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雨下了整整一夜。一直到了黎明時分,才稍稍有些要停下來的趨勢。
可是,隨着黎明晨曦照進來的時候,董鄂氏的屋子裡頭響起一陣淒厲的慘叫聲來。
董鄂氏的孩子,最終離世了。
當雍郡王府,小順子將這個消息稟報給佟佳習梨的時候,佟佳習梨心中還是涌起了一陣淡淡的哀傷。
如果當初,董鄂氏沒有那般作死,性子能夠稍稍適應一下宮中的環境,內斂一些的話,她的孩子怕是就不會過世了吧?
“三貝勒府裡的小阿哥死了。福晉要不要…”
小順子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就是想要知道,佟佳習梨到底要不要去一趟三貝勒府,好歹也致意一下。
畢竟,這也是嫡福晉的孩子呢。若是妾室的也就罷了,可董鄂氏與她之間,到底是正經的妯娌。不去,就不應該了。
佟佳習梨瞧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心中雖然也擔心董鄂氏做出什麼不理智的舉動來,到底還是顧及着互相之間的顏面,點了點頭。
“還是去一趟吧。”佟佳習梨想了想,說道:“你,還有采薇和木桑跟在我身邊。再找幾個大力婆子,也都跟着吧。”
以防萬一,還是需要的。
“是,奴才這就去準備着。”小順子答應了下來,這便去外頭準備。
前往三貝勒府的馬車上,佟佳習梨不由地想起了上一回大福晉的四格格沒了的時候的場景。
那個時候的大福晉,同樣也是傷心欲絕。也不知道,董鄂氏是不是同樣也和當初的大福晉一樣呢?
想到這裡,佟佳習梨又想到了董鄂氏孩子的名字。
弘晴,是個好名字呢。晴,又寓意着晴天的意思。聽說,這個名字似乎是胤祉親自給起的。
看得出來,胤祉其實還是十分喜歡自己這個孩子的。只可惜,他卻不能夠好似晴天一樣,照耀着自己的阿瑪和額娘了。
“福晉別皺眉呀。”
木桑見佟佳習梨神色黯然,說道:“您若是不開心的話,肚子裡的小阿哥也會跟着不開心啦。”
什麼小阿哥不小阿哥的?
佟佳習梨啞然失笑,說道:“就是爲那個沒了的孩子感到傷懷罷了。那麼小…還來不及多看看這個世界呢。”
古時候啊,醫療設備不夠發達,早產的孩子很難養活。若是換了現代,怕是這孩子多半能夠活下來吧?
…
一刻鐘以後,馬車停在三貝勒府門前的時候,佟佳習梨似乎已經瞧見好些人都上門過來瞧一瞧了。
董鄂氏的孃家人自然過來了。哪怕他們對董鄂氏再失望,可董鄂氏好歹是皇室的福晉呢,他們怎麼說也是要過來的。
而除此之外,太子妃也親自來了。餘下的,便是已經成婚五阿哥胤祺的福晉他塔喇氏。
他塔喇氏出身不高,不過是一個員外郎的女兒。到場以後也沒什麼人招待,便就一個人帶着丫鬟站在角落裡,也不怎麼出聲。
佟佳習梨瞧了一眼他塔喇氏,只見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女兒家。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倒是與溫和敦厚的五阿哥極爲相配。
“五弟妹也來了?”佟佳習梨看出他塔喇氏的拘謹,便上前先打了個招呼,說道:“三嫂人呢?”
正屋內,弘晴的金棺已經擺在那兒了。三貝勒府裡小小地舉哀了一下,也並不隆重,就連辦白事的白花都沒掛起來。
“暈過去了,正被太子妃扶着進去休息了呢。”他塔喇氏道:“唉。好好的孩子,就這樣沒了。”
他塔喇氏對宮中的事不算十分了解,也並不清楚董鄂氏當初做的那些荒唐事。當然,她可憐的,也是那個孩子罷了。
“四福晉和五福晉來了,便就去坐一坐吧。”
這個時候,胤祉的側福晉田氏過來了,挺着大肚子的她穿了一身素色衣裳,面容平淡,倒是看不出來明顯的喜怒。
佟佳習梨與這個田氏不相熟,也不知道她的秉性到底如今。不過人家既是邀請了,也不好拒絕,便就點點頭,與他塔喇氏一塊兒去邊上坐着了。
夭折的小孩子舉哀,一口棺材,然後再送出去埋葬了。大人們過來瞧一瞧,無非也就是慰問一下大人的。
可現在董鄂氏暈了過去,佟佳習梨與他塔喇氏一時之間倒是無事可做,便只能坐着隨便說點兒什麼。
五阿哥胤祺,佟佳習梨其實並不瞭解。只知道是宜妃的兒子,性情也是個頗溫和的。不喜政治,平日裡與大阿哥、太子等人也甚少來往。
所以…
康熙一朝九龍奪嫡,當初並沒有胤祺的份兒。現在看來,胤祺果真是個喜愛平淡的,只想過一過自己平淡的小日子。
…
結果這一日,佟佳習梨在外頭待了小半個時辰,看着弘晴的金棺被擡出去的時候,也並沒有瞧見董鄂氏出來。
她的一場準備,算是白準備了。不過也好,畢竟董鄂氏和她關係不好。若是正面見了,也沒什麼好結果。
無奈之下,佟佳習梨自然就離開了三貝勒府,回雍郡王府去了。
PS:胤祉小番外(自白):
成婚後的胤祉,其實是有和董鄂氏好好相處過的。但,那僅僅是剛剛成婚時的一小段日子裡。
而且,還是在不斷的小摩擦當中相處過去的。因爲,董鄂氏事事都要和佟佳習梨比較。但凡不如佟佳習梨的地方,董鄂氏總希望胤祉能夠如她所願。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偏偏次數多了以後,胤祉開始有些覺得她無理取鬧了。
“事事若是比較,便永遠也沒有一個消停的日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應該去做的事情,你大可不必事事非要比!”
胤祉當時,就是這樣告訴董鄂氏的。而這句話,同樣也是當初胤祉告訴自己的。
他若是事事比較,怕是也不會有現在在禮部當中的編書成就了。
“你自己沒用,爲何不讓我比較?你看看人家四貝勒,在戶部當差,人人都奉承着。可是你呢?小小的一個編書罷了,有什麼資格說我?”
不和諧的日子,大抵就是從那日以後開始的。
胤祉心累了,開始逐漸地和董鄂氏疏遠。他希望,能夠有一天,能夠活得稍微輕鬆一些。能夠有人,真正明白他的心吧。
他,不是一個沒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