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麪入口，味道也就那樣。
“還好吧，就是口味兒比較重。”
劉千舟說：“味道有層次呢，不只是重，有一點打滷麪的味道，我猜應該是老闆加了滷牛肉的滷湯，所以才這麼香。”
“香倒是挺香的，但是，我也沒吃出層次來。”尚卓佳悶悶出聲。
宋珍珠道：“多吃點吧，麪條容易餓，不喜歡吃麪條，就吃肉，不夠再讓老闆切一點。”
“好，姑姑，你也吃啊，你都餓一天了。”尚卓佳小聲說。
“怎麼會？我餓了當然知道吃啊。”
宋珍珠幾筷子把肉均等分的給夾在三人碗裡，省得她們讓來讓去。
劉千舟是個比較喜歡吃的人，小鎮長大的孩子，比起尚卓佳來自然更能接受街邊擺着的小吃。
宋珍珠飯後就回了招待所，劉千舟和尚卓佳在街上溜達。
牛肉麪家隔壁就兩個攤兒，一個是賣包漿豆腐的，一個是賣烙餅的。
包漿豆腐之前來雲南旅遊的時候，吃過幾次，旁邊的烙餅倒是沒吃過同樣的。
據說裡面有犛牛肉，做法跟西北的肉夾饃有幾分相似。
劉千舟向來對糕啊餅啊，沒抵抗力，特別想吃。
“咱們買一個一人一半吧？”劉千舟看着尚卓佳：“一個我吃不了。”
“千千。”
尚卓佳陰陽怪氣的喊了她聲，將人拉開一旁小聲說：“你沒看到那烙餅的鍋邊，那一層一層的都是什麼啊？黑漆漆的……”
“放心啦，吃不死人的。”劉千舟寬慰。
她小時候就是吃這些小吃長大的，健康得很。
尚卓佳搖頭：“那麼厚的黑乎乎的東西，你也敢吃？”
劉千舟嘆氣：“人家也沒在邊上烙啊，中間地方挺乾淨的。哎呦你放心啦，那麼多人都買了，吃了也沒事兒，你不會以爲你就那麼幸運，給你撞上吃壞身體了吧？”
“我是爲你好，出門在外，二哥和劍橋也不在身邊，姑姑又不太理人，我們倆要是真吃出啥毛病來，那可怎麼辦？”尚卓佳小小聲說。
“那你就不要吃了，我基本上是百毒不侵。”
劉千舟不再勉強，她就怕吃不了，剛纔吃了面和牛肉呢。
尚卓佳勸不住，劉千舟買了吃的，大口大口的咬，尚卓佳旁邊乾瞪眼。
“很好吃？”
劉千舟直接遞給 她：“嚐嚐看？”
尚卓佳試吃了口，裡面的犛牛肉是烤的，孜然和香菜重口味的調料，居然沒喲竄味兒。
孜然和香菜都是尚卓佳比較喜歡的調料，所以她喜歡吃烤肉。
烙餅說不上好吃不好吃，但裡面的肉味道不錯，少許香菜剛好葷素搭配，口感正好。
尚卓佳吃了剩下半個烙餅，劉千舟又買了兩瓶老酸奶。
老酸奶是位老太太在賣，一個大篩子上擺了幾瓶酸奶，說是手工製作的，老太太做這酸奶已經有好幾十年的歷史了，每天都是限量。
剛吃了油膩膩的餅，再吃個酸奶，似乎剛剛好，就是撐得難受。
兩丫頭在天色暗下來時回到招待所，看時間，不到八點。
尚卓佳在牀上翻來滾去，她就沒有這麼早睡覺過。
“千千，會不會太早了點？”
劉千舟閉目養神：“睡不着？”
“怎麼可能睡得着？”尚卓佳爬起來，“我就不信你能睡得着。”
“姑姑應該早就睡了。”劉千舟答非所問。
尚卓佳愣了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又一頭倒了下去。
“好吧，我試試看。”
“數綿羊咯，說不着的話。但這小鎮上好安靜啊，好像還是原始的狀態。”劉千舟輕輕出聲。
“我就沒想過，地球上除了非洲難民區有這樣的地方外，咱們國家還有。”
尚卓佳說得有些義憤填膺，大抵對她來說，到這裡來確實讓她受委屈了。
劉千舟安慰道：“珍珠姑姑都沒說什麼，你也就忍忍吧，你要是一直在抱怨，一直在不滿意的狀態，你會讓姑姑內疚的。”
劉千舟撐起身，看着尚卓佳說：“姑姑之前本就說不讓我們跟着，是我們自己非要來，現在又有這些怨言，多不好。”
“千千，你怎麼能看得這麼開啊？”
尚卓佳趴在牀上懊惱，快要瘋了，這個窮山溝裡，她是一刻都不想呆。
“我以爲來得地方跟我之前去的地方一樣啊，麗江束河不也是個小鎮嗎？那感覺多好啊。”
可看看現在這裡，尚卓佳連着感慨，腦袋直接搭在被子上，唉聲嘆氣。
“你別說了，你越說，就會越感覺很差。你要學會苦中作樂啊，每一件事情都想到最差最差的結果，這樣你在面對事情本身的時候，就沒有那麼強烈的失落感了。”
劉千舟舉例子說：“就像我們之前在醫院裡，聽說姑姑情況不太好，以爲她得了什麼大病。後來才知道，只是懷孕，我們是不是都鬆了一口氣？”
尚卓佳似懂非懂，好像是這麼回事。
