“你現在已經見過她了，你說她怎麼樣了。”楚笑信走在她身旁，他溫聲問道。
駱箏也是說不出來那感覺，有些無法形容，但是有一點，卻是顯而易見，“她，變了。”
從前的宋七月，生意場上還保留着幾分不符合時宜的熱情和純真來，可是現在她滴水不漏字字不差，這種氣勢會讓人窒息。
“回來後，她一直都是這樣？”駱箏不禁問道。
楚笑信回道，“她對你已經是很好了。”
“什麼意思？”駱箏不明。
“我的意思是，她對你算是很客氣了。她對我，可是從來都沒有客氣過。”
“爲什麼？”
“誰知道。”
駱箏也來不及再去思考宋七月這中間的改變，跟隨着楚笑信又是來到了莫氏。車子只將她送到大廈路邊，派了助理隨行，楚笑信道，“我還有事，你直接上去吧。”
“莫總，駱箏小姐來莫氏了。”錢秘書的通知立刻上達。
“請她上來。”莫徵衍沒有阻攔，於是駱箏一路暢通無阻。
莫氏對於駱箏而言，並不陌生，更何況一切都沒有改變過，“錢秘書，不用了，我自己進去。”
辦公室裡，莫徵衍正站在落地窗前，桌子上的文件還攤開的到處都是，他顯然是在等待她的到來。那門被打開的聲音伴隨着步伐聲響起，駱箏已經走近，平復了下心緒，駱箏道，“我剛剛去了龍源，見過她了。”
“你的速度倒是很快。”莫徵衍回道，“不過你現在也還沒有正式入職，我想她應該不會跟你多聊什麼。”
他精準的道出駱箏所面臨的情況，這樣的認知度讓她詫異，“笑信說，因爲地皮的原因，所以項目建設她注資入股。”
“確實是這樣。”莫徵衍應着。
“你……”一切問題楚笑信都在來時的路上告知，駱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了，但是此刻，駱箏千頭萬緒裡，她卻是想知道，“你現在又是怎麼想的？”
莫徵衍站在那裡，他的目光悠遠的望着窗外，港城盡在他的腳下，他很是平靜的說，“什麼想法也沒有，在商言商，做好每一個項目。”
“那你……”駱箏蹙眉，卻是想到了孩子來，“那紹譽呢？”
“紹譽已經見過她了。”莫徵衍回答着，駱箏更是困惑，他又是說，“她每天都會去接紹譽放學。”
宋七月已經和紹譽相認？並且似乎還相處的很好？這是駱箏沒有來得及問楚笑信的，這下是愣住。
“你的決定是什麼。”莫徵衍卻是反問。
他緩緩望了過來，莫徵衍問道，“接受入職，還是拒絕。”
“你知道這個項目預計會很久。”駱箏雖是這麼說，但是她已經有了留下的決定，只是也有問題存在，“姨婆去世了，姍姍一個人在國外，我不放心。”
早年的時候還能在港城，因爲姨婆陪伴着女兒，所以駱箏很安心。可是去年，姨婆年邁過世，即便是有菲傭照看，但是駱箏依舊是無法全然放心，無法再讓姍姍獨自一個人在外。
默然中，莫徵衍道，“那就辦理手續。”
駱箏一驚，“接姍姍回國。”
早年間，因爲事關莫家醜聞，所以姍姍的出生，已經像是一個污點，駱箏在生下姍姍後，一直都在國外。不是沒有想過要回國，但是一來是莫家不允許，二來也是因爲她並不想讓姍姍回來。可是最近，姍姍卻是十分想回國，只因爲，因爲----
姍姍說：媽媽，爲什麼我和別的小朋友都長得不一樣呢？我不想住在英國，我想去爸爸住的地方。
“你考慮一下。”莫徵衍道，“決定權在你。”
駱箏下了樓去，忽然前方有人喊了一聲，“駱箏。”
駱箏當下循聲望去，卻見莫柏堯迎面而來，“你怎麼在這裡。”
“堯總，難道你沒有聽說？”駱箏不相信，莫柏堯一點消息也沒有收到。
莫柏堯笑道，“消息快，但是沒有你的速度快，剛到的？”
