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皇上與秦諼劉晴一起用的膳,聽說若不是秦諼的提議劉晴已經好些日子沒動過那鳶尾了,不由得感慨一聲:“以前尚不覺得,朕這些日子愈發覺得宜嬪性情純良,曾經爲了給德懿仁皇后報仇不惜性命,後又出面爲給你下藥的樑貴妃澄清,如今對着差些害了你與孩子的劉嬪這般相待,連德妃也說宮裡最信任的只有你,朕當真是覺得宜嬪你,不可思議。”
這話說出口並不避諱着劉嬪,或許皇上心裡對劉晴始終是存着芥蒂的。
秦諼笑道:“皇上也認識了劉姐姐這麼久,覺得姐姐是像那種推人入水,害人孩子的女人麼?”
皇上沒想到秦諼會這麼問,愣了愣,看了一眼劉晴,想到方纔彈琴姿態宛如仙女下凡一般的傲然出塵,確實不像是心內齷齪的人。
只是自己始終覺得隔着她遠,她的禮數週全,與自己相敬如賓,她的出塵氣質卻讓自己覺得更加難親近。少了薛茜桃的那份煙火風情,少了與李紫曦的熟悉親近,少了與秦諼的默契平靜。
因此在薛茜桃李紫曦和她之間,自己總會下意識的,選擇不相信她。
劉晴有些惶然的擡頭看向皇上表情,看皇上有一瞬的愣神,接着迅速而堅定道:“朕自然是覺得不像,可是德妃她……”
“德妃落水的事情究竟是誰做的,當時誰也無法說清,畢竟姐姐也是受害人,但是臣妾早產的事情確實與劉姐姐無關,那日臣妾實在沒有力氣替劉姐姐反駁,也讓德妃爲臣妾擔心,可那天真的只是臣妾踩到了青苔,身子又重腳下不穩,才滑倒的,要怪。還應該怪臣妾宮裡的丫頭們,她們沒有扶好臣妾。事後姐姐被禁足,臣妾也怕說出來會被皇上責備臣妾的懈怠,這才一直沒說。”秦諼眼神和語氣裡都透露着極其真誠的神情。
劉晴感激的望着秦諼。只覺得喉嚨有些澀,自己竟然因爲薛茜桃的挑撥而險些冤枉了秦諼,索性被矇蔽的時間不長,還有時間去彌補,也讓自己看清楚了人心。
皇上心裡卻愧疚起來,知道自己錯怪了劉晴,多少想爲了挽回些,不由得責怪道:“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也不早點和朕說,真是分不清輕重,剛還誇你懂事。卻也讓朕虧欠了晴兒。”
秦諼聽了心裡有了幾分澀意,強笑道:“臣妾知錯了,這就給劉嬪娘娘請罪,劉嬪娘娘大人大量,一定不會和我計較。”
劉晴本來心中就有愧疚。聽了更加不自在,只是垂了眸笑一笑,不做言語。
皇上不知道二人心中的計較,只以爲和諧,也兀自跟着笑起來。
晚上皇上留在了長信殿,秦諼起身告退,皇上看秦諼身邊無人。便讓長樂送秦諼回雲臺殿,秦諼點頭應了,帶着長樂出了劉晴的麒趾宮。
天色已經全暗了下去,秦諼這纔想起自己是第一次離開黎兒這麼久,心裡有些着急,加快了腳步。
兩個人一前一後。卻都沉默着。秦諼忽然憶起許久以前夜深了回家卻是自己拉着長樂的手的,兩個同樣怕黑的人,腳步都有些戰兢和惶然。
如今,這樣平穩的步子,卻是時過境遷人是物非改頭換面慢慢成長了的兩個人。想到這裡秦諼心裡忽然覺得發酸。
“娘娘。那次您險些出事,真的和劉嬪娘娘無關麼?”長樂在後面開口問道,她一直以爲真的是劉嬪做的,故在吃喝用度上沒有少使絆子給麒趾宮,如今看秦諼與劉晴卻情同姐妹,讓長樂心裡頗爲黯然,覺得自己做的是多餘的事情。
秦諼聽到那聲“娘娘”後背不由得繃直了些,以前長樂在無人時候是願意叫自己“主子”的。
嘴裡還是平淡道:“自然不是她,我會對待想害我的孩子的人那般寬容麼?是植萁軒的那位。”
“娘娘是說,薛茜桃?”長樂不由得問道,想起那張時而狐媚時而又無辜的臉,長樂一直對她沒有好印象。
“可不是,她可是比她姐姐厲害多了。”秦諼有些感慨。
由於到了比較黑暗的地方,長樂又走到了秦諼前面爲秦諼掌燈。
“一個庶出的女兒家,能做到這一步,也是了不得的。”
兩個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馬上就要到了中安宮,長樂掌着燈慢慢走,卻忽然瞧見前面有火光似得。
長樂看見,立刻示意秦諼止了步子,指了指前面。
秦諼也看到了,心裡疑惑,悄悄示意長樂滅了燈,兩個人在黑暗中慢慢走了前去。
卻是一個宮女打扮的人正在一個牆角燒紙,剛好背對着秦諼。
長樂就要上前去制止,卻被秦諼拉住了,秦諼拉了長樂靜悄悄的離開了,從頭至尾,都沒有驚動那個宮女。
“娘娘,在宮裡燒紙是違反宮規的,怎麼不讓我上前去?”走得遠了,長樂纔不由的出聲,有些抱怨。
秦諼寬和的笑笑:“好啦,這些人都不容易,在宮裡做事有幾個如你與未央一般容易的,還能動不動耍個威風逞逞強。她或許有至親去世的,總該有個緬懷的方式,冒着這般風險,這份心也不該去責備。”
長樂靜了靜,念及自己父母,心裡也因爲秦諼的話而對方纔的那宮女有了幾分憐憫之意。
再聯想起方纔那位宮女燒紙的身影,長樂覺得有什麼記憶在腦海一閃,電光火石間迅速抓住,忙回頭對秦諼道:“說起來,剛纔那背影,我倒想起了一些事情,娘娘還記得咱們以前救過的那個女子麼?”
