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暗中注意着葉茂森的動作,見他走向孟長溪,紛紛豎起耳朵,旁觀雙方實力懸殊的交手,想也知道,孟長溪哪能掰的過葉茂森的粗手腕,這已經不是公平不公平的問題,這是赤果果的凌辱啊!
然而少年卻不見絲毫慌亂,泰然自若的姿態輕鬆而愜意,僅僅才十七歲,就有這般沉穩的氣魄,讓不少人紛紛刮目相看,倒是期待起少年接下來的舉動。
“葉先生好,晚輩孟長溪,久仰您的大名!”孟長溪搶先開口,臉上綻開笑意,表現的大方得體,既不逾越,也不會顯得客套生疏。
伸手不打笑臉人,衝着這一點,葉茂森也不能給孟長溪臉色看。同時,葉茂森不禁開始反省自己,自己是不是太輕敵了,男孩這句話再平常不過了,可是軟綿綿的一拳卻暗藏力道。
這示好不是衝着他的,而是做給其他人看的,小孩子都主動讓步了,他這麼大歲數了還不知退讓,難堪的就是他自己了。
臭小子,小不忍則亂大謀這個道理倒是學的很精嘛!
“跟婉婷一樣叫我伯父就好了。”
孟長溪笑笑沒有說話,這種羞辱如果他迴應了纔是笨蛋,葉茂森的手段又狠又毒,明知道他和葉景榮的關係,還帶着賀婉婷在他面前蹦躂,這是要氣死他啊,孟長溪心中冷笑,越發覺得葉茂森固執可笑。
“現在像長溪這樣勤奮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我早前就聽別人提起過你,說是孟家出了個福星,了不起啊。”
孟長溪笑笑,還沒等說話,賀婉婷感嘆:“我們家卓揚就差遠了,那麼大的人了,就知道玩,永遠長不大了。”
葉茂森搖搖頭,“年輕人嘛,都愛玩,等他玩累了,總歸是要回家的。”
“我爸爸也是這麼說的。”賀婉婷笑着看向孟長溪,“還是要向長溪學習,不給他敲敲警鐘不行了。”
賀婉婷笑的溫和無害,似乎真的在爲自己弟弟傷腦筋,如果不是在跟葉茂森一唱一和,孟長溪也許就信了,“強扭的瓜不甜,勉強是沒有好結果的。”
葉茂森看着面前這張美好的臉蛋,即使站在一堆女明星裡也是耀眼的存在,明明帶着笑意,說出來的話卻凌厲無比。他確實小看這個少年了。既然言語無法使你退縮,那我們只能真刀真槍的來了。
葉景榮姓葉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之前的放任不代表他不管了,孫子迷途不知返,他這個做爺爺的就有責任將人拉回正軌,孟家算什麼,金京的世家纔是他的選擇。
“你怎麼知道呢?小孩子也不喜歡上學讀書,長大了才知道,這些都是對他有好處的。”
“可是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個他指的是誰不用點明瞭吧。
葉茂森被堵得一愣,眼中寒光一閃而過,這個十七歲的男孩,心智城府都極其不簡單,他活了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堵得無法還口。葉茂森沉下氣息,再看孟長溪,眼中便多了一分警惕。
“是啊,確實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更知道哪種選擇對自己有利,好了,我先告辭,你們慢慢玩。”葉茂森最後看了一眼孟長溪,扔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轉身離開,他不應該再待下去了,和一個小輩計較會被人笑話。
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和手段讓孟長溪知難而退!
其他人見沒戲可看,也不再關注孟長溪,葉茂森難得在榮城露臉,都紛紛上前討好巴結,剩下兩人無聲的對峙,賀婉婷晃着杯中的紅酒,精緻的臉蛋一直維持着得體的笑意,眼波流轉的看着孟長溪,“我現在知道葉景榮爲什麼會喜歡你了,你確實很與衆不同。”
“是嗎。”情敵的誇獎可沒什麼好高興的,孟長溪沉下目光,他來這裡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沒有再待下去的意義了,是時候撤退了。
“賀小姐好好享受,我就不奉陪了。”
“等等。”賀婉婷見他要走,急忙伸手攔住,被觸碰到的一瞬間,孟長溪條件反射的掙開了抓住她的手,因爲將要滿月,身體非常敏感,再加上陌生的氣息,使他非常厭惡別人的觸碰。但是就在這一瞬間,賀婉婷手中的酒杯應聲而落,濺落的酒液將她的白裙染上了鮮明的污漬。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大家目光都集中了過來,滿臉的興味盎然,看來兩人終於忍不住了,情敵撕逼這種戲碼簡直百看不厭,更何況是名門千金和世家少爺的對決,簡直可以上頭條了!葉二少真是好福氣!這一男一女,不僅身世高貴,姿色和修養更是絕品,全都一心一意的想嫁給他,就算是被踢出家門,也值了!
孟長溪一愣,目光落在賀婉婷被碎片劃破的手掌,那一抹嫣紅在白皙的肌膚上非常刺眼。賀婉婷微微蹙着眉頭,忍耐着疼痛模樣我見猶憐,可是孟長溪卻沒有半分憐惜,也不覺得愧疚,並不是因爲他們之間的敵對關係,而是——
賀婉婷擡起頭,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過,沒等孟長溪看清楚,又換上了有些慘淡的笑容,對大家歉意的笑笑,一舉一動都透着無辜和失落。
孟長溪看見,不遠處有兩個記者收起了相機,大家的目光也在指責他,居然對女士動手,可見修養也不怎麼樣嘛!
