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妹很理解周御對巫子避而不談的態度,畢竟周御這樣嚴密的人在沒有查清對方狀況前是不會輕易開口的,但現在他主動提及憫寧,可見事情他已經弄明白了。
“之前結黨營私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可不比夏家這個案子小,而且就在昨日有人遞交了關鍵性的證據,一份名單。”周御道。
九妹隨之擡頭:“如此說來,三皇孫的手段真是了不得了。”
憫寧絕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不過現在卻被三皇孫連連得手,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在顧氏那件事上他就已經顯露敗局了,不過他會接連判斷失誤纔是我關心的。尤其是昨日,在神女案發時,他分神了,才被人乘機扣上結黨營私的帽子,而且那名單上還有君賜的名字。”周御說。
九妹哈了聲,這背後的人可真是一把好手,連她們也算計進去了。
她們在這邊辛辛苦苦揭穿夏永清真面目,並且把君賜拉下神壇,那邊三皇孫就坐享其成,順勢用一個假神女徹底壓死憫寧。
這還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不過這隻黃雀真的有這麼聰明嗎?”周御敲着桌子,顯然在懷疑三皇孫的能力。
若非憫安在中州時假扮成頌是故意隱藏實力,周御絕不相信三皇孫能佈下這樣的大局,把所有人都算了進去。
九妹挑眉,不管怎麼說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還是這樣一個局勢。
幫憫安徹底剷除憫寧,還是給憫寧翻身的機會,不破壞朝堂上三足鼎立的平衡,相對來說前者比較激進,但後者太過保守,只怕會陷入死衚衕。
“由不得我們選了,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這也是憫安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急於解決憫寧的原因。”周御道,敲敲手指又提醒九妹:“還有你一直一心的那件事,我也派人查清了,陳氏的確是死在廣陵郡的小院子裡,那兩名義莊的人說的是實話。”
九妹心頭一凜。
原來君賜並非無的放矢,但這件事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死因呢?交手時君賜非說是我殺了陳氏。”
“義莊兩人說,是劇毒。”周御道,兩人相視一眼看來是想到了一起。
“那個時機,應該正是你中毒之時,難道,是狐毒。”九妹道。
陳氏應該是死於狐毒,所以君賜纔會認定是她們做的手腳,因爲那時的狐毒在身的周御就是一個毒罐子,他的血連她們都是不敢碰的。
“狐毒。”九妹嘴角動了動,想說的話終究沒能說出口。
原來從廣陵郡的時候起,他就在算計她了,狐毒,天下間除了憫寧,還有誰有第二枚。
“我聽明白了,他是當我們是軟柿子,任人冤枉呢!”七把刀安安靜靜聽到現在終於憋不住了,“我找他去。”
周御拉住他:“不必,這長安上下根本沒人關心陳氏是怎麼死的。”
九妹啞然,難怪君賜要被逼瘋了。
相比於她,不論生母養母到底有個名分在身,死後也有人送終,可君賜的孃親陳氏呢,非但什麼都沒有,還做了孤魂野鬼,她豈能不心生怨恨。
“我們只需要讓關心的人知道這件事就夠了。”九妹道。
世上事,只有將正確的事告訴給了正確的人才能產生效果,不關心的人就是知道了也無用,反倒是白費口舌多此一舉。
“你們想?”
“張榜。”
……
長安街頭的告示榜上貼了一則消息,圍了好些人。
“狐毒,那是什麼東西啊?重金求購,這廣陵王府求購狐毒幹什麼?”
“你沒聽說嗎,廣陵王妃說有人冤枉她毒死人了,她不想解釋只想真毒一個回來,夠本。”
人們啞然,這王妃真夠霸氣的了,長安城裡還沒有遇見過這麼與衆不同的貴人呢。
“哎呦,你說是誰呀竟敢污衊王妃,人家廣陵王妃可是中州張家的鳳女,真想要誰的命不有的是法子麼,用得着下毒害人嗎?”人們嗤笑着,對着告示牌指指點點。
而街拐角的陰影處一個黑衣人縮了回去,只見她肩頭顫抖,顯然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夏文姝,你害死我母親還想這樣的注意消遣我。
君賜雖然這麼想,但耳中還是不住地迴盪着人們的議論。
這麼簡單的道理大街上人人都能想明白君賜如何能不明白,可她不肯相信。
因爲信,就意味着她這個殺母大仇報錯了。
真正的兇手應該是狐毒的所有者,憫寧。
“不,不會,他怎麼會……他分明是喜歡我的。”君賜背靠着牆有些站立不穩。
雖然憫寧從沒有正式說過,但他的點滴表現中分明給予了足夠的暗示。
她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但也絕不會會錯意。
這一定是夏文姝的奸計。
“讓讓讓讓,又有新消息啦!”兵甲過來貼了告示就走,圍觀的好事者立刻大聲念道:“七皇孫殿下……”
君賜猛地擡頭看過來。
“皇孫殿下要與莫家小姐完婚了。”人們沸騰起來。
他們哪裡知道憫寧境況不妙,需要靠莫家來撐這個場面,還以爲皇榜張貼出來是好事,圍着看熱鬧。
“不可能!”君賜尖叫着衝出來,她何等身手一瞬間就推開人羣擠了進去。
皇榜金燦燦的大字寫在大紅的紙面上,和旁邊九妹那白紙黑字的告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兩張告示似乎合起夥來,化作九妹和憫寧兩個人影哈哈嘲笑着她。
看,你是多麼的愚蠢,竟然一心等着殺母仇人娶你。
他會殺陳氏,說明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不是高貴的君山神女,你只是夏家一個卑賤的庶女,他皇族血脈怎麼可能瞧的上你。
你看,莫家的掌上明珠纔是與他最般配的天賜良人。
“啊!”君賜大叫着,一把撕掉皇榜,周遭圍觀的百姓連連退後,生怕被她牽連。
“誰在鬧事!”走了沒多遠的那隊貼告示的兵甲折返回來。
君賜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知道持戟甲士站到她面前要挑開她遮臉的面紗時才驟然哈哈大笑,狂浪中帶着巫力的笑聲震得周遭衆人慘叫退開。
“找到人了,在東大街!”廣陵王府立刻得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