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還真下雨了......」江年擡頭，看了一眼窗戶，颳起一陣夾雜着土腥味的溼漉冷風。
哦豁，李華冠軍夢無了。
天色過早，他又看了一眼還在持續中的視頻。班長顯然還沒起牀，那頭一片寂靜。
江年沒掛斷視頻，輕手輕腳離開房間。
洗漱完之後，又返回房間把手機按了靜音。接着從抽屜裡拿了現金，拎包拿傘出門。
下樓。
手機扔兜裡，撐傘走入清晨濛濛冷雨中。
他在滷肉卷的店買早餐時，又碰見了周海菲。不大不小的細雨中，撐着一把舊傘。
「早啊。」
江年說完，又想起了什麼。從兜裡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好在視頻通話仍舊靜音。
畫面裡，班長還在迷迷糊糊睡覺。
哦，沒事。
周海菲剛準備買吃的，聽見聲音發現是江年。拘謹打了招呼，又還了他一杯豆漿。
江年收下了，順便同路問起了投壺的事情。
「你進決賽了？」
「嗯。」周海菲不知怎麼的，突然想分享一下，「因爲那個比賽獎金很高。」
「確實，我也參加了。」江年點頭，「不過我聽說，那兩個創新班三十個人蔘賽。」
聞言，周海菲驚呆了。
一..．一個班，不是隻能兩個人嗎？」
這也是她如此認真的緣故，這個規則意味着高三年級女生決賽人數約莫三十多人。
現在參賽人數多了一大半，拿獎概率小了很多。
「原則上是這樣，不過.．..．．」江年道，「那個比賽就是爲他們辦的，他們纔是原則。」
周海菲人傻了，嘴角嘿一番後道。
「那我爭取拿小獎。」
不愧是地道的老鎮南人，幾秒就接受了內幕設定。完全不抱怨一句，就開始慾望降級。
老實說，江年要是當上她黑心老闆了，肯定狠狠壓榨她。
你也不想貸款還不上吧？
加班吧。
「那你要是贏了大獎，請我吃早餐。」江年想了想，「我贏了也一樣，風險對衝。」
周海菲想了想，覺得不虧，點頭同意了。
「好。」
兩人在三樓口分別，江年也擺擺手上樓了。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樓梯上，留下一道水痕。
一進教室，黃芳擡頭看他。
「早。」
「早，芳芳。」江年有些好奇，一邊去拿兩保溫杯一邊問道，「外面也沒見你傘。」
「下那麼大的雨，你怎麼過來的？」
黃芳是第六小組的老組員了，屬於是組內最不抽象最正常的那個人。
她想了想，回答道。
「我有個朋友是隔壁班的，早上一起過教室的。」
「哦，這樣。」江年把兜裡手機拿了出來，平放在了桌面上。
黃芳回頭說話時警了一眼，正巧看見了。
視頻通話中.
她心道這誰啊，大早上還視頻通話。但她很快轉了過去，並未流露過多好奇心。
知道的越多，其實沒什麼好處。
大清早，教室一如往常一般空曠。加上下雨，教室裡除了江年與黃芳外並無其他人。
江年翻找水卡，約莫不小心碰到了靜音鍵。
手機變成了擴音狀態，喇叭傳來了滋啦的聲音。接着，是李清容略呢喃聲響起。
「你去教室了？」
大概是她昨晚熬夜太狠了，腦子睡得有些昏沉。說話的語氣和聲音，都帶着鼻音。
在這隻有雨聲的空曠教室裡，顯得格外的慵懶。
啪嗒，黃芳手裡的筆掉在了地上。
她就像是一個誤入秘密會議現場的丫鬟，整個人瞬間臉色蒼白，身體忍不住一顫。
江年和班長..
那一瞬間，黃芳思緒百轉千回。
江年也愣住了，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發現李清容已經從牀上坐起來了，迷迷糊糊的。
身上穿着薄款的睡衣，一顆釦子鬆開。
「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李清容低頭看了一眼釦子，準備換衣服，只聽見嘟的一聲視頻通話斷了。
她懵了一瞬，又湊過去看了一眼手機。
的一聲，江年發來了消息。
「換衣服不遮鏡頭？」
李清容低頭看了一眼只解了一顆的扣子，微微皺了皺眉，乾脆半跪在牀上敲擊回覆。
「還沒換。」
江年：「.