“可現在完全兩碼事兒啊，這裡我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姑姑也是名門出身，同樣也是養尊處優的生活過着，她都還沒說什麼，你怎麼就怨上了？”劉千舟小聲提醒。
“我又不是故意的。”
劉千舟笑說：“咱們一路上，不給姑姑添麻煩，就是我們的任務。”
“好啦好啦，不說了。”尚卓佳閉嘴。
沒有任何娛樂活動的小鎮夜晚，真的是漫長又難熬。
劉千舟跟宋城通了電話安靜躺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深夜，房間裡的光很暗。
劉千舟臉上有些癢癢，她忍不住伸手抓了下，翻身再睡。
然而剛翻身，臉上一陣冰涼，緊跟着她猛地瞪大眼睛，眼前一張慘白的臉就掛在自己面前。
“啊——”
一隻涼冰冰的手捂住她嘴巴，劉千舟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嚇得魂不附體。
“別叫，叫鬼啊。”
尚卓佳的聲音傳來，但聽起來有些不一樣。
劉千舟魂不守舍的坐起身，心口依舊砰砰直跳。
“你……你怎麼回事？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想幹嘛？”
劉千舟捂着胸口，魂兒被嚇得還在天上飛呢。
“我肚子疼，千千，陪我去上衛生間。千千……”
尚卓佳聲音憋得有些沉悶，聽得出來痛苦難忍。
“你要上衛生間就去啊，幹嘛大半夜的嚇人，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劉千舟按着腦門兒，好不容易睡着，又給嚇醒。這丫頭就是折磨人，她實在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怕，千千，千千……”
尚卓佳拉着她的手，一手捂着肚子，看樣子是憋不住了。
“都你說沒關係，我說不乾淨不衛生，會吃壞肚子啊，你不信……”
尚卓佳額頭沉沉冷汗直冒，捂着肚子下意識下蹲，聲音痛苦極了。
“好吧，我拿手機，你等一下啊。”
劉千舟起身，抓着外套披在身上，然後拿着手機跟着她出去。
尚卓佳走在前面飛奔似地進了茅廁，劉千舟在門口站着。
“沒有燈，千千這裡面沒有燈……”
尚卓佳的聲音聽起來快哭了，嚇得不行。
劉千舟將手機上的手電打開，隨後朝裡面照亮。
“千千，你能不能捂着耳朵？”尚卓佳着急的問。
“尚大小姐，都什麼時候了，你先趕緊解決了你的問題再說話，好嗎？”劉千舟低聲道。
尚卓佳也確實憋不住了，壓根兒沒有時間給她再顧慮面子。
一通稀里嘩啦的釋放，算是輕鬆。
神經放鬆之後，差點兒沒給廁所的味兒薰死。
一步不停留的往外跑，自己手機都差點兒給扔在裡面。
她一跑，茅廁里居然亮燈了。
跑出來的尚卓佳跟劉千舟打了個照面，兩人同時驚訝：原來茅廁裡有聲控燈。
兩秒怔愣，尚卓佳趕緊推着劉千舟出去。
“千千，我們走。”
“都來了，我也得進去下。”劉千舟邊說邊跺了下腳，燈光亮起來。
有光源後，尚卓佳心底的恐懼減輕了不少。
等着劉千舟一同回了招待所，一看時間，才凌晨兩點。
“千千，要不我們不關燈睡覺吧。”尚卓佳小聲提議。
太黑了，她害怕。
“但是不關燈的，店老闆發現會不會生氣？”劉千舟剛躺下去，又坐起來。
尚卓佳一直在翻滾，應該是沒睡好。
劉千舟也能理解，畢竟是養尊處優長大的，這樣的環境也只是抱怨兩句，沒有扭頭走人也算不錯了。
不指望跟她似地，什麼環境都待過，所以在什麼樣的地方都能逆來順受。
“大不了給他電費，屋子裡面太黑了，我總感覺有發黴的味道。千千，你有沒有看過恐怖片，這種小山村裡面，冤魂最多了……”
尚卓佳一句話說出來，劉千舟瞬間打了個寒顫。
黑着臉提醒：“姐姐，白天不提人，晚上不說鬼，咱能不能說點兒陽光、美好的事情？”
大半夜的，這破舊古老的小鎮上，來這兒本就需要勇氣，她還偏哪壺不開提哪壺。
尚卓佳苦拉着張臉：“可是千千，我就是好害怕。”
越想忽略，還越忽略不了。
劉千舟扯上被子：“那就開燈睡吧，我沒關係。”
尚卓佳捂着臉想哭，丈夫不在身邊，太沒安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