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這個活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傅靳南沒道理折騰這麼久,她站起身來腳步輕巧地往廚房方向走去。
她無聲無息地停在門口,探頭往裡面看去,恰好傅靳南正洗到沖洗潔精的階段。
就那麼兩個盤兩個碗,傅靳南謹慎又仔細地像對待古董珍寶般,修長漂亮的指尖從碗碟邊緣一點點搓洗過。
廚房暖色的燈光打在他挺拔的身形上,傅靳南一身襯衣西褲,嚴謹的模樣與廚房格格不入。
但他垂眸專注地洗碗的樣子,卻又有種奇怪的和諧,就差往他身上掛一個圍兜了,沈阮想。
她就這麼站在門邊,看着傅靳南將洗潔精泡沫沖洗掉,拿過邊上的熱水將碗具又燙洗了一遍,接着又用清水了一遍。
本來只覺得他太過細緻認真的沈阮,現下覺得他這太過龜毛了,她家的碗筷有那麼髒嗎?又不是快餐店的。
接着見傅靳南將兩個碟子兩個碗沖洗乾淨後,轉身在那邊摸索着什麼,找了找,彎腰看到了櫥櫃中間放着的自動消毒櫃。
他似是沒用過這東西,蹲下身來對着它琢磨了片刻,伸手在消毒櫃上試了試幾個按鍵,確定之後站起身來,將碗碟筷這些放進了消毒櫃中。
沈阮這回是真的無語了,至於嗎?
她並沒聯想到自己,在生活習慣上面,有些事情她比傅靳南還要龜毛,兩個人都是同一個家庭出來的,要說做事龜毛嚴謹,相差也差不了多少去。
只是某些待事的方面不一樣而已,沈阮又輕手輕腳地回到客廳沙發上做下了,傅靳南出來的時候,便是見她在這裡等了許久的樣子。
他主動交代道:“我把餐具都放進消毒櫃裡面消毒了。”
“哦。”沈阮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傅靳南在她對面坐下,見沈阮一臉深思,片刻過後,還是忍不住向他吐槽道:“我家碗筷定期消毒的。”
“嗯?”
所以呢?傅靳南揚眉表示疑惑。
只聽她道:“我前天剛消毒過,只有我一個人在用,不會……”不會很髒。
後面那句話她沒說,但傅靳南卻是聽出了其中的意識,明白她好似誤會了什麼。
傅靳南沉吟了片刻解釋道:“我不是嫌棄什麼,我習慣是這樣。”
包括幾年前常在家和段新寧一起吃飯的時候,他也是要求家裡的阿姨,要經常的消毒碗筷,而不是像沈阮這樣定期。
說起來,大概也是個有陰影的私人習慣與癖好。
沈阮倒了杯花茶推去他面前,順帶道:“習慣喝花茶,但不知道你口味。”
他倒是沒那麼挑剔,“都可以。”傅靳南語氣稍頓了下,“我覺得我們可以不用互相這麼客氣的。”
先前兩人一副張弓拔弩的狀態,現下又客氣得很怕。
聽他說這話,沈阮心中閃過一抹尷尬,她端起茶杯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輕抿了口,‘嗯’,了聲,繼而道:“你說有什麼要商量的,現在說吧。”
大概是從敵
對關係轉化到了合作關係,沈阮心中莫名的尷尬一直沒能緩解過來,再看他也是一副客客氣氣的反常樣,她便附和着跟着學了起來,大概是一種,先前是敵對,忽然間變成了同盟的感受。
這套小別墅的裝潢風格十分溫馨,就沈阮那間臥室清冷得有點突兀,就像包括在她外表下的內心般。
地上鋪着柔軟的地毯,燈光傾瀉下來灑在面前的透明玻璃茶几上,映出了點點的光輝。
沈阮頭微微一側,目光偏了偏又看不到了。
對面的傅靳南不急不緩地道出來,“我想想辦法,提前結束離婚協議的實現日期。”
聽到這話,她略詫異地擡眸過去,“你辦得到?”
