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小魚一聲令下,立刻有護衛回身取來所謂的禮物。
那禮物數量不少,足有一大箱子。
四人擡着箱子送到人前,小魚一展手,“二爺不是要查案的嗎,那就請二爺親自打開吧。”
莫二爺攥緊了拳頭,他心裡有了一萬種將小魚碎屍萬段的法子,可現在卻不能衝動。
堂堂莫家二老爺,卻被一個小丫頭的逼的無計可施,只得聽命上前。
莫二爺使了個眼色,身後心腹立刻上前,替他揭開箱子。
“啊!”那幕僚被嚇得大叫一聲,捂着心口蹬蹬後退,他畢竟是個文臣,哪裡見過這個陣勢。
那箱子裡,可是血淋淋的,二十多顆人頭!
更要命的是,那血淋淋的人頭面上還是青藍斑駁的刺青,看起來猶如地獄裡爬上來的夜叉般驚悚可怖,縱然他很像保持風度,卻是無能爲力。
而此刻莫家宗老們也看到了那箱子裡的“禮物”登時亂成一團。
饒是莫家一門武將,場中宗老年輕時各頂個的都是歷經沙場的鐵血好漢,但畢竟退下戰場已久,在內宅中勾心鬥角的也爲數不少,早已磨平了那顆殺戮的心,如今霍然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當然非常不適。
有一名年紀大的宗老受不得這突如其來的刺激,竟然嗚呼一聲栽倒下去。
“大膽!你竟剛拿出這血煞的東西嚇唬莫家老將,可是有意謀害我莫家老將!”有人顫巍巍地捂着心口罵道。
小魚冷笑一聲:“混賬!莫家以武立身,宗老們寶刀未老,還會怕區區這麼幾顆人頭,到底是我大膽,還是你包藏禍心,誹謗我莫家宗老?”
女孩子倒打一耙的功力可是不俗。
原本是她有心震懾衆人,故意找了這麼個開場,卻還打着莫家的名號義正言辭地質問,讓人有苦說不出,無法追究她的過失。
如今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衆位宗老還要跟着喝罵那人放肆,表示自己根本沒有被嚇到。
憑一人之力能讓這麼多宗老齊刷刷地認慫,縱觀莫家也只有小魚一人了。
莫老爺終於看了她一眼,連他都總被那羣老骨頭們逼得使不上力,小魚卻可以憑一口鐵齒銅牙站穩腳跟。
而且小魚也算在爲他的兒子出力,爲他出力。
莫家主揮開衆人走到那一箱人頭前:“這是什麼禮物?”
“還是請大少爺同您說吧。”小魚淡淡道。
現在這個時候纔是莫昭登場的最好時機,衆人心神不寧,再看到莫昭言語邏輯清晰時纔會相信事情真如他們所說,並非受控。
“大少爺?”衆人瞪大了眼睛:“不是說大少爺病重不能起身嗎?”
小魚笑笑:“兵法有云,疑兵之計,這正是大少爺的計謀,澄兒只是個執行者罷了。”
“哦?”莫輕安顯然來了興趣,對小魚能在最後將所有功勞推給莫昭的表現十分滿意。
莫昭推門,他面色蒼白,依舊站得筆直。
“我都看到了。”他開口,冷且沙啞的聲音令衆人一僵。
一句看到了,意思可深着呢。
比如,他們是如何猜測他是個死人的。
比如,他們是如何懷疑他被控制的。
再比如,他們是如何爲難小魚的。
衆人的一言一行,沒一句是逃過他的眼睛的。
這就叫都看到了。
“咳……”有宗老不適地清了清嗓子。
莫昭從房中走出。
先向莫大夫人頷:“多謝,盼着我不死。”
男人的不字,說的好不譏誚。
又走到莫二爺身前,淡淡道:“多謝,照顧我女人。”
這一句照顧,飽含深意。
面對莫昭冰冷的眼神,可以說是人人自危,生怕這位大少爺下一句的多謝,是衝着他說的。
畢竟莫昭現在有山陽縣平匪的成績就已經算小有功勳了,至少比那隻會吃喝玩樂的二少爺要強上許多。
他如今回城又有蜀國公主的婚約在身,自然是有同莫映祺一爭高下的意思,面對未來的繼承人,他們當然要深思熟慮。
不過莫昭到底分得清深淺,雖然將剛纔對小魚不敬的人都記了個遍,卻沒有一個一個點名“感謝”。
“這一箱,是割下來的人頭,黑衣人的。”他冷聲道,又瞟了衆人一眼:“我長話短說,不會被認爲是被控制了吧?”
男人的譏諷,令小笑。
這莫昭,怎麼像個孩子似得,如此記仇。
女孩子淡笑看在莫昭眼裡,卻是滿心的心疼。
若是趙愚,是不是能讓她省些心,省些力氣,不必這麼辛苦,舌戰衆人。
是他實力不夠,幫不了她太多卻還飽受她的照顧。
或許只有回到趙愚身邊,她才能過得平靜幸福。
莫昭閉目,再睜眼時,衆人已經議論紛紛。
行刺莫昭的黑衣人竟然全部被斬下頭顱,這一手可不是尋常人能做出來的,大少爺果然夠狠。
而且這些頭顱上有着很明顯的印記,相信要找到出處並不難。
“不知族老當中,可有人認識這面上的刺青。”莫昭淡淡問,衆人面面相覷,沒人出聲。
事關重大,誰敢開口亂說。
“朱成,”莫昭道,朱成上前:“大少爺,這是漠北人最常用的刺青染料。”
“二叔同北面交手多年,竟也沒有識出麼?”莫昭平日不言不語,並不意味着他不善言辭,相反他木訥的表情更具有欺騙性,這一句,就將了莫二爺一軍。
連未曾上過戰場的朱成都認識,莫二爺卻認不出來,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吧。
莫二爺認不出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太認識了。
宗老們看向莫二爺,這可是行刺嫡系的大罪,二爺要怎麼解釋?
“認識,那還是北面塔拉部族獨有的青色。”莫二爺板着臉道。
既然敢給死士們刺面,他又怎會不想好後路。
塔拉部族一向都是進攻燕州的主力,說是那面來人,萬無一失。
“哦?那二爺是認爲這些人都是北面的胡人了?”小魚淡笑問道。
“理應如此。”莫二爺點頭。
雖然他今天算漏,被小魚咄咄相逼,但她們想單憑着一箱人頭就想將帽子叩給他,還是嫩了點。
“朱成,”莫昭點頭,朱成上前拎出一顆頭顱丟在地上,又倒了一盆清水。
頭顱上乾涸的血跡混着染料稀里嘩啦地流淌而出,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二爺,您還有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