秦諼不做聲,看向長樂的目光有些疑惑。
長樂看秦諼記不起來,忙有些急道:“就是那個丈夫被皇上身邊的暗衛打死的女人,她忽然衝出來要去看她丈夫,暗衛連她也要滅口,還是娘娘您救得她,收留了她幾日。”
秦諼恍然,那確實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皇上還只是太子,有人衝出來行刺。
只是一瞬之間,秦諼忽然想起了那晚慎妃的背影。
同樣的姿勢,也是在緬懷故人。
“那女子總是蒙着面,娘娘問話搭話什麼的都不理的,天天晚上給她丈夫燒紙,過了幾日只留了一封感謝主子的信就走了,倒是個奇怪的人,若她那時候不走,主子心善,一定會給她個好的安排的。”
秦諼頓住了腳,“我想起來了,我說那日怎麼會那般眼熟,卻是忘了由頭。”腦海裡那晚容嬪燒紙的身影與記憶深處那個女人的背影慢慢重合,秦諼像是發現了什麼,心裡卻更加疑惑。不由得低聲喃喃:“怎麼可能,那女子怎麼能入的了宮。”
“娘娘,怎麼了?”長樂看秦諼表情奇怪,不由的關切起來。
“無事,我只是想到了些事情,還需要覈實。”說話間已經到了中安宮門口。
“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一個人走夜路小心些。”
“是,那我走了。”長樂與秦諼道了別,便又提着燈返回麒趾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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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諼暫且放下心中的事情,回雲臺殿去看自己心念着的黎兒了。
邁進殿門的那一瞬,看着橘色的燈籠燭火,看着如鏡四人洋溢着笑容熱情的臉,秦諼心裡生出了幾分溫暖。在一個地方住得久了,就會生出家一樣的感覺。
以前的坤寧宮,如今的雲臺殿,在秦諼心裡,都如同家一般了,不論你是把那個地方當做永久的住所或是暫時的歇腳處,它都染了你的氣息。
成爲你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主子,你可回來了,再不回來我們就商量着去劉嬪娘娘那裡接人了。”
“黎兒呢,他沒有鬧吧,可是睡了?”秦諼進來就問道,忽然想起來自己忘記了拿劉晴爲黎兒親手做的那些衣裳,但隨即心裡又釋懷了,下次讓她親自送過來看看黎兒也許會更好。
第二日大早,秦諼用了早膳,便帶着元黎去了太后的永壽宮。
太后正在永壽宮裡曬太陽,活絡筋骨。
看到元黎,面上的歡喜顯而易見,“呦,哀家的乖孫子來啦,哀家正想着呢,快讓哀家看看。”
秦諼笑着將孩子遞了過去,太后抱在懷裡,樂的合不攏嘴,“他最近睡得好麼,一夜醒來幾次,看他笑的,多聰明呀,好像什麼都知道的樣子,真是和皇上以前一個模樣。”
秦諼便同太后一起與元黎玩鬧了一會,過了一會,元黎許是累了,慢慢閉眼睡了,太后不忍心吵醒他,親自抱着放在屋內讓他睡了。
秦諼這才和太后提起心裡掛了一晚上的事情,“太后娘娘,臣妾今日來,是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太后。”
“你說。”太后如今對秦諼的態度十分溫和,“可是關於慎妃的?”多年的皇后與太后,她早就習慣了先於人前猜測對方的想法。
“是,正是關於慎妃的,臣妾想知道,慎妃的母家是哪裡?她父親又是何等官職?太后記不記得那時候有沒有關於慎妃曾經未入宮時候的傳聞?”和刺客搞上關係,若是京城大官,不該無聲無息的散了吧。
ps:
關於章節數目的問題,我也很糊塗的。。改也不會改,有強迫症的童鞋千萬不要糾結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