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習梨拿着藥酒，就幫着胤禛揉了揉膝蓋上有些發紅和發青的地方。
胤禛似乎絲毫都感受不到疼痛，臉上的表情竟是一點兒變化也沒有。他仍是帶着濃濃的愁緒，顯然是在想着什麼事情。
“今日下午，如何了？”
佟佳習梨想了想，說道：“皇阿瑪那兒，現在怎麼樣了？”
“不知道。”胤禛搖了搖頭，說道：“蘇麻喇嬤嬤來了。她來了以後，就打發咱們離開了。”
蘇麻喇嬤嬤來了？
在宮中時，蘇麻喇嬤嬤一直都是隨着太后居住的。這些年眼睛不好，也逐漸開始變得深居簡出了起來。
這一回，衆人過來這承德避暑山莊，其實蘇麻喇嬤嬤也是跟着過來了的。這裡環境宜人，也適合蘇麻喇嬤嬤的休養。
“嬤嬤她…”
佟佳習梨張了張口，卻想不出來蘇麻喇嬤嬤這個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她去找康熙爺，必然是爲了太子的那件事。而若是如此的話，蘇麻喇嬤嬤又會說出什麼樣的話呢？
“蘇麻喇嬤嬤爲人正直，想來也只是想要勸說一下皇阿瑪吧。”
胤禛想了想，說道：“這次的事情，要說太子冤枉，其實着實也不冤枉。他做下那樣多的事情，這一次也只不過是因果報應罷了。”
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從前索額圖還在的時候，太子與索額圖沆瀣一氣，不知道做了多少貪污腐敗的事情。康熙爺讓東宮扶植親信和自己的班子，可是到頭來，卻是弄了一個爛攤子。
“希望這次的事情，能有一個結果吧。”
佟佳習梨想了許久，最終卻也只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
萬壑松風殿的正殿裡。蘇麻喇嬤嬤扶着李德全的手，緩緩地就推門進去了。
康熙爺負手站在書櫃之前，看着眼前的書櫃，心中五味陳雜。想起了許多過往的種種，十分迷茫。
太子，顯然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儲君了。
縱使是他才學出衆，處理政治時也有幾分殺伐果斷的魄力。但是太子實際上冷血無情，將來必然會暴戾異常。
“朕不是說，不許進來麼？”
康熙爺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就有些不悅地開了口。
李德全頭皮一麻，就瞧了瞧身旁的蘇麻喇嬤嬤。
蘇麻喇嬤嬤卻是處變不驚，服了服身就道：“奴婢見過皇上，皇上吉祥。”
康熙爺一聽到蘇麻喇嬤嬤的聲音，整個人就呆了一呆。待得轉過身發現真的是蘇麻喇嬤嬤的時候，就急忙地上前來了。
“嬤嬤怎麼過來了？”
康熙爺忙扶着蘇麻喇嬤嬤的手，就讓蘇麻喇嬤嬤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在康熙爺的心目當中，蘇麻喇嬤嬤並非只是一個奴婢那麼簡單。在太皇太后過世了以後，蘇麻喇嬤嬤在康熙爺心中的分量，也愈發重了一些。
“奴婢雖然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但心中還是清明的。”
蘇麻喇嬤嬤想了想，說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再怎麼也會有瞞不住的一天。皇上您希望奴婢頤養天年，到底是不能了。”
顯然…蘇麻喇嬤嬤是什麼都知道了。
“讓嬤嬤擔心了。”康熙爺沉聲就道：“這前頭的事情，朕知道怎麼去處置的。嬤嬤眼睛不好，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蘇麻喇嬤嬤聽了，卻是搖了搖頭。
“皇上呀，不瞞您說，其實今日的局面，當初太皇太后早就已經料到了。”
蘇麻喇嬤嬤想了想，說道：“太皇太后告訴奴婢，若是將來真的有了諸子紛爭的這一面，就將這一句話轉告給皇上您。”
“希望皇上您…在下定決心的時候，一定要以國家大政爲重。”
康熙爺心頭一跳，不曾想當初蘇麻喇嬤嬤竟然還有話留給自己。
“是什麼？”康熙爺問着，心中已經過了幾分猜測。
太皇太后睿智，乃是女中梟雄。今日的場面她早已預料，那麼如果是她的話，她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呢？
蘇麻喇嬤嬤聽康熙爺問，頓了頓便道：“皇上您早年立儲，多的是不得已。現如今大局已定，皇上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初臨帝位，四面掣肘的皇上了。”
“皇上您是一個有魄力的人。該是知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八個字的意思的。”
康熙爺一聽，猶如醍醐灌頂。
當初康熙爺登基的時候，有四大輔臣。分別是出自瓜爾佳氏的鰲拜，出自赫舍裡家的索尼，納喇氏的蘇克薩哈以及鈕祜祿氏的遏必隆。
康熙爺爲了穩定帝位，娶了赫舍里氏作爲皇后，鈕祜祿氏作爲昭妃來進行制衡。
後來太子出世恰逢赫舍裡皇后難產而薨，康熙爺爲穩定赫舍裡一族，當即就立了襁褓當中的嬰兒作爲太子。
之後的幾年裡，伴隨着鰲拜的失勢，昭妃成爲了皇后。來自佟家的佟佳貴妃入宮，康熙爺逐漸掌握了朝政的主動權。
現如今…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想要行走一步就要問一問旁人的小皇帝了。現在，他已是無人能夠輕易違抗和質疑的千古一帝了。
太子，早已失去了當初不得不立爲太子的必要了。
其實…康熙爺也早已想好了今日這樣的局面了。爲此，赫舍裡索額圖早已失勢，就連赫舍裡家當初不少的勢力也已經被逐個拔出。
太子，如今說到底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空殼罷了。
廢太子，不過是一道旨意的事情。
“朕…知道了。”
康熙爺的腦海裡瞬間就浮現出了許許多多的念頭，在最後一刻，康熙爺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
“蘇麻喇嬤嬤放心，朕都知道的。”
得了康熙爺這麼一句話，蘇麻喇嬤嬤頓時就點了點頭，說道：“奴婢知道，皇上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明白。”
“爲了大清，有的時候身爲皇帝，只能做出最優的選擇。”
“嗯。”康熙爺點點頭，這才叮囑蘇麻喇嬤嬤道：“天色不早了，蘇麻喇嬤嬤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太皇太后的那些話，他記下了。”
他的祖母，永遠都是他的祖母。即使是已經不在了，卻也能夠是永遠的依靠。這個萬人之上站在寒冷高峰上的人，永遠的依靠。
PS：回京以後才廢太子。
歷史上有一次廢而復立，當初是基於朝堂上幾乎所有人在廢太子以後都提議讓老八當太子。康熙當時覺得朝局不好，畢竟一面倒，所以爲了穩定朝局所以復立太子。
現在顯然不存在這樣的情況，所以應該是不會復立的。
（歷史上第二次廢太子，是因爲太子復立以後貪污腐敗發動朝臣逼迫康熙退位，所以才導致第二次廢太子，現在的話估計不會寫這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