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一個轉身坐在她身邊,看着阿丹城燈火璀璨的城市夜景,什麼話都不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小思顏心裡急得不行,卻很難得地耐了性子,也不說話,只是挪了下身體,讓背後的柱子爲自己遮擋一下夜間的涼風。
吉米抱着她離開龍家別墅後,就把她帶到了這座尚未完工的“世界第一高樓”的頂樓天台上,在幾百米的高空吹冷風可不是已經享受的事情,小思顏覺得有些冷,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又坐了幾分鐘,她的鼻發癢,控制不住打了個噴嚏。
正看着夜空失神的吉米終於轉頭看她,想了想,把身上的外套脫了出來,披在她的身上。
以爲小思顏的雙手是被反綁在背後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只要她一打噴嚏就又滑落了下來,一連幾次過後,吉米不禁懷疑她是故意的。
但看着她因爲不停打噴嚏而變得通紅的小鼻子和淚汪汪的眼睛,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我放開你,你能保證不亂跑嗎?”
小思顏白了他一樣吧,剛想說話,又打了個噴嚏,然後才帶着濃濃的鼻音沒好氣的說道。“你也不看看這是哪裡!那麼高的地方,我又不像你一樣會飛,更不想自殺,能跑去哪裡?”
吉米想了想。“也不要對我使用催眠術,你知道的,那個對我來說根本沒有用,只會讓你遭受反噬而已。”
小思顏瞪着他。“要不你乾脆把我的眼睛蒙起來算了,這樣我就既跑不了,又不能使用催眠術了,你該放心了吧!”
吉米垂下眼簾,扶着她的肩膀把她轉過來,默默地解開捆綁着她手腕的繩子。
繩索鬆開,小思顏才覺得手腕很痛,想要拿到眼前來看看,一動又覺得因爲長期維持一個姿勢的手臂一陣發酸,不由地齜牙咧嘴起來。
“你怎麼了?”吉米皺着小臉,滿眼擔憂地看着她。“手痛嗎?”
“廢話,你被這麼綁兩個小時看看!”小思顏像個機器人一樣,慢慢一點一點地把兩條手臂挪回來。
吉米眨巴着眼睛。“我曾經被這麼綁過一天一夜。”
他平淡得沒任何起伏的語氣,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情,小思顏卻覺得心裡悸了一下,過了纔不多一分鐘,才輕輕開口。“那你手不痛嗎?不酸嗎?”
吉米認真地想了想,搖搖頭。“那時候我已經不知道疼什麼感覺了!”
說着,他伸出小手,試探着在小思顏細嫩的手臂上揉了一下,聽到她“嗷”地叫了一聲,又迅速收回手,不安地看着她。“真的很痛嗎?要不然我帶你去……”
話說道這裡卻突然頓住了。
小思顏轉頭,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你帶我去哪裡?帶我去醫院,還是帶我去你媽咪哪裡?去醫院的話,你和可能會馬上被我爹地和哥哥抓起來,去你媽咪那裡的話,你媽咪可能會殺了我的!”
吉米的臉白了一下。“媽……媽咪她不會殺你的。”
小思顏冷笑。“她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尚且如此,她那麼恨我媽咪,讓你帶我去,不過是在我媽咪面前折磨我,好讓我媽咪痛苦而已。吉米,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很嬌氣,又怕痛又不能吃苦的人,她說不定輕輕折磨我一下,我一個頂不住,就死掉了!”
吉米拉着她的手。“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小思顏看着他,慢慢撥開他的手。“這是你能決定得了的事情嗎?吉米,其實你也知道,只要你把我送到你媽咪哪裡,我就死定了!與其這樣慢慢別人折磨死,我還不如現在就死掉呢!”
吉米定定看着她,不說話,眼中出現掙扎之色。
小思顏蜷縮起身體,把下巴擱在自己的膝蓋上,看着腳下的城市夜景。“吉米,你說死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啊!是不是就像睡着了一樣?如果真的是這樣的壞,好像也不說那麼可怕,我可能還算夢見你哦!”
吉米突然站了起來,抱着小思顏就朝樓下跳去,翅膀“撲”一下展開,在她耳邊說:“我不會讓你死掉的,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從幾百米高空中急速下墜,又在吉米展開翅膀後在氣流的作用下猛的上升過程中,小思顏沒有被嚇得尖叫,而是緊緊抱住吉米的脖子,她的小臉上沒時候即將重獲自由的喜悅,而是帶着一種淡淡的哀傷,這樣的表情幾乎從來沒有在她天使般完美的小臉上出現過。
看着腳下飛快流動的城市燈火形成的浮光掠影,她嘆了口氣。
吉米低頭看了她一眼。“我都放了你了,你爲什麼還嘆氣?你不是應該很高興的嗎?”
