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禾小傳(上)

那天她在練舞,不小心跌下鼓來,他下意識地扶了一把……

之後,她變成了他的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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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時日,秋禾偶爾能聽見宮人的議論,說皇帝已經許久沒這樣寵過哪個嬪妃了。她心下有幾分得意,亦存着幾分不解,她知道她是有幾分姿色的,但決計到不了“傾國傾城”的地步。

只是既然入了宮,得寵便是頭一樣的大事,至於原因是何並不重要。只要得寵下去便可,她在宮中就能如魚得水。

面對皇帝寵愛的同時,她也免不了有些麻煩,譬如六宮的嫉妒,還有……帝太后的不喜。

秋禾明白,六宮嬪妃中泰半都是採擇家人子進來的貴女,她區區一個舞姬,不配得到這樣的寵愛。

帝太后毫不留情面地罰過她,讓她在長寧宮中跪了許久也不讓她起,最後還是皇帝來了,讓宮人扶她回去歇息。

而皇帝和帝太后說了什麼,她不知道,亦不敢去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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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皇帝還是去了她的燕寧苑。她的膝蓋仍有痠痛,便撒着嬌不肯見禮,皇帝也不在意,徑自在她身邊坐下,輕一哂說:“委屈你了。”

她淺有一怔,俄而揉着膝蓋搖頭說:“沒什麼……帝太后心中不快罷了。”

謹小慎微、溫柔體貼,這是她該做的。

可她想了一想,又不免有些頹喪,嘟囔着說:“只是又要有好一陣子練不成舞了。”

即便她已在宮中,宮宴時自有舞姬跳舞,不需她跳。但跳舞實在是她最愛的事情,一想到要因此荒廢多日無事可做,心中就難過得很。

“站都站不穩,還學什麼相和大麴。”皇帝脫口而出,說得她一愣。皇帝也一愣,無言一瞬,二人都啞笑起來。

如此這般讓她略感意外的小事很多,她逐漸覺得,眼前這位九五之尊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他有他的好惡、有他的喜怒哀樂,雖說伴君如伴虎,可他似乎……確實對她很好。

是以她的舊主睿堇長公主入宮看她時,她因爲過得順,總是氣色很好。長公主打趣說:“沒天理了,從前總想着給自己贖身到外頭開個歌舞坊的姑娘,如今竟在宮裡過得順風順水。”

歌舞坊也好、宮中嬪妃也罷,爲女子者,總想着找個值得的人託付終身。她覺得她找到了,即便這個人是當今天子。

但只要對她好便是,是誰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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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得寵到闔宮嫉妒,沒人知道皇帝到底喜歡她什麼地方——雖說從前寵冠六宮的寧婕妤晏氏也無傾國傾城之貌、亦非有一技之長,但晏氏好歹和皇帝有那許多年的情分。

如今這秋氏,她憑什麼?

秋禾對六宮中的風言風語清清楚楚,卻都懶得搭理。讓她們議論去就是了,隨她們怎樣的不服,她的日子也還要照過。

所以,理會那些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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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之時,她時常想着她與皇帝初見的那一天。她從鼓上跌下來,他扶住她,似乎愣了許久纔回過神來,然後問她摔着沒有。

滿滿的全是關切。

很長一段日子,她都不肯承認,自己其實是從那天起就動了心的。可是人要騙自己最是件難事,她不得不輸給自己的心、將一顆心都放在他身上。

她問過他:“陛下爲什麼待臣妾這樣好?”

他的反應卻讓她有些怕。那是她進宮那麼久,頭一次看見他的面色那麼陰沉,許久沒有說話。她瞧着他的神色,一個字也說不出,又實在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凝滯很久,他緩了一緩,面上的陰霾蕩然無存。

平靜得就好像神色從不曾變過。

她啞了一啞:“陛下……”

皇帝搖了搖頭:“沒什麼。”

她不得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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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禾滿心疑惑地在湖邊踱着步子,不知皇帝有什麼心事,卻覺他方纔那般神色自己半分看不懂。

走得魂不守舍,擡頭時,靜妃已在她眼前。

“靜妃娘娘安。”她福身見禮。她的燕寧苑就在靜妃的荷蒔宮中,二人算是熟絡。

靜妃打量她的神色一番,關切地問她:“氣色這樣差,怎麼了?要不要本宮傳太醫來?”