“恩。”
“我想你今天還有事，改天再約。”
“好。”
打了聲招呼後，兩人便是擦肩而過。
莫柏堯上了樓去，辦公室裡接過一份文件，他垂眸按下話機，內線轉入，是莫斯年處，“我剛在大廳裡遇見了駱箏。”
按下掛斷，莫斯年望向那電腦屏幕，一封郵件發送而入，上面寫着：人已經回國。
駱箏今天確實還有事，抵達港城後，她前往莫家老宅，前去拜見莫夫人。傍晚之前，駱箏就到了。來之前，給莫宅打了一通電話，所以莫夫人也得知她要到來的消息。
“傅姨。”見到了莫夫人，駱箏呼喊。
莫夫人道，“坐吧。”
駱箏這才入座，莫夫人問道，“這次怎麼回來了。”
“因爲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所以就趕了回來。”駱箏也沒有多明說，莫夫人卻是問道，“是徵衍找你回來的？”
“是笑信。”
“公司的事情，都要通過徵衍，笑信找了你，不就是徵衍找了你。”莫夫人有些事情還是知道的。
駱箏默認了，“我去過公司了。”
“你回來了，那姍姍呢。”莫夫人問道。
“我還在考慮，沒有定下來。”駱箏輕聲回道，莫夫人輕聲說，“實在不行，回國也是可以的，前陣子還鬧着要來。”
駱箏點了個頭，實則兩年來鮮少見到莫夫人，突然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只是茶杯還在手裡邊，一下安靜的不行。
直到趙管家喊了一聲，“夫人，小少爺放學了。”
“管家伯伯。”紹譽走了進來，小小的人兒揹着書包來到了大廳裡邊，一踏進來就看見了坐在沙發裡的奶奶，還有一旁的駱箏，“大姑姑。”
“紹譽，放學回來了？”孩子的出現，着實讓氣氛轉圜了許多，駱箏瞧見紹譽，高興的朝他招手。
紹譽跑了過去，“大姑姑，你不是在國外嗎？”
這兩年來，駱箏雖然沒有回國，但是卻一直都有和紹譽保持聯絡，所以兩人立刻就聊上了，駱箏有段日子沒見到紹譽，發現他又長大了不少，紹譽問道，“姍姍姐姐呢？”
“姍姍她在英國呢，沒有跟大姑姑回來。”
“爲什麼呢？”
“因爲大姑姑這次回來，是來工作的。”
“那姑姑回來工作，姍姍姐姐不回來嗎？”
“因爲姑姑也還沒有確定，到底要不要留下來。”駱箏笑道，孩子明白點頭，他興沖沖道，“大姑姑，我想和姍姍姐姐說話。”
“那一會兒，等吃過飯，我讓你們視頻電話好不好？”
“好！”
晚餐的時候，莫徵衍沒有歸來。等到晚餐過後，紹譽還記着駱箏剛纔所說的，“大姑姑，吃好飯了，可以和姍姍姐姐說話了嗎？”
“你這個小機靈鬼。”駱箏沒轍，只能拿出手機來，她立刻就撥給了遠在英國的女兒姍姍，姍姍已經是個大女孩兒了，五官長開了，更是漂亮青春，一看見駱箏就趕忙呼喊，“媽媽！”
“姍姍姐姐。”紹譽立刻就喊。
“紹譽，你在呀。”莫珊珊看見了紹譽，女孩兒高興的喊。
“姍姍，來跟奶奶問個好。”駱箏說着，將手機對上了莫夫人，姍姍是認得莫夫人的，“奶奶好。”
“姍姍，吃飯了沒有？”莫夫人笑着問道。
“奶奶，我吃過了。”兩人聊了一會兒，紹譽乖乖在一旁等候，而後駱箏將手機交給了他，紹譽一接過，就和姍姍聊了起來。孩子的話題總是圍繞在那些遊戲那些玩具上，姍姍問道，“紹譽，爲什麼今年過暑假你沒有來英國玩呢？”
“因爲我要念書啊。”紹譽回道。
“可是沒有放假的嗎？”莫珊珊問道，往年有假期的時候，有時候莫徵衍會帶着紹譽去英國，有時候則是莫夫人。
“學校有暑假班啊。”
