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林子裡繚繞着淡淡的霧氣,慢慢朝這邊移動。
兩個人小小心心地往前行走,霧氣越來越濃,朝這邊推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他們嗅到一股淡淡的山茶花的香味,依依拼命抽動鼻子,歡快地叫道:
“好香好香,臭小子快走,前面一定有老大一片茶花。”
倆人疾行一陣,霧氣繚繞在他們周圍,濃稠得連身邊的樹都看不清楚。
花的香氣濃郁得使人昏昏欲醉,一個念頭忽地閃現,田原驚呼:“不好!”
趕緊吩咐依依屏住呼吸。
依依此時也醒悟過來,兩個人轉身往回跑,樹林裡濃霧瀰漫,什麼也看不清,倆人往前沒跑幾步,田原砰地撞到一棵樹上,跌倒在地。
依依哪裡還忍得住,卟哧一聲笑了起來,這一笑,一股濃稠的霧氣吸進她的體內,嚶寧一聲,人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田原大驚,連忙抱起她,拔足往前疾奔,奔了一陣,看到前面的霧氣還是彌留不散。
心念一轉,想道,這霧氣來勢很快,自己似這般往前奔跑,怎麼也跑不出它的包圍,應該逆着霧氣來的方向跑,說不定很快就會到它的源頭,只有如此方有可能得救。
他返身逆着滾滾霧氣朝前疾奔,一隻手抱着依依,一隻手捂着她的鼻子嘴巴。
瞎跑亂撞,不知有多少次撞到樹上,心裡是又急又惱,一個勁地大罵五花手教歹毒。
果然,不出田原的所料,他越往前跑,前面的霧氣就越稀薄,朦朦朧朧已能看到樹的影子,行進的速度也更快一些。
等到霧氣完全消散,田原狠狠吐出憋着的氣,擡起頭,卻被眼前的情景怔住了。
不知何時,他已跑到林子中間的一塊空地上,空地很大,正中間築着一座毛竹的吊樓。
在半明半暗的暮色中,竹樓裡燭光通明,人影憧憧,竹樓四周開闊的空地上,既沒有院牆,也沒有依依想象中的花圃,竹樓兀立在光禿禿的空地中間,顯得孤零零的。
田原用手探探依依的鼻息,幸好中毒不是很深,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他把依依放在地上,手掌貼着她背脊上的穴道,稍一運氣,依依“嗯”地一聲醒轉來,眨巴着眼睛,茫然地看看四周,突道:
“臭小子,你一個跟斗怎麼跌到這裡邊來了。”
田原卟哧一聲笑開,搖了搖頭,心道,我跑個半死,你說得倒真輕巧。
竹樓那邊,響起歡快的簫聲,緊接着幾把蘆笙跟着吹奏,還有個鼓,嘭、嘭、嘭、嘭地響着。
田原緊張地往四周張望,以爲又要有什麼古怪,看了半天也沒看到什麼,這才放下了心。
簫、鼓、笙演奏了一段,一個婉轉清脆的聲音唱道:
“珍珠橋下一個灣,
野人有個獨姑娘,
男子瞧了幾十個,
元宵吃了幾缸缸,
瞧着這家子弟漂,
又捨不得那家大樓房,
弄來弄去定一端,
專去嫁個聾銀匠……”
一陣嬉笑打斷了她的歌聲,依依湊在田原耳邊道:
“臭小子,聽到沒有,就是這個死丫頭。”
竹樓裡忽然變得十分安靜,憧憧的人影都從窗邊移開,沉默了良久,況玉花脆聲叫道:
“田原,你把飄香劍帶來了麼?”
田原直起身,朝竹樓道:“不瞞你說,在下確實沒有什麼飄香劍,若有的話,定然奉送給小姐。”
況玉花“哦”了一聲,又道:“那你到這來幹麼?”
田原道:“懇請小姐賜給解藥,救依依一命。”
況玉花沉吟了一會,緩聲道:“好吧,看你大老遠的趕來,也頗不容易的,我就給你。”
田原一愣,沒想到事情這麼簡單,一時倒拿不定主意。
況玉花道:“怎麼,還要我給你們送過來麼?”
田原心想,不管怎樣,且信她一回,朗聲笑道:“不必不必,還是在下過來取吧。”
依依拉拉田原的衣袖,急道:“臭小子,你別信她的話。”
田原笑道:“沒什麼,反正橫豎都要先進那幢竹樓。”
他吩咐依依在原地等着,自己往前走去,走了沒有幾步,腳底一軟,幸虧他見機奇快,人往後摔倒,纔沒有陷下去。
此時天空已然黑透,他湊近地面仔細察看,這才發現,前面其實是一個水塘,水塘上鋪着一層泥土,乍一看與地面無異,一腳踩去,人自然就摔下去。
田原暗道好險好險,差點就中了她們的詭計。
他退到依依身旁,把事情的原委與依依一說,依依冷笑道:
“你以爲她們是那兩個傻丫頭,一看到你也眼巴巴想做你的媳婦?”
田原的臉上發燒,嘿嘿笑着。
況玉花叫:“田原,你還怕我們吃了你麼?”
依依罵了一句死丫頭,忽而又笑,田原不解地看着她。
她彎腰抱起身邊的一塊石頭,往前扔去,“撲嗵”一聲,水塘裡水花泥土四濺,依依扯開嗓門,焦急地叫道:
“臭小子你怎麼了?臭小子你怎麼了?”
她突然哭了起來:“喂,臭小子,你快點爬上來,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我好怕呀!”
竹樓裡響起一陣得意的鬨笑,況玉花叫道:
“田原,你走慢點,別急,慢慢走,解藥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竹樓裡的衆人笑得更加厲害。
這邊,依依和田原也吃吃暗笑,田原朝依依翹了翹大拇指,心道,這算是你做的最象樣子的一次惡作劇。
竹樓的門咯吱打開,田原趕緊伏下身子。
一道光線從門裡摔到外面的空地上,四五個人影在門口一閃,下了門前的樓梯,最後況玉花站在門口沒有下來,她衝着下面的姑娘叫道:
“快去,把那個小丫頭給我捉來!”
四五個人影在空地上疾步如飛,田原納悶不已,心想她們怎的就不會落進水塘,莫非她們的輕功已如此了得?田原搖搖頭,心想這不大可能。
他仔細察看,發覺她們一個踩着一個的腳印,腳踩下去時濺起淺淺的水花。
這才恍然大悟,她們在水塘裡打了木樁,木樁的方位只有她們自己知曉。
木樁緊貼着水面,水面上又鋪着一層泥土,外人想找到木樁,除非是把水面的泥土都弄乾淨,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依依把劍緩緩拔出,又在潮溼的泥地上擦了幾下,使劍變得黑黝黝的一點反光也沒有。
她躺在地上往前一滾,正好就滾到水塘邊上,田原見狀,也趕緊往那邊靠近。
那隊人離他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