她搖搖頭。想起皇帝方纔的神情,猶覺後怕不已,便將剛纔的事細細同靜妃說了。靜妃思量片刻,揮手屏退了宮人,與她一起在湖邊走着,笑意悽迷地告訴她:“秋美人,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爲好。嬪妃麼,得寵就是了,爲什麼得寵都不重要。”

她從前也是這樣想的,但靜妃的話讓她忍不住有些好奇,奇怪地道:“臣妾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靜妃抿脣低低一笑,回過頭來凝神看着她:“如若本宮告訴你,陛下待你的好,實際上是給另一個人的,你相信麼?”

給另一個人的?秋禾愣了一愣:“誰?”

靜妃望向湖泊,笑意淡泊,沉吟了片刻問她:“晏然。這個名字,美人娘子知道麼?”

她點了點頭:“聽說過。”

“聽說過。”靜妃一聲輕笑似乎蘊着些蔑意,停下腳步仍望着湖面,目光顯得飄渺,似在回憶着什麼。良久,她幽幽道:“那是宮裡頭一號得寵的,先前的瑤妃蕭氏也比不過她。因爲她隨了陛下多年,從七歲就在太子府了,陛下一直護着她,生怕她出半點事。”靜妃說着又一聲輕笑,回首睇着她笑意濃了幾分,“不過陛下還是廢了她。因爲有些事,陛下也擋不住。”

秋禾頜了頜首表示明白,靜妃又說:“過了也沒有太久吧……她剛走四五個月而已,我們卻都覺得她離開很久了。頭兩個月,誰也不敢多同陛下說話,從沒見他脾氣那麼差過……”

靜妃絮絮地說着,秋禾越聽越聽不明白,急急地問她:“可這和臣妾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因爲相和大麴進的宮麼?”靜妃反問她。她點頭,她進宮的原委都同靜妃說過,靜妃知道其中的每一個細節。

靜妃笑了一笑,說:“晏然學過相和大麴,那是十二歲的時候。好像也出過那麼一檔子事,她踩鼓沒踩住,跌了下來。”秋禾一陣窒息,只覺靜妃的聲音有些鬼魅,“陛下扶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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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秋禾回到燕寧苑,覺得天色都霧濛濛的看不見亮光。儘管那人是九五之尊,卻是她一心想真心相待的人啊……

可他對她的好,卻都是爲了別人。

她耳邊反反覆覆都是靜妃的那幾句話:“陛下扶了她一把。”

“你以爲燕寧苑當真是祈求‘大燕安寧’麼?”

“那是晏然安寧。”

“陛下曾許她一世安寧……”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失落,好像心被人生生剖開,然後生生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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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隨她進宮的玉禾勸着她,只怕她當即便要委屈得翻臉。不過玉禾說得對,後宮嬪妃爾虞我詐、爭位爭寵,她得寵如此,那麼多人都在嫉妒,誰知靜妃的話是真是假?

即便靜妃一向賢淑,可也會嫉妒。她的話一定是假的,皇帝想留什麼人留不得?

