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傾瑤握着茶杯的手指動了動,她冷眸微擡,看向阮小夢。
“陌生的黑衣人想要將你們帶走,難道四姨娘不曾反抗麼?”
她這話,毫不隱晦的說出了猜疑。
阮小夢自然也是知道,自己應該被懷疑。
只是還沒等她開口,一旁的鳳鸞就有些爲自己的母親覺得不公平。
“大姐姐,鸞兒敬重你,一直將你當做長姐,鸞兒也知道,我娘曾經是大娘的貼身侍婢,地位不高,可是這麼多年,我一直看着我娘忍辱負重保護着大姐姐,卻不想,如今大姐姐竟然如此猜忌我們。”
鳳鸞清秀如秋水般的面孔上露出了一抹失望。
“鸞兒,不得胡說!”阮小夢扭頭瞪了一眼鳳鸞,呵斥住她。
鳳鸞卻是倔強的擡着下巴,“我沒有胡說,那晚分明就是那羣黑衣人用了下三濫的手段,如果不是他們放了迷香,我們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被人帶走。”
原來是被迷暈帶走的?
鳳傾瑤的目光落在鳳鸞的身上,其實,一直以來,她就覺得鳳鸞這個女孩子不簡單,也有些佩服阮小夢的教育之法,能養出這樣性子清淡而又不服輸的孩子。
其實,鳳鸞的骨子裡,和她是有幾分相像的,所以,她的話,鳳傾瑤倒是有幾分相信。
“四妹妹莫急,不是我不相信四姨娘,而是那晚,從四姨娘處離開後,我去見了二夫人白氏,又從白氏那裡知道了一些過去的事情,白氏說,四姨娘之所以會嫁給爹做妾,是因爲……叛主?”
鳳傾瑤還是帶了疑問的語氣說這話,這話是從白氏那裡聽來的,看白氏寫下的那些證據,不像是假的,而她也只是想要聽一聽阮小夢怎麼解釋。
阮小夢聽到她說叛主二字時,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她只是無奈而又悲涼的笑了笑。
“我就知道小姐會這麼問,那晚,因爲時間的問題,很多事情我都沒有跟小姐說,原本也是打算再抽個時間跟小姐說,可是沒想到又出了後面的事情,其實所謂的叛主,不過是我和聖女做的一個計策,目的是爲了騙過鳳鎮遠。”
阮小夢說完這話,還有些擔心的望向鳳凌。
鳳傾瑤知道她的謹慎,道:“四姨娘但說無妨,鳳凌是我娘信任的人。”
她這麼說,阮小夢倒是有些驚訝了。
“原來……”
她沒想到,阮紅綃竟然也有事情沒有告訴自己。
心裡頓時有一種不被信任的失落感。
可是仔細一想,阮紅綃可是她們靈淵一族的聖女,聖女做事,向來就顧慮周全,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也是理所應當的。
“還是聖女思慮周全。”阮小夢笑了笑,繼續道:“事實上,當你娘發現她體內所中之毒是白氏的手段時,也曾經偷偷告訴過我,我原本是想要找白氏去理論,可是你娘卻說,真正想要她死的人,並不是白氏,而是當今太后。”
“太后想要除掉你娘不是一天兩天,白氏是她親手安排進相府的人,由白氏手中除掉你娘,最終東窗事發,頂多是白氏爭風吃醋,殺害正房,你娘知道了太后的手段,想了一整天,最後還是決定,不動聲色。”
“我曾經多次想要把你孃的飲食和藥換掉,卻被她制止,她說我們身邊有太后的人,如果我們換掉了,就會
被太后發現,太后一旦發現,便會想到新的手段,萬一到時候她換了別的方式,我們不能及時發現,還不如對已經知道的事情裝作不知道,那樣最起碼還可以掌控一些。”
“所以,我娘就一直吃着那帶毒的食物和藥,一直到死?”鳳傾瑤覺得阮紅綃也是腦子有病,用自己的性命去保全鳳鎮遠,值得麼?