“我們學校都放假了，你們學校還有暑假班喔。”
“對啊。”紹譽看着視頻裡的莫珊珊，他忽然咧開嘴，笑着說道，“而且，姍姍姐姐，我告訴你喔，我媽媽回來了！”
“啊？”莫珊珊很是驚奇，“真的嗎？”
“真的喔，媽媽每天都有來接我放學，剛剛也是媽媽送我回來的。”紹譽自豪的說，更是訴說着和母親之間的相處點滴，“我們週末的時候，媽媽都有帶我去學鋼琴，我們還有一起游泳，媽媽給我買了好多小熊的糖，好好吃……”
“哇，真的好好喔。”莫珊珊笑了，一張活潑的臉龐，“怪不得你最近都沒有找我了，原來是媽媽回來了。”
兩個孩子經常都有通話，這一次確實是間隔了很久，紹譽問道，“姍姍姐姐，大姑姑來我家了，你來嗎？”
“我也好想來喔，可是我在英國，好遠好遠。”
“你來吧，我帶你去看花，薔薇花還在開，很好看的……”
孩子熱絡的提到了母親，那種興奮的樣子，是從前不曾有過的，莫夫人在一旁看見了，駱箏也在一旁看見了，莫珊珊又是問道，“紹譽，你媽媽是怎麼樣的呢？”
“媽媽她好漂亮的，而且身高很高的，班級裡的小朋友都說媽媽好看。”紹譽更是驕傲得意。
莫珊珊羨慕的說，“真好啊。”
這一通電話，兩個小傢伙打了快一個小時，姐弟兩聊起天來，真是沒完沒了。如果不是菲傭在那頭喊，莫珊珊還不肯掛斷。等到結束，駱箏的手機也快沒電了。
又坐了一會兒，駱箏也要告辭回酒店去。
紹譽走到駱箏身邊，“奶奶，我送姑姑出去。”
車子已經備好，就要送駱箏離開，駱箏停步，“好了，姑姑也要走了。”
“大姑姑。”紹譽仰起頭來，卻是呼喊。
“恩？”駱箏笑着彎腰，只見孩子朝她招了招手。
“大姑姑，你沒有騙人。”紹譽笑着說。
駱箏一下定在那裡，卻是突然想起去年的時候，莫夫人帶着紹譽來英國小住探望姍姍。那一天，大概是和小朋友們玩耍的時候聽到了關於媽媽的存在，又大概是因爲姍姍說出了口，所以紹譽去問莫夫人：奶奶，爲什麼我沒有媽媽？別的小朋友都有，姍姍姐姐也有？
莫夫人像是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所以一下子回答不上來，紹譽又是喊道：我要去問爸爸。
這個時候，孩子被莫夫人攔下了，莫夫人道：紹譽，聽奶奶說，你當然是有媽媽的，只是因爲媽媽要忙一些事情，不在紹譽身邊，在很遠的地方，在那裡，所以不能回來。但是她喜歡你，就像奶奶，像爸爸，像大姑姑喜歡你一樣。
孩子睜着大眼睛，莫夫人又是說：但是，紹譽，你可不可以答應奶奶，不要去問爸爸，媽媽的事情？
爲什麼不可以？孩子問道。
莫夫人說：因爲爸爸很想媽媽，一聽到你問媽媽，爸爸會難過的。爲了讓爸爸開心，我們不問了，好嗎？
當時，駱箏就站在花園的花架後面，她手裡還端着果盤，卻是步伐定住在那裡，她當真是動不了。
直到莫夫人帶着孩子散去，她這纔回過神來。
後來，在晚上的時候，駱箏看見了紹譽坐在長廊的廊沿上，看着那片星空，她走過去，坐在了紹譽身邊：紹譽，在看什麼？
大姑姑，好多星星。孩子回答着，又是喃喃說道：很遠的地方在哪裡呢？大姑姑，你知道嗎？
孩子突然的問題，讓駱箏也是被問住了，又想起他和莫夫人的談話來，駱箏道：紹譽，大姑姑知道你在想媽媽，是嗎？
孩子卻是搖頭，像是要保守秘密，所以不肯承認。
駱箏輕輕摟過他：紹譽，聽姑姑說，媽媽一定也在想你，她一定每天都有在想你。
孩子悶悶的點頭：那她會來看我嗎？