秋禾這樣安慰着自己,繼而一遍遍告訴自己這並不是自欺欺人,事實就該是如此。

她用了一個徹夜來說服自己,第二天全如無事般,照常做她的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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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夏天她位晉容華,一時並未遷宮。天氣很熱,皇帝又因爲朝中一些事情不打算去行宮避暑。她的燕寧苑是個向陽的住處,更加炎熱得緊。無論屋內屋外,她都再練不下舞去,閒來無事,只好到成舒殿乾坐着。

皇帝也不攔她,任由她在一旁待着,還時時吩咐宮人弄些冰碗、酸梅湯之類的東西給她解暑解悶。

再後來,她進成舒殿索性不用通稟。

那天她晨省後在屋中歇息了片刻,如常去了成舒殿。進了殿,卻見皇帝不在。也不是頭一次遇上這種事,她照常走上前去,遠遠瞧見桌上鋪滿了紙張,顯得有些凌亂。

大抵是宮人還未來得及收拾,她便想,替他收了吧。

走過去一看,紙上的字跡卻在她心上狠狠一擊。

每一個字都是他的親筆,字字有力卻又顯得有些潦草,似乎寫出之時心緒不寧。她數不清那一共有多少頁,可那數不清的頁數中卻都只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晏然安寧。

是真的……

他對她的好,真的是給另一個人的……

那她又是什麼?一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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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那天是如何離開的成舒殿,只是她離開時,皇帝還沒有回來。她走得趔趔趄趄,路過的宮娥扶了她一把:“美人娘子?”

她擡眼一看,是宮正。

“宮正女官……”她的嗓音有些沙啞,弄得怡然擔憂不已,她定了定神道,“女官……陛下呢?”

“陛下……”怡然啞了啞,告訴她說,“陛下大概在……成舒殿後……”

“成舒殿後……”她斟酌着這四個字,睇視着怡然目光如炬,“女官可否告訴我,今日是什麼特殊的日子?”

怡然一噎。在她的視線下回避不得,不由自主地道出了實話:“今日是……寧婕妤晏氏的生辰。”

所以他寫了那許多“晏然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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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負氣離開,皇帝回了成舒殿聽宮人一說自能猜到是怎麼回事。本也有意哄她,她的心思卻堅定得很,寧可就此失寵,也不願替別人活着。

所以她真的失寵了,帝太后很快下旨廢了她的容華位,降回才人。

如此一過便是一年多,她不得寵,宮人們就多有白眼。不過她卻不在意,她覺得即便是生活苦了些,好歹心裡也痛快。

再後來,晏氏回宮。

她回宮那天是中秋宮宴,闔宮嬪妃都在,不論得寵與否。

試菜的宦官毒發身亡後,滿座寂然。須臾,宦官帶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進來,那女子從容入殿、下拜,沒有半絲半毫的慌亂。

可秋禾看着皇帝的目光,卻突然慌亂了。她只覺得這女子必定不同尋常,不知還會出什麼事。

皇次子那一聲忐忑不安的“母妃”叫出來時,她驀地明白了。

這便是從前的寧婕妤,晏然。那一瞬間,她幾乎替皇帝感到不平了,他爲她抄了滿滿數頁的“晏然安寧”祈求她平安,她卻要毒死他。

闔宮上下都覺的晏然死定了,她也一樣。不管皇帝從前怎麼在意這個人,畢竟兩年未見,怎麼樣的感情都該淡了,她又犯下弒君的大罪。

秋禾隨着衆人一併退出輝晟殿,便聽到大監鄭褚一聲沉重的嘆息。

“鄭大人何故嘆氣?”她不解地問道。而鄭褚這天也一反常態,平日裡他對於宮中之事分寸把握得很好,今日大抵是因爲太煩心,便同她說了:“娘子瞧見裡面那位沒有?從前的寧婕妤娘娘,這事……不好辦吶……”

“有什麼不好辦的?”秋禾疑惑更甚,“弒君的大罪,還不是一死?”

“嘁。”鄭褚搖着頭,“陛下若是能殺她,兩年前就殺了,還等到今天?”