“當然也不止如此。”阮小夢嘆了口氣,“你娘她聰明絕頂,是斷然不會讓自己就這麼喪命於他人手中,所以在她吃的補身體的藥中,摻雜了太后所下的那種藥的解藥,但是無奈,我們發現之前,你娘已經吃那藥有了一段時間,身體裡暗藏了那種毒,短時間根本不能拔出,而我們又行動受限,不能出相府去尋找解藥,也只能是將就着,用僅有的藥材調理,可毒藥到底是毒藥,你娘身體的根基還是被傷了。”
“後來的日子裡,她一面要照顧你,一面還要顧及那個孩子,對,也就是現在的邀月殿下,你們兩個,爲了保護好你們兩個,以及安排其他的事情,你娘就漸漸的顧不得自己的身體了。”
“事實上,生完你以後,你孃的身體就一直沒有調理過來,可她還記着自己的使命,她知道鳳鎮遠負了她,卻沒有辦法。”
“那個時候你還小,邀月殿下卻是已經略微懂事了,我想那些事情,他就算是不懂什麼意思,但也看個大概,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跟你說過。”
楚邀月倒是跟她說過一些,可是……
鳳傾瑤看了一眼鳳凌,衝着他點點頭,鳳凌微微頷首,轉身出去守在門外。
鳳傾瑤看向阮小夢,“四姨娘,你繼續說吧。”
看這樣子,阮小夢猜想,邀月殿下大概是沒有告訴她。
“你娘心中記掛着靈淵族人,她體內的靈力本就消耗的很嚴重,可是她卻不肯放棄,稍好一些,她就占卜測算,希望能夠找到可以解救族人的法子,直到有一天,邀月殿下無意間闖入你孃的房間,看到了你娘在占卜。”
“你娘當時嚇壞了,因爲邀月殿下闖進去的那一刻,她竟然發現,占卜卦象顯示的結果,竟然是邀月殿下,那就意味着,邀月殿下很有可能就是可以解救靈淵族人的人,你娘又驚又喜,不止如此,她還發現,邀月殿下對於占卜之術非常感興趣,且天賦極高,所以,你娘便打算收他爲徒,並且爲你們占卜了未來,雖然我不知道你跟邀月殿下爲什麼會得皇上賜婚,但我想,聖女那個時候大概是已經占卜出來了吧。”
鳳傾瑤靠着牀頭笑了笑。
她和楚邀月的婚事,分明就是阮紅綃有意安排的,原來原因竟是如此,而且阮小夢還不知道,她當一切是天意。
她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喝了口茶,有些苦,有些澀。
鳳傾瑤想起了楚邀月,那個男人或許真的有解救靈淵族人的法子吧。
幽幽嘆了口氣,只覺得阮紅綃這一局布的好大。
“四姨娘,那後來,邀月殿下可有學了我孃的占卜之術?”
阮小夢點頭,“自然是學了的,除了你娘和我,以及邀月殿下,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楚邀月竟然跟着阮紅綃學了占卜之術,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跟她提過。
鳳傾瑤撇了撇嘴,看來楚邀月對她也不是那麼推心置腹的。
“那後來
呢,後來你們怎麼會設計叛主這個計策?”
“叛主之計,也算是兵行險招。小姐你也知道,你的姑姑也就是鳳鎮遠的姐姐,是北燕的貴妃娘娘,那個時候,北燕皇族內部太子之位爭鬥激烈,邀月殿下雖然作爲質子被送到北燕,但是他的生母卻是北燕皇上最愛的女人,你姑姑擔心邀月殿下有朝一日回到北燕,會成爲太子之位最大的威脅,所以,她便串通你爹,想要在府裡,殺了邀月殿下。”
“但是邀月殿下命大,加上你娘算出他會有一劫,提前做了準備,邀月殿下逃過一劫,可是卻廢了雙腿,從那以後,再也不能行走,而你,那個時候的你,親眼目睹了那樣一場虐殺,你被嚇壞了,整日整日的哭,你娘沒有辦法,便用靈淵族的秘術封了你的記憶。”
所以說,她不記得楚邀月就是這個原因?
“但是,邀月殿下在府裡出了事,就沒有人過問麼?”
“誰會過問一個不重要的質子呢,小姐別忘了,你爹名義上,可是邀月殿下的舅舅。事發之後,你爹只是跑過來問了問,你娘知道是他下的手,兩個人還因此打了起來,那是他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動手,那之後,兩個人不歡而散,誰也不理誰了。”
“直到有一天,你爹喝的酩酊大醉闖進了你孃的房間,那天,也是你爹殺了自己兒子的那一天。”
“那天之後沒多久,你娘便懷孕了,你爹非常開心,他歡歡喜喜等着做父親,但是這一切,落在白氏的眼睛裡,便是天理不容。”
“她的兒子死了之後,她就一直指認你娘是兇手,並且多次上門鬧事,不讓你娘有清閒日子過,你爹一開始不管,後來知道你娘懷了孕,才關了白氏閉門思過,他想要跟你娘重歸於好,但是你娘又怎麼會同意呢。”
“這個時候的你娘,已經在爲你的未來打算了。你娘被你爹傷透了心,根本就沒有想要跟他重歸於好的心,至於肚子裡的孩子,你娘知道,即便那個孩子生下來,也是個不健康的孩子,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那個孩子。”
鳳傾瑤聽到這兒,已經是心驚不已了。
她甚至有些不敢再繼續聽下去的感覺。
可是顯然,阮小夢並不知道,阮小夢還在繼續說。
“你娘爲了不讓邀月殿下出事,便去見了皇上,我不知道她跟皇上達成了什麼交易,皇上竟然同意將楚邀月接出相府,好好照顧,直到聖旨下達,我才知道,你娘竟然是同意了你跟沐流昭的婚事,就這樣,你那麼小的時候,就被定下了婚事。”
“可是……”鳳傾瑤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我跟沐流昭的婚事,不是指腹爲婚麼?”
阮小夢扯開嘴角冷笑,“那不過是皇上掩人耳目的說辭罷了,這是他的條件,要讓你做皇家的媳婦,其實皇上的心思你娘知道,他傾慕你娘,可是卻註定永遠都得不到她,你娘之所以答應了那件事,一是爲了邀月殿下,二是爲了保護你。”
阮小夢說的口渴,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看向鳳傾瑤。
“雖然我不知道小姐是怎麼跟昭王解除婚約,又成爲了邀月殿下的未婚妻,但我想,這若不是聖女的安排,那就是真正的天意了。”
鳳傾瑤聽她這麼說,只想罵髒話,狗屁的天意,這都是阮紅綃那個不知道什麼做成的大腦安排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