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顧念安沒想出後面應該怎麼說，她眨眨眼睛，坐正了身子。
以前她敢這樣挑釁他嗎？別想了，他還不得把她給整死啊？顧念安的成就感就在這裡，她似乎馴服了霸王龍！
霍晟也沒逮着她繼續質問。一杯酒就能興奮到分不清東南西北的小女人，你和她多說什麼？而且顧念安也只會在他面前這麼放肆，在別的男人面前那都跟個女強人一樣，刀槍不入。
他很明白，能讓她興奮，讓她傷心的，從來只有他一個人。
聶新把黃管家接來了。
顧家輝做了很多菜，還特地找聶新打聽到了霍晟喜歡吃的菜式，桌子上擺得滿滿的，開了兩瓶葡萄酒，兩瓶茅臺。
“爸，你準備喝醉呢？”顧念安看這陣仗，岳父是要和女婿斗酒了？
“呵呵，過年嘛，醉了就醉了，你們兩個又不用上班。聶新也挺能喝的，我前幾天和他一起喝了一瓶半。”顧家輝樂呵呵地說道。
“你們兩個什麼時候喝酒了？”顧念安驚訝地看向聶新。他孤家寡人一個，過年也不回去。以前霍晟也是孤家寡人，兩個大男人過年的時候也天天在一起。
“沒事就和伯父喝兩杯。”聶新笑嘻嘻地說道。
“酒桶！爸，你一大把年紀了，你能這樣喝嗎？”顧念安瞪着顧家輝說道。
“過年呢，別管我。”顧家輝擺擺手，給霍晟和聶新倒酒，唸叨道：“我們念安在我家長大，是受盡委屈了。我就盼着她能嫁得好一點。”
“爸，說這個幹什麼？”顧念安小聲說道。
“媽媽，外公說你真是一個羅嗦的女人。”顧睿抱着一隻小汽車從房間裡跑出來，利落地爬上了椅子，大聲說道。
“盼盼，你能不能不要告狀？”顧家輝無奈地說道。
“你說過要當一個誠實的好孩子。”顧睿皺了皺小鼻子，湊到酒杯前去聞，“好香好香，我也要喝一點點。”
“來，爸爸的酒給你喝。”霍晟把他抱到膝上，拿着自己的酒杯，湊到他的嘴邊。
顧睿伸出舌尖舔舔，澀得小臉直皺，“原來不好喝啊。”
顧念安坐在一邊輕笑，環顧幾人的笑臉，心被滿足感撐得滿滿的。
“晟少，盼盼還真是像你，小時候你爸爸也這樣餵你喝酒。”黃管家看着盼盼可愛的模樣，笑呵呵地說道。
氣氛突然就冷了。
“有位老爺爺來看過我，就在花園裡，還給我買好吃的棒棒糖。這麼大的棒棒糖 ，彩色的！爺爺說，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秘密。”顧睿不知道大人之間的波濤暗涌，窩在霍晟的懷裡笑眯眯地用手指頭在空氣裡畫棒棒糖。
模樣遺傳了霍晟，酒量遺傳了顧念安，他才喝小口酒，就把爺爺和他的秘密給抖出來了。
“來看看也行。”顧家輝打了個圓場，招呼大家都吃飯。
聶新真的很能喝，把顧家輝灌得夠嗆，但顧家輝還不讓人勸，非要和他拼酒，從六魁首劃到小蜜蜂，兩個人居然喝掉了兩瓶茅臺。
霍晟沒怎麼喝，他始終抱着盼盼，喂菜餵飯，剔除魚刺……
顧念安從失去媽媽開始，第一次吃了一個好好的團年飯！她突然就想哭了！而且當場就哭出來了……
她這一哭，把大家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霍晟轉過頭，愕然看着她。
“沒事。”顧念安匆匆起身，跑進了衛生間。
大過年的哭真不是個吉利事，但是真忍不住。老天爺折磨了她這麼多年，總算還給她一個幸福的家了。
“念安？”霍晟在外面敲門，低聲叫她。
“我沒事，我眼睛癢。”顧念安洗了把臉，拉開門。
“怎麼哭呢？”霍晟彎下腰，盯着她的眼睛看。
“你別看我。”顧念安眼淚又快止不住了。
“總有原因啊……”霍晟一頭霧水，實在想不出她好端端地爲什麼要哭。
“我……十四年來，第一次……有一家人陪着我坐在桌邊吃團年飯。”顧念安吸吸鼻子，哽咽着說道。
顧家輝是醉倒了，聽不到她的話，不然也會哭的。
霍晟心臟一痛，把她抱進懷裡，輕輕地拍打她的背。
“以後我陪你，不哭了。”
“以後，我一定要比你先死……”顧念安又說。
“呸呸，呸呸呸……”黃管家在一邊吐唾沫，端着酒杯讓顧念安趕緊喝，“喝了它，大吉大利。”
顧念安打自己的嘴巴，抱着酒杯一飲而盡。
“以後都好了。”黃管家笑着說：“你們現在有盼盼，再生幾個，家裡就更熱鬧了。”
