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昌城。
居安殿內,雲王狄昉接見過幾國來使之後,勉強端了半日的和煦微笑化作閻羅面相,擡手將案頭的鎮紙摔了出去,咆道:“區區蕞爾小邦竟也敢在朕的面前露出那等嘴臉,真真是不知死活,不知死活!”
“王上息怒!”琉璃材質的紙鎮擊在殿下的玉柱上,恰如王者支離破碎的理性般,在顫巍巍跪了一地太監宮女頭頂崩裂飛落。
階下的左相崇仁覦得君主駭人神色,斟酌了下措辭,道:“微臣以爲,那些勢利小國不足爲慮,王上若當真不想容它們,一萬兵馬即能……”
“左相。”狄昉目中火星淬濺,“你以爲朕這通光火僅是爲了那些蟲蟻之流麼?”
那麼,也不可能是爲了樑國使節此行出訪三國將雲國列於第二的舉措……樑國?崇仁忽地恍悟:“樑國使節剛剛提到在離開闕國之前聽到闕國公主示好左丘無儔一事……”
可是,就算如此,同類資訊並非第一次得悉,王上何以爆發至此?
“朕本以爲許以貴妃之位,即能滿足銀川奢家的胃口。如今看來,銀川那邊到今日猶中意於與左丘無儔結盟。而一旦兩家結盟形成夾角之勢,局勢不難想象。如果其觸角再伸及闕國,朕要到何時方能收復失土?”
難怪了,與銀川的結盟受阻,引得王上對左丘無儔這個心頭大患的焦慮加劇,又經各家小國使臣與往昔相比有失
恭敬畏懼的言行的火上澆油,適才方會瞬間盛怒。崇仁一番體貼君心的思量後,道:“縱然不必拉攏銀川,也有使之不與左丘無儔結盟的法子。”
“嗯?”
“昨日樞密院送來的呈文上,道銀川傲視各方的毒蛇陣在與原國的交戰中遭遇重創,損傷之慘痛前所未有。情形繼續演變的話,銀川必然求助左丘無儔。而若左丘無儔自顧不暇,見死不救,兩方的結盟自會不攻自破。屆時我雲國在銀川和原國間居中調停,令銀川感恩戴德,豈不美哉?”
狄昉面上的怒意漸形消減:“左相認爲出兵的時機到了?”
“的確嫌早,臣以爲不妨暫且交由別人代勞。”
“這個別人是指……”
“臣想,那位癡情的闕國二公主特意要樑國使臣帶這樣的消息過來,倘若遲遲不見我闕國行動,必定會按捺不住了罷?”
半月後的啓夏城。
銀川的求援信攤開在桌上,另一起突發事件也遞至左丘無儔跟前:兩支神秘人馬分別襲擊東北、東南邊境。
“神秘?怎麼個‘神秘’法?”對於左丘無倚嘴裡冒出的詞組,左丘無儔掌心泛癢,直想一手揮落,“你身爲暗門首腦,認爲只是這兩個字可以成爲對本家主的交代麼?”
左丘無倚抱頭叫屈:“兩邊的襲擊者均是大致五千人左右,一身黑色衣甲,沒有旗號,沒有標識,沒有戰鼓
,進攻時甚至不發殺聲,整齊劃一的步伐全不似打家劫舍的烏合之衆,且領頭的又以帽盔擋了整張臉。小弟以‘神秘’形容,並不爲過嘛。”
左丘無儔怔了怔:“這表示對方不想本家主曉得他的來歷麼?”
“可不是?”
“你認爲誰最有可能?”
“嵇釋、王上,以及其他想混水摸魚之輩,都在嫌疑之內。”
“等於沒說。”
“嗚……”左丘無倚受不得兄長的鄙夷瞪視,“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是用兩撥人馬,目的無非是爲了阻止大哥與小弟兵助銀川。大哥試想如若不助銀川,誰是最大得益者?”
“原國?”
“這個……與銀川開戰的原國不太可能冒着授大哥以柄的風險率先出兵。”
“王上?”
“六分可能,既欲阻止結盟,又不想當下宣戰,虛虛實實,混淆視聽。”
幾乎同一時段。鶴都城。
“雲王按兵不動,阿襄覺得憑闕國二公主動用私家衛隊做出的小打小鬧能夠擋得了左丘無儔對銀川的支援麼?”攜訊返回的扶寧問。
“已然不算小打小鬧了,她居然能使嵇釋允許她將私家衛隊潛入越境,不小的本事吶。”扶襄深感過去有幾分低估了這位公主的能量,“況且,我並沒有吞併銀川的打算,只是需要這位公主替我拖延一些時日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