沒一點防護意識。」
昏暗的房間裡，李清容歪頭。
（微笑）。
教室裡。
江年看見那個微笑黃臉表情包，不由陷入了沉思。
不會是陰陽我吧？
不過他倒也沒多想，畢竟班長還挺直的。陰陽概率不大，可能是真的在微笑。
哎呀。
一道突兀的移動椅子的聲音響起，前座的黃芳身形頓住了。
江年一看，喊了一句。
「芳芳。」
黃芳嚥了一口睡沫，機械轉過身。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擡頭抿嘴道「我什麼都沒聽見。」
「你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聽到了就聽到了。」江年不以爲意，「我清清白白.....
「那我能告訴枝枝嗎？」黃芳試探性問道。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江年啪的一聲，手掌落在黃芳肩頭上，「我平時對你怎麼樣？」
「挺......挺好的。」黃芳有些心虛。
江年道，「可以說視如己出。」
黃芳：「......
說完，江年又拍了拍黃芳的肩膀。卻並沒多說什麼，他相信芳芳大帝心裡有數。
「唉，年啊，你說怎麼好好的會下雨呢？」李華搖頭，拎着包進門，滿臉喪氣。
因爲哥們祈雨了。
「啊這.....我不是專業的，可能是天氣突變吧。」江年敷衍道，「具體我也不懂，畢竟我說了，我不是專業的。」
「赤石，別在這寄吧套娃了！」李華一指他，「全隊人就屬你踏馬最開心。
「有嗎？」江年故作驚疑。
「我們練不了，別的班也練不了。」馬國俊放下書包，轉頭安慰道，「等於都練了。」
「哎，還在練那什麼足球呢？」反派姚貝貝進場了，嘲笑道，「練來練去還不就這樣？」
江年摩着下巴，疑惑道。
「你們擱這演印度電影呢？怎麼還唱起來了？」
「早呀，芳芳。」
張檸枝揹着包，走進熙熙攘攘的教室，元氣滿滿和黃芳打招呼。
「早.....」黃芳神色如常。
江年一隻手撐在桌上，託着臉看着張檸枝靠近。臉上嘴角微翹起，等着她和自己打招呼。
然而，張檸枝卻唯獨跳過了他。
砰的書包往椅子上一放，瞅了他一眼。又擰開了保溫杯，咕嚕咕嚕倒了一杯熱水。
她嘀嘀咕咕道，「水好像冷了。」
江年頓時難繃，哪能不知道她是故意找茬。直接伸手一抓，大力揉捏了一下她的手。
「你不喝算了，我喝。」
「不要，我可沒說不喝。」張檸枝抱杯子不撒手，終究是玩不過他，直接放棄了。
「給你。」她從書包裡拿出一袋小麪包，以及一盒檸檬茶，「家裡帶的，吃不吃？」
「吃！」江年伸出了爪子。
今日份收穫加一。
早自習。
林棟一整個早上驚疑不定，他聽到了一個小道消息。餘某某，要成爲他的同僚了。
當朝六部尚書，他佔據其一。
乃是最爲強勢的數學課代表，比什麼語文丶英語丶這些其他主科課代表強多了。
不過，生物課代表是個香。
畢竟生物老師鍾晴長得漂亮又年輕，講課時從班級過道晃過去，能帶起一陣冷香。
若非他已經許身給了數學，再難擔任生物課代表。
否則一旦聽到前任生物課代表下課，他保證第一個衝到理綜辦公室毛遂自薦。
這一次，他剛聽到風聲就發現課代表已經定了。
餘知意！
踏馬的，這個卑鄙的大胸女人！
竟然這麼能藏！
同時他也意識到，三班的水太深了。一朝六部尚書職位變動，竟然換得這麼安靜。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孫志成最近心情不錯，只因放下之後。他心裡寬鬆不少，又有了力量重頭再來。
這一次，他早早開悟了。
笑得早不如笑到最後，陳芸芸一直都在那。而他不曾遠離，也最終將贏得勝利。
同時，他發現陳芸芸和江年接觸並不算頻繁。並沒有打得火熱，甚至降溫了。
這讓他越發振奮，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孫志成一轉頭，見林棟眉頭緊皺，不由好奇問道。