秋禾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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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頭一回這麼密切地打聽後宮中的事。她聽說皇帝離開了輝晟殿、回了成舒殿,過了不久吩咐晏氏回尚食局去。

可之後似乎又改了口,叫了她回去。

再然後如何,便不知了。晏氏便如同消失了一樣,讓宮中之人打聽不到什麼。只是偶爾有些風聲說,晏氏還在宮裡,陛下沒有殺她,她就住在成舒殿後的一個地方。

他果然沒有殺她。

秋禾心裡一種說不清的滋味,好像就是難受,但絕不是嫉妒。時隔一年多,她已沒什麼可嫉妒。她好像是替晏氏緊張着,希望她平平安安地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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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氏活下來了,不僅是活下來,還一舉冊封充容。

秋禾沒想到,她的又一次降位,便和晏氏有關。位降寶林,原因是從前在她身邊的玉禾在晏充容的藥膏裡動了手腳。

在長秋宮前給皇后叩首問安的時候,她頭一次和晏充容碰了面,晏充容神色淡淡的隱有恨意。

她亦是神色淡淡的,懶得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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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皇后去世了、六宮都在爭後位,猶以靜妃爲最。她隱隱覺得,皇帝態度不明,便是想把這後位留給晏然的。

她覺得這樣也挺好,晏然並不是個壞人。

她做的膽子最大的一件事,是求晏然做了皇后之後,放她出宮。

晏然神色訝異,顯是覺得她瘋了。她只輕鬆笑着,說日後再說,興許能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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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和她當初那份自信有關無關,她真的就這樣出了宮。睿堇長公主幫她完成了昔日的心願,出錢讓她在錦都城的平康坊中開了一間歌舞坊。

她練了這麼多年的舞,自有所成,將宮中所用的相和大麴重新編排成了更加婀娜妖嬈的舞。

生意很是不錯,長公主笑侃說:“昔日的宮嬪,如今出宮做了老鴇?”

好像是的,不過……似乎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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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宮的事自然是個秘密,是以開業不久之後,坊中舞姬告訴她說有人點名要見她時,她不禁怔了一怔。進入小間見到那二人,她禁不住地跪了下去。

“陛……”她的話啞在口中。

皇帝居然帶着皇后來逛青樓麼?!雖然她這裡都是清妓……

皇帝揮了揮手命旁人退下,晏然方扶了她起來,笑說:“別怕別怕,我聽睿堇長公主說你在這兒,就過來看看。”

她看着神色自如的晏然,心裡禁不住地腹誹:皇后娘娘您來青樓“看看”真的好麼?

還有睿堇長公主爲什麼會把她賣了?!

偏得帝后二人還都全做無事,皇帝淡笑着說:“她說要給你捧個人場。”

她想了想只好說:“您還是捧錢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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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後她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喜是悲。一切都很好,自己出了宮、晏然做了皇后、皇帝終於能好好護她安寧,但……爲什麼心裡就是那麼難受。

那天她喝得酊酩大醉,一衆舞姬都不知她是怎麼了。只有她自己清楚,縱使她不曾嫉妒過晏然,卻也還是傷心的。

那人……畢竟是她曾想交付自己的人啊。

好像就只能如此了,她不知自己還能不能再嫁人。守着這滿玉樓也不錯,衣食不缺,並且有長公主護着,即便是朝中權貴也不敢來欺負她。

所謂認命大抵就是如此,心知局勢不能扭轉,便找一個相對好的出路給自己。她想當初她對晏然提出那樣的要求是對的,如若不然,她連這滿玉樓也沒有,只能在宮中孤獨終老。

也許該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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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很晚了,滿玉樓的大廳中仍舊歌舞昇平,時常會這樣熱鬧個通宵。

秋禾找了個空位坐下,仍一杯一杯地倒着酒、一杯一杯地灌下去,只想讓自己煩亂的心思停下來。

“別喝了。”一隻手伸到她面前,繼而奪走了她抓在手裡的白瓷酒壺。那人一聲輕笑自顧自地坐下來,“借酒消愁?姑娘,在這種地方喝高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哪家的姑娘會來這種地方?”她醉醺醺地笑着反駁那人說,“這滿玉樓是我開的,公子還怕有人動我不成?”