傅靳南彎了彎脣角,“自然是辦得到,但是要你配合。”
他們倆就好像小孩在和大人鬥智鬥勇般,一邊要維持不被揍或者不讓大人傷心的狀態,一邊又要想辦法逃離他們的管制。
沈阮捧着茶埋臉輕輕啜了口,眼中隱隱地藏着笑意。
這辦法也是傅靳南琢磨了一下午想出來的,他也不知自己怎麼會歪想到個這麼慫的辦法,這大概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靠女人去辦什麼事。
這麼慫的辦法說出來,也讓傅靳南有點不自然,但除此’鬥勇‘之外,他也真想不到什麼別的法子了。
“等父親過來,你我就在他面前扮演好一對夫妻。”
“啊?”沈阮有點反應不過來。
“老頭子沒有真的死心你清楚,離婚協議這邊一簽,到明年這個時候到底真的能不能實現,我們還得打個問號,所以我想這事情能儘快解決就儘快。”傅靳南說道。
原來說來說去還是關於這離婚協議的事情,沈阮有點不懂了,既然都已經簽了幹嘛還要這樣折騰。
她擡手曲起食指抵了抵額頭,略有些無奈地道:“傅靳南……你不用這麼折騰的,直接去跟爸談清楚不就好,我是不急。”
四年五年的,她都無所謂,還不是這麼過來了,到了這當頭再等上了一年也是不痛不癢的,完全沒關係。
倒是不懂傅靳南爲什麼一個勁鑽着這事琢磨,哦,她是想起來了,傅靳南不是第一天在折騰這事。
她疑惑問道:“你急着娶段新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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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幾乎是瞬間就變了,一雙好看的劍眉蹙了起來,脣角微微不悅地抿了抿,“要我說幾遍?我要跟你離婚和她完全沒關係。”
“有沒有關係我也不想知道,你用不着拿這樣的語氣跟我說話。”沈阮冷下臉道:“我是第一次聽你講。”
他啞然了片刻,放軟了聲音道歉,“抱歉,我記錯了,是跟杜時講了好幾遍。”
傅靳南並沒有給自己找藉口或者其他什麼。
他要離這婚開始是跟段新寧有關係,想給她一個正式的名分。
但走到現在,已經純粹只是想要一個自由身,這樣的解釋說出去,估計他們誰都不會信。
在他們看來,他什麼時候不曾自由過。
傅靳南從未跟人言明過的話,這婚姻沒束縛住他的人,但卻在他心中設了一道不可翻越的障礙。
越解釋越混亂,傅靳南只好寥寥道:“反正只需要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我們兩人關係表現得好一點。”
沈阮覺得自己無形間好像踏進了個巨坑,“爸他會信?”
傅靳南覺得,自己一腔深沉的心機用在這事上面,着實不是一句浪費就能表達的。
聽了他的話,沈阮眼中掠過一道思慮,問出口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你和段新寧散了?”
他微微蹙眉,神色一下子冷峻下來,就在沈阮以爲自己踩到了他的痛點,他不會回答時,傅靳南卻意外地坦誠交代道:“最近準備各自冷靜一段時間。”
各自冷靜?如此委婉的說話,沈阮已經聽懂了他的意思,沒想到他們這對走到現在居然要散了。
她想到了今天段新寧出現在醫院的事情,陪同她來的那個男人,再聯想到第一次見到段新寧時,是傅靳南緊張巴巴地送着她過來。
那模樣,就差捧在手心裡當寶貝似的,如今段新寧傷成那樣,也不知……
沈阮目光微微一動,落在了傅靳南額頭的傷口上,心想道,還真是一對落難鴛鴦。
這纔多久的時間,兩人未免也散夥得太快了,沈阮垂眸輕輕吹了吹杯中的茶水。
傅靳南交代到這一步,目的已經很明確了,既不是爲了段新寧,但卻又這麼急迫的想離婚。
沈阮想了想,試探地問道:“你有新歡了?”
他臉色一黑,薄脣吐出兩個字,“沒有。”
沈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便你吧,只要別再弄出其他什麼麻煩來,我沒意見。”
在傅老面前裝和諧裝友好,這種事情他們不是沒做過,她倒是要看看傅靳南要怎麼讓傅老相信。
同居的第一天平安無事地渡過了,葉傾問起他們的事情時,沈阮將這事告訴了她。
葉傾在電話那頭聽了之後,毫不客氣地嘲笑出聲,“至於嗎?當你們在演電視劇?”
沈阮揉了揉額頭,睏乏地打了個哈欠,“我覺得我已經在一個巨坑中越跌越深了。”
葉傾很是贊同,“你已經爬不上來了。”
時間一晃而過,這兩天傅靳南都是待在家中沒出去,沈阮下班回來時,這兩天時間都碰見了他的秘書送文件上門來。
她有點好奇,堂堂傅總爲什麼最近縮在她這小房間裡面辦公了,直到無意間撞見傅靳南在樓下的洗手間中,對着鏡子照,一邊擡手撫摸額頭,眉心蹙得緊緊的樣子。
沈阮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傢伙也是在意自己的外表的……
傅老說了要上門來探訪他們,第三天還真給沈阮打了個電話,開頭還是像同傅靳南說話那般,先是問候了她最近的情況,又是問了和傅靳南的事情。
沈阮一一作答,等着下文,果不其然,後面他便道:“靳南有說嗎?今天老頭子我要去你們那坐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