小思顏的嘴角微微勾了勾,似乎是想擠出一個笑容來,但嘗試了幾次還是沒有成功,反倒是眼眶迅速紅了起來,她把臉埋在吉米的肩膀上,吸了吸鼻子。“我想笑來着,可是我實在笑不出來。就算我回到家又能怎麼樣?我的媽咪現在在哪裡還不知道?她是否安全,我也不知道,我爹地和我哥哥現在一定都已經急瘋了,可我除了眼睜睜地看着,什麼都做不了,我怎麼能高興得起來。吉米,如果你是我,如果你的媽咪不見了,你還能高興得起來嗎?”
吉米抿氣嘴脣,過了好久纔開口。“我不知道!我和我媽咪真正呆在一起的時間很少,我也經常不知道她在哪來,是否安全……”
小思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所有說我的心情你根本體會不了!我跟你說有什麼用?吉米,你知道嗎?我很怕,我怕我以後就沒有媽咪了?你媽咪要是將你沒有把我送過去,她一定會很生氣的,她一生氣說不定就會折磨我媽咪,我媽咪也許會死的,她要是死了,我就麼沒有媽咪了……”
她哭得很大聲,絲毫不因爲是在城市的上空怕引起別人的注意而有所壓抑,淚水像珍珠一樣從眼眶中滑落下來,迅速打溼了吉米肩膀的衣服。
她的淚水是溫暖的,這種溫暖通過肩膀的皮膚存到吉米的身上,卻也像是滾燙的熔岩一樣灼痛了吉米的心。他想看看小思顏哭泣的樣子,卻因爲她把臉埋在自己的肩膀上,什麼都看不到,他想安慰一下小思顏,嘴脣蠕動了幾下卻最終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哭了好一會兒,小思顏的小手繞過吉米小小的肩膀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轉頭看着吉米,臉上的表情認真又嚴肅,好像做了什麼決定一般,目光很堅定。“吉米,我決定了。”
吉米看着她被淚水浸染得更加明亮的眼睛,等着她把話說下去。
“我決定了,我不回家了!你把我送到你媽咪那裡去了。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媽咪,不管受到什麼樣的折磨,我總是要和她在一起的。”她對他笑了笑。“把我送到哪裡去,你的媽咪也不會責怪你了。你不是跟我說過,只要你完成這次任務,她從此以後會想一個真正的媽咪一樣對待你嗎?到時候,你讓她把你的翅膀取下來,以後就可以想一個正常的孩子一樣生活了,有爹地,又媽咪,還可以去上學,交很多好朋友……”
說着說着,聲音中又帶上了濃濃的哭音,卻忍着沒有再次哭出來,忍的都有些哽咽了。“吉米,如果我死了,你以後還會記得我嗎?”
聽她這麼說,吉米突然煩躁起來,隨便找了一個樓頂的停機坪,抱着小思顏落了下,他雙手抱着小思顏的肩膀,搖晃了幾下,在她的耳邊壓抑的低吼。“我說不過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這個世界上該死的人那麼多,卻絕對不是你!”
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憤怒,也許是他的聲音太過嚴厲,小思顏被嚇住了,愣愣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瞪着她,因爲失去了控制,眼眶中的淚水滑了出來,將落未落的綴在她烏黑捲翹的睫毛上,在周圍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映下,那顆可淚珠就像是一顆色彩變化閃爍的七彩鑽石。
看着這樣的她,讓人即使有再大的火氣也發不出來啊!
吉米在心裡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但雙手還是握着她的肩膀,繼續強調了一次。“我是不會把你送到我媽咪哪裡去的,更不會讓你死的。你知道死亡是什麼感覺嗎?一種掉入無底深洞,好像永遠也不會落地,周圍漆黑寂靜一片,不管你如何喊叫、如何哭泣、如何求教,也不會有人能聽得到……這種感覺,你想要體會嗎?”
小思顏的眼中閃過一絲懼意,慢慢搖了搖頭。“不想!可是你怎麼知道?你又沒有死過。你看過電影‘指環王’嗎?甘道夫在裡面說:死亡並不是結束,而是另一道旅程的開始,死了以後,我們的眼前會出現一個白岸,那裡又最藍的天空,最綠的草地……”
吉米冷笑了一聲,打斷她的話。“我雖然沒有看過這部電影,但我知道那個編劇或是導演一定沒有體會過死亡的感覺。我體會過,很多次……所有你最好相信我的話,打消那種莫名其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