“哦……在下多慮了。”那人又一笑,仍是坐在她身邊的席位上未走。雖是未走,又全然沒有動手動腳的意思,只是坐在那兒端看着她,“好端端的,你個當老鴇的喝這麼醉幹什麼?”

“……”秋禾被他問得默了一瞬,回說,“我樂意。”

那人默了一瞬蹙起眉來,很認真道:“我好歹也是個客人。”

“那公子找別的姑娘去。”她帶着醉意回說,“樓裡的姑娘都是清白身子,就我不是,所以公子找她們更好。”

做了兩年嬪妃的人,她當然不能是清白身子。不過這話從個女子口中說出來未免也太不委婉,那人端詳了她一會兒,啞笑了一聲站起身,臨走又勸了一句:“不管是怎樣的事,還是不要借酒消愁爲好。”

她睏乏地擡眼看過去,見那人後背透着一片血跡。

“……公子!”她一凜,清晰了幾分叫住那人,側耳聽見外面的腳步聲。她看向他,“公子在躲人?”

“城中守衛……”他略一沉吟,“不擾姑娘了。”

所以……他方纔坐下來與她交談,是爲了看上去像個尋常人家來逛青樓的公子而避人耳目?

她毫無猶豫地拉過他:“公子來我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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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們很快就到了,他在她房裡,聽到剛纔還醉醺醺的她頗有幾分氣勢地喝道:“敢搜我滿玉樓,先問問睿堇長公主答不答應!”

虧得她根本不知他的身份就敢這麼救他……

她回到房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公子是什麼人?”

嗯……好歹還記得問。

他一拱手:“在下秦軒啓,多謝姑娘。”

秦軒啓?她覺得這名字莫名的耳熟,又不知在哪兒聽過。但她沒有追問他的身份,只取了藥出來給他。不管怎麼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姑娘不怕我害你?”他感受着背後輕輕給他敷着藥粉的柔荑笑問。

“看公子不像壞人。”她微微一笑,閒閒的話語彷彿真是個久經世事的老鴇,“我在這種地方久了,自是會看人的。”

那人輕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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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爲,他們的交集也就止於此了。可不曾想那人後來隔三差五便來,時時坐在角落看着。她起初不曾親自獻舞,常是離開房間時在二樓看到坐在一樓陰影裡的他。

只覺那人眼尖得很,總能準確發現她的存在。

後來,元宵時,那人說:“姑娘,我帶你看燈去可好?”

她猶豫了一瞬:“好……”

誰知道在西市又碰上了故人!

帝后一襲常服與尋常富人無二,看見她明顯都有一愣,接着皇后扯了扯嘴角,皇帝深吸了一口氣,二人同聲道了句:“恭喜……”

誤會了!

不是那樣!

她又不知該如何解釋。道別後走出幾步,那人卻突然問她:“你怎麼會認識他們?”

……他們?她愣了一愣:“從前來過滿玉樓……怎麼了?”

“你知道他們是誰麼?”

當然知道。可難道……

她驚疑不定地問他:“公子難道也知道?”

他看着她微微一怔,隨即瞭然,覺得她在滿玉樓想打聽那二人的身份興許也不難。一頜首說:“上次我受傷……其實就是在街上碰見那位夫人被搶了,我幫她把東西奪回來後遭了暗算。然後……我也不知道官兵爲什麼追着我不放,從你的滿玉樓出去還是被抓住了。”他神色很有些不自然地擡了擡眼,“誰知道直接帶進皇宮的輝晟殿去……你說這都什麼事兒?!”

換句話說……他在街上碰到了出宮逛市被人搶了錢的皇后,繼而行俠仗義擺平了這事。陛下想要道謝,不過方式實在嚇人了些,好好的找人成了搜捕,弄得他平白以爲自己犯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罪,一路躲躲閃閃。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Mint夏的地雷o(*////▽////*)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