顧念安往霍晟的懷裡鑽，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媽媽，你怎麼老是抱着爸爸呀，他又不是小孩子。”顧睿站在一邊，大力地搖顧念安的衣襬。
“我是小孩子，我要你爸爸抱。”顧念安低眸看她，笑着說道。
“媽媽你怎麼是小孩子！我是你肚子裡生出來的，難道你是爸爸肚子裡生出來的嗎？”顧睿紅着小臉蛋，大聲嚷嚷。
顧念安吃吃地笑，點頭說：“就是！”
“可是男孩子不能生娃娃，媽媽你騙人。”顧睿嫌棄地瞪着顧念安。
“不騙你，爸爸就是會生娃娃。”顧念安一本正經地說道。
“爸爸，你生個娃娃給我看一下。”顧睿眼睛一亮，開始搖霍晟的衣袖。
霍晟一手抱起他，一手捏顧念安的腰，眯着眼睛說：“晚上爸爸就給你做一個出來。”
顧念安捂住顧睿的耳朵瞪霍晟。
“羞羞……我知道你們說什麼！”顧睿兩隻手比劃着，脆聲說：“爸爸要和媽媽做寶寶，外公要我把耳朵捂緊緊。”
撲哧……聶新一口嗆到了，咳了半天才緩過氣。
“晟少，念安，你們兩個聲音真得小一點。”他憋着笑指二人，手指頭直抖。
顧念安的臉紅透了。
這房子舊，牆壁隔音效果確實差，她實在是不敢出聲，但架不住這牀嘰嘎嘰嘎地搖啊！
“看你搬不搬！”霍晟倒是無所謂，掃她一眼，抱着盼盼坐了回去。
顧念安的傷感情緒一掃而空！
——
初一到初四，顧念安都要值班，她自己兩天，替方銳兩天。反正家裡也沒什麼親戚可看，在辦公室裡也只是坐坐，寫寫小說，看看電視。
大年初二這天，霍晟一大早去醫院了，顧念安知道他是去陪梅嫣。但大過年的，讓梅嫣獨自一人可憐巴巴地呆在醫院裡，確實挺淒涼。
希望新年裡，梅嫣也能好起來。
她拿出自己的書稿，前半部分寫得比較哀傷，但最近她情緒好得很，續的幾章節明顯輕鬆歡快一些了。
手寫稿寫不了多久，手腕就會痛。
“顧主編，今天的新聞出來了，審覈吧。”同事敲敲她的門，提醒她審節目的時間到了。
她收好書稿，匆匆過去看編輯好的節目。
大年這幾天的節目無非是哪裡團拜，哪裡氣氛紅火。顧念安一長溜看下來，基本上都是這些。但最後一條新聞讓她楞住了。鏡頭裡，那輛跟過她的銀色小汽車，就停在公司對面的小路上，過了會兒，幾秒後車門打開，一個男人鑽了出來……
“嶽院長！”雖然那個戴着頭套和手套，但是顧念安還是一眼認出了他！他額上的疤痕太顯眼了。
她把鏡頭放大，仔細確認了一次。
確實是他！
嶽偉爲什麼要跟蹤她？姜雲霆爲什麼突然帶她去福利院？都是巧合嗎？
“顧主編，有問題嗎？”大家看着她，不知道哪裡出錯了，讓她的表情突然如此嚴肅。
“把這一則新聞發我郵箱，可以了，準備播吧。”顧念安快速簽好字，轉身出來。
姜雲霆不知道是在鼎市還是回英國了？蔡芸琳應該知道。她在辦公室裡坐了會兒，給蔡芸琳打了個電話。
“我哥哥出門了，他去邙雲景區準備星秀的事，看場地。初三選手就要去邙雲鎮做準備，初六就要正式進林區拍攝，全程直播呢。”蔡芸琳的聲音有點喘，她應該要上直播了。
顧念安想了半天，決定去趟福利院。
沒這麼巧的事，嶽偉的樣子，實在也不像個普通人。臉能燒爛，皮膚能佈滿疤痕，但是眼睛裡的銳氣是遮不住的。不信，你把霍晟弄成一團糟，就算扔進難|民營裡，他也會鶴立雞羣。
只是她這樣突然闖過去，會不會太突兀，打草驚蛇了？
要不然，她叫上霍晟一起，就說是去看望小孩子，想捐點款？就這麼辦！
急性子的顧念安去醫院找霍晟，反正這也是一個把霍晟拖走的藉口。
大年初二的醫院比平常冷清很多，可以回家的病人都回去了。梅嫣所在的這一層卻很鬧騰，她是精神科，隔着大鐵門往裡看，走廊上很靜，卻有不少笑聲傳出來。穿過走廊，就能到霍晟給梅嫣單獨包下的半邊病室。這樣安排，也是因爲怕記者會因爲新技術的事來拍她，刺激她的病情。
顧念安爲了讓自己顯得大方一點，進去之前先敲了敲門。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這兩個人可能是抱着的，可能是躺着的，也可能是正相顧凝視，默默流淚……反正，她覺得自己都能接受了，就當霍晟抱着一個木頭好了。
敲了好幾下，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