駱箏回答不上來，可是這夜空裡的星星這麼的璀璨，讓她無法對孩子置之不理：你知道麼，天上的星星都是神仙變的，只要每天晚上對着星星許願，願望就會成真的。紹譽，你要對星星許願喔。
“大姑姑，我每天晚上都有向星星許願！”紹譽回答着，一雙眼睛和今夜的月兒一樣，是一輪彎彎的月牙。
駱箏回到酒店，已經是晚上九點過，姍姍的電話又過來了，“媽媽，紹譽媽媽真的回來了嗎？”
“真的。”駱箏回道。
“那你見過她了嗎？”
“見過了，媽媽下午的時候見到了。”
“那真是太好了！”姍姍也在爲紹譽開心着，她又是輕聲說，“媽媽，你會回去工作嗎？”
“媽媽也不知道。”
“你要是回去的話，我可不可以也回去？”姍姍問着，“我好想看看紹譽媽媽，也想去看紹譽和爸爸一起種的花，紹譽總是說好看，但是我一次也沒見過……”
駱箏聽着女兒的聲音，姍姍在請求着，“媽媽，我也想回港城。”
次日，駱箏又來到了莫氏，她來到莫徵衍面前，莫徵衍道，“這麼早。”
“我同意。”駱箏回道，“同意接手這次的項目擔任總監的職務。”
莫徵衍看着她，駱箏又道，“不過，姍姍必須要接回來，她一個人在國外不行。”
莫徵衍默然間回道，“我會派人去安排，儘快接姍姍過來。”
這些繁雜的事宜，交給莫徵衍處理是再快速不過，駱箏就要離開，她轉身前道，“昨天去莫家，看見了紹譽，紹譽比從前活潑了很多，看上去很開心。”
“最近他都是那樣。”莫徵衍回道。
“那麼你呢？”駱箏突然問道。
……
在迅速接下此次的工作後，駱箏再次隨楚笑信前往龍源，這一次身份明確，更是合理化，宋七月笑着握手，“合作愉快，駱總監。”
“合作愉快，宋董事。”駱箏應聲，她問道，“不知道今天宋董事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一起吃個飯，也算是接風。”楚笑信亦是道。
“吃飯可以。”宋七月終於允諾，只是卻讓柳秘書送來了一批文件來，“楚總，抱歉，這些送回莫氏，備註的詳細都在文件裡，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再聯繫柳秘書，勞煩了，謝謝。”
這是要打發人了？楚笑信不是不知趣的人，“不客氣。”
餐廳就在龍源附近，兩人坐了下來，這還是兩年後駱箏第一次面對面單獨對上宋七月。
“這麼看着我做什麼？”宋七月突然問道。
駱箏醒過來，“沒什麼，只是好久沒有見過你。”
“你是想說，覺得我變了是麼。”宋七月笑着又道，駱箏道，“正常，都會變的。”
“但是，”駱箏頓了下，望着餐桌那一方的她，此刻心中當真不知是怎樣的感覺，卻是莫名泛起漣漪，“七月，謝謝你。”
“謝我什麼，選你做總監？只是工作需求。”宋七月回的很淡。
駱箏的眸光卻是認真，“謝謝你回來，讓紹譽看見了你。不然，我大概會成了騙子，誰讓我對紹譽說，只要每天晚上對着星星許願，願望就會成真的，到時候你就會回來看他。”他央呆巴。
“還有，”駱箏的聲音幽幽，更是輕緩，“謝謝你回來，我才能看見他笑的這麼開心。紹譽是，他也是。”
就在那辦公室裡，距離此刻並不久，駱箏問他：那麼你呢。
當時，莫徵衍望着她，姐弟兩人注視着對方。在沉默的對視裡，駱箏忽然看見，莫徵衍揚起了一抹笑容。
他正微笑着，陽光熱烈的照耀在他的臉上，燦爛無比。
那是兩年裡，駱箏看見過的，他最開心的笑容。
這開心的一笑，竟和孩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