可是,他纔是那個最無辜的人啊,酒杯明明是賀婉婷自己摔在地上的,孟長溪看得清楚,他抽開手的同時,賀婉婷很乾脆的鬆開了握着酒杯的手,接着,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樣。
呵,現在解釋也不會有人信,他也不想浪費脣舌。整個過程誰都沒有講話,孟長溪喝光了最後一點香檳酒,看着賀婉婷施施然離去的背影,搖頭笑了起來。
第二天,孟長溪果然在報紙和網絡上看到了自己的大名,也如他所預料的,幾乎所有報道都暗中嘲諷他小氣沒有風度,相反,對賀婉婷則是各種讚揚,接着,自然而然的提及了葉家婚變,涉及到他,又是一頓明朝暗諷。
孟長溪合上手掌,因爲快到滿月,手心泉水異常清澈,濃郁的元陰之氣滿溢而出,包圍着他的周身,幾乎要凝結爲實體了。離成人之日越來越近,似乎在催促着飼主和爐鼎的結合,他的氣息對葉景榮的影響越來越大了。而做爲爐鼎的他,也不堪折磨,最近已經到了要分牀的地步。
孟長溪嘆氣,爲了剋制自己,葉景榮最近都和他的員工待在一起,他也確實很忙,一邊想着對策,一邊還要提防着自己發忄青,他都有點不忍心了。
“怎麼了?有什麼心事嗎?”秦逸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面前,鏡片後的目光溫和沉靜,自從上次在泳池邊提醒了他葉景榮可能出事後,兩人的關係倒是沒有之前那麼冷了。
但這也只是秦逸自己這麼認爲,孟長溪還是那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可這卻沒減少秦逸的熱情,他總會時不時的出現在孟長溪面前,就像一個普通朋友那樣,雖然不會讓人討厭,但孟長溪也不會給予多少迴應。
但今天一貫無動於衷的少年卻有些反常,“是啊,你猜猜我有什麼心事。”孟長溪不吝嗇的給了秦逸一個笑臉,揹着書包走向校門。
“哦?”秦逸挑眉,一臉認真的思索,“是在想一個人嗎?”
從孟長溪一瞬間柔和了些許的眉眼,秦逸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扶了扶眼鏡,“還在爲葉景榮的事情擔心嗎?”
孟長溪突然止住了腳步,回身看着他,因爲秦逸有些高,孟長溪微微擡起下巴,晚霞的柔光中,一雙微挑的鳳眼裡浸滿清澈的光彩,秦逸將這一刻的風景盡收眼底。
“秦逸,上次的事情我很感謝你,不管你出於什麼目的,我都對你很感激。我知道你背景不一般,接觸的層面不是我所能瞭解的,但你既然願意提醒我葉景榮有難,爲什麼不肯告訴我是誰要對他不利呢?”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孟長溪這麼問了,但秦逸一直不肯說。
這次輪到秦逸嘆氣了,“我不能說。”
“還是不願意說?”
“真的,請你諒解我。”秦逸無奈的笑起來,“我絕對沒有要隱瞞的意思,那次已經是我最大的限度了,我有我的原則,這是絕對不能破壞的。”
孟長溪審視着他的雙眼,半晌收回目光,“我明白了。”
秦逸張張嘴,剛想說點什麼,一下子瞥見不遠處的男人,立馬沉默了下來,和孟長溪道別後,很快轉身離開。
賀卓揚戴着墨鏡,抱着雙臂靠在車上,看見孟長溪身影,邁開長腿便追了上去,孟長溪也不躲他。
“長溪,對不起,我替我姐姐向你道歉。”賀卓揚摘下墨鏡,眼底有濃重的陰影,臉色也不怎麼好,大概這兩天來都沒有好好睡覺。他看了早上的報紙,就知道孟長溪肯定受委屈了,已經在這裡等了好幾個小時了。
“我沒關係,倒是賀小姐沒事吧?”
賀卓揚已經做好覺悟,等着承受小惡魔的暴風雨,可是沒想到孟長溪今天居然這麼好說話,一時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沒事,我姐姐以前不是這樣的,可能是這段時間壓力有些大所以才……”
“是嗎?”孟長溪看着賀卓揚,目光晦暗不明,賀卓揚搞不清他是氣過頭了,還是在想什麼折磨人的手段,忐忑不安的盯着少年,“我已經讓媒體撤銷那些報道了,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
“我不相信。”
“?!”賀卓揚被孟長溪突然冷漠起來的語氣弄得一愣,這變臉速度之快真是讓他措手不及,又是哪裡做得不對啦?他嘆氣,“我們之間有很多誤會,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給我時間,我會向你解釋清楚的!”
沒想到孟長溪搖頭,“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你姐姐。”他眯起眼睛,“你能勸服你姐姐,放棄和葉家聯姻嗎?”
“葉景榮不愛她,我不會眼睜睜看着她走進絕路。”
孟長溪笑起來,“如果她也像你這麼想就好了。”
“我會說服她!”
孟長溪目光深沉,“你做不到的。”
“長溪,等等!”然而,這次孟長溪卻沒有停下,頭也不回的跳上了車,賀卓揚站在原地,手中的墨鏡被他摔在了地上,關上車門,賀卓揚一陣無力,一切都在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不知道爲什麼,他心裡深深地驚慌了起來,好像有什麼即將要被打破,那是他承受不住的結果。
葉景榮沒有回家,已經是第二個晚上,沒有孟長溪陪在身邊。早晨的咖啡爲了提神,非常苦,一口喝下去,瞬間精神了不少。這裡是他臨時租來的辦公地址,市中心的高級寫字樓,站在窗邊,能俯視大半個榮城。咖啡還沒喝完,便有訪客登門,葉景榮擡起眼睛,隱沒了眼角的戾氣,終於來了。
門被推開,來人先是打量了四周一眼,才緩緩步入,氣定神閒的在沙發上坐下,葉景榮不緊不慢道:“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