「棟哥，你這是怎麼了？」
「你聽說了嗎？」林棟起手就是經典用句，「錢文宇那傻逼，他不當生物課代表了。」
「啊？」
孫志成聞言，心裡不禁活泛了。
生物課代表一職可是香饒饒，畢竟光論字面意思。別的不說，生物老師本身就很香。
如果自己能拿下課代表一職，那也多了一層官方身份，和陳芸芸互動也多了一些可能。
其次，臉上也有光。
一個小組，出兩個課代表，這是何種殊榮！
然而不等他繼續幻想，林棟一句話直接給他當頭一棒。
「新的生物課代表是餘知意，直接內定的。」
「阿？」
孫志成全程啊了兩句，此後更是一言不發。他倒是沒林棟那麼感慨，只是覺得還行。
餘知意也還行，至少不是江年擔任生物課代表。
真讓他當上了。
孫志成估計自己得氣昏過去。
下了早自習。
江年回頭警了一眼趴桌上睡覺的班長，不禁有些疑惑，昨天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半夢半醒的，給他自己都弄得不自信了。
李清容睡得很沉，看得出來確實困了。一直到上了第一節課，才慢慢爬起來眼睛困成了一條縫，乾脆任由眯着，
週四大清早兩節語文課連堂，也就是班主任老劉的課。
「啊上課！」
老劉一進教室，精神抖擻。
蔡曉青喊了一句起立，班上人稀稀拉拉的站起。一個個困成狗，不過這也正常。
天寒地凍的，早上又下雨。
教室裡一股溼漉漉的氣味，夾雜着汗臭和鞋臭。門窗緊閉，捂着捂着人也就習慣了。
老劉是大老爺們，常年鼻炎。
對此也不算太講究，進教室也是面不改色，偶爾想起來纔會讓窗邊的人開窗通風。
比如這次，他往底下掃一眼。
見江年丶李華這些人閉着眼晴起立，直接就忽略了。但目光掃過李清容，見她也困。
老劉恨不得停課，請李清容去休息。但轉念一想，或許是教室太悶了，於是開口道。
「啊窗邊的同學，把窗戶打開啊。冬天悶着容易感冒犯困，打開二十分鐘透透氣。」
開了窗，李清容更困了。
第一節課上到一半，她啪嗒一聲直接無意識趴在了桌上。
這一幕落入老劉眼中，他不由一愜。卻不敢放慢講課的語速，一節課沒摸成魚。
叮咚！同學們..
下課廣播響過一遍，老劉累得夠嗆。一節平平無奇的早八，給上成公開課了李清容醒來，仰頭髮現已經下課了。
她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前桌的江年，見他正在和張檸枝搶什麼，也沒什麼反應。
昨晚，她確實是做夢了。
夢裡一直在淋雨，但她還是睡得安穩。因爲有人給她撐了一把傘，此後都沒再淋雨。
「不行，你多吃了一塊。」江年伸手搶麪包，「那一塊是我的，印了我名字。」
「你！」張檸枝氣得夠嗆。
「蒸饃？」
「那是我帶來的，我說了算！」張檸枝掐了他一把，啊鳴一聲把最後一塊麪包塞嘴裡。
她的臉頰頓時如鼓起，皮膚吹彈可破。
江年也不是很想吃，純粹逗一逗枝枝。於是見狀，立馬裝出一份遺憾的模樣。
「算你厲害。」
「哼哼。」張檸枝有些得意。
立馬又被江年掐了一下大腿，頓時不哼哼了。
下雨，自然也不需要跑操。
大課間時，李華幾個傻逼孩子前呼後擁跑到走廊拐角去踢球了。
江年沒參與，安安靜靜坐在位置上寫題。
畢竟賭約在身，他也沒學霸外掛。最多一些小外掛，幾乎對學習沒有直接幫助。
還是老辦法，勤能補拙。
他想了想，決定先從化學下手。琢磨着能不能提點分出來，也好過鑽研物理。
生物丶化學。
這兩門理綜科也算是理科裡的文科，都是考驗基礎的姊妹學科。
「離子反應......」江年咬着筆頭，喃喃自語，聽見身後有動靜，不由轉身看去。
只見李清容剛從桌上爬起，正好和江年目光對上。
然後，輕輕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