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諼一覺睡的十分不安穩,夜裡醒來多次,又朦朧睡去,如此反覆折騰到雞鳴時分,最後一夢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桃林,原本粉嫩的桃花卻開出了片片殷紅,在秦諼的眼底印出了猙獰的色彩。
驚慌,恐懼,心悸,種種情緒,夢裡面的秦諼在無邊無際的桃樹間奔跑着,大口喘着氣,忽然覺得嗓子奇癢,於是又彎腰大聲咳起嗽來。幾乎將肺都要咳出來了,一面咳着,一面尋找着出口,腳下一滑,卻跌倒了。熟悉的動作,熟悉的情節,秦諼只覺得恐懼在心底蔓延開來,不要啊,這是夢麼,一定是夢啊,快點醒來,不要再重複下去了。
難道自己會死在夢裡麼,和三年前一模一樣的死法?
不,不會的,自己這副身體比以前的瑞珠好的太多,尤其少了哮喘病,況且這桃林,是沒有柳絮的桃林。自己一定要醒過來。
秦諼一下子掙扎醒了。
醒來時候還覺得自己的肺如夢裡一般咳得生疼。喉嚨乾的痛。
沐荷,秦諼又閉了雙眼,靜靜的緩着神,腦海裡卻帶着滿滿恨意勾勒出了這一個名字。此生既然能夠再有機會,一定與你不死不休。
不知又過了多久,天隱約露了魚肚白,如鏡如花也醒來,進到房裡看秦諼醒了,忙服侍秦諼起**更衣洗漱,又梳起了髮髻,才傳來早膳沒吃幾口,長樂卻來了棲鸞殿。
秦諼看見長樂,倒吃了一驚,忙道:“這麼早你怎麼來了?”
長樂眼睛周圍有遮不住的疲色,看了眼一旁的如鏡如花,向着秦諼道:“奴婢有事回稟貴人,貴人不知現在可否方便?”
秦諼聽了知道長樂一定有事,向如鏡如花道:“我看永和宮外的丁香開的正好,趁着清晨你們去採兩束來,放在宮裡也好聞。”
如鏡如花乖巧的應聲出去了。
長樂看着如鏡如花出了殿門,才轉頭對秦諼說道:“主子,你可要當心着皇上的心啊。”
秦諼聽這話來的奇怪,問道:“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你大清早跑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長樂沒有直接回答秦諼問題,反而看着秦諼反問道:“難道皇上的心變不是要緊事了嗎?主子以前的心裡可只惦記皇上一人。”
秦諼聽了更加奇怪,有些不悅道:“那時我心裡只有他一人,因此沒有提防別人的算計,落的如今這般下場,現在需要我計較的事情太多,不然便與皇上不能安穩。”
長樂聽了心中發急,問道:“主子便不能將一切告訴皇上嗎?憑皇上做主,什麼和嬪之流,一定不會縱容了去。主子若是不肯說,**這麼多貌美的娘娘,只怕皇上的心是要變了。”
秦諼聽長樂這樣說,心裡忽然一痛,嘴上卻兀自逞強着:“我與他是要做一世的夫妻,中間無論有多少女人,於他於我都是雲煙罷了,何況皇上至今不肯信和嬪是當年兇手,而我在心中也有許多疑惑,我要親自去將當年真相查的水落石出,嚴懲真兇。”
長樂心裡嘆了口氣,知道秦諼心意已定,自己是說不動她了,想了想還是勸道:“既然主子這麼想,我也會全力幫助主子,只是,皇上那邊,主子也一定要留意着,”長樂猶豫着,終於咬牙開口道:“昨天皇上留了劉嬪過夜,這是這幾年以來的第一次,我怕皇上會……”
秦諼聽了這個消息,心痛更甚,只是表面還強裝出沉穩淡定的模樣:“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這麼多,我心裡自然會有打算,那劉嬪,哪能輕易便能俘去皇上的心,若是這樣,我與他這夫妻,也是白做了。”
長樂看到秦諼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有些失望,以前的皇后娘娘可是最看不得皇上去招寢別的妃子的,知道之後總是要悶悶不樂許久,如今卻顯得不是那麼在意了,莫非如今娘娘心裡不再在意皇上了麼?想着,心裡越發不快起來,口裡賭氣道:“我就知道我是瞎操心,既然主子什麼都有打算,倒顯得我多事,我這就下去了,不礙着主子忙事。”
秦諼聽了,知道長樂心裡有結,自己心頭卻也悶悶着,惱長樂對自己的不理解,索性氣道:“那便退下吧,以後這樣的小事不要大早跑來告訴我了,惹人看見了都是事,如今你我身份,實在不宜交往過密。”
長樂見秦諼如此說,只得鬱郁不歡的退下了。出了永和宮,宮門口的如鏡如花見長樂走了,忙攜了剛摘得丁香花回了殿裡,看秦諼只坐在那裡一臉泱泱的模樣,如鏡一面尋着器皿裝丁香,一面道:“主子早膳也沒吃多少,怎麼就坐在那裡了,是不是有些涼了,我拿去小廚房再熱熱?”
秦諼道:“你們拿去熱熱自己吃了吧,我沒心情吃。”
如鏡如花看秦諼心情不好,心裡覺得奇怪,莫非是與長樂姑姑發生了不愉快麼,卻沒敢多問,也沒去熱,二人插了花,草草將剩餘的飯菜用了一些,又收拾掉了。
秦諼在殿裡覺得越發悶了,看她們用了膳,便叫如花看着殿,自己帶着如鏡出門了。
走出了永和宮,看早晨陽光洋溢着溫暖和希望,輕拂着自己,心情也慢慢的好了一些,卻不知往哪裡去,本來想着去找劉晴,卻想起方纔長樂說的話,心裡對劉晴隱隱有了一絲芥蒂之意,不願再去,換了方向信步走去竟然是曲荷軒的方向。
也罷,便去找和嬪吧,上次看她被貓擾所困,憔悴不少,這次要去好好看望一番,好歹她必須得活着,在自己了斷一切之前,想着,腳步也不在漫無目的,堅定了不少。
才走過竹林,卻發覺前面有三兩個人影,也在這小徑上慢慢踱着步,也是和自己一般心裡有事的人麼,或者是心情悶悶要出來走走?只是不知道是誰。秦諼心裡這樣想着,加快腳步走了上去。
原來是柳貴人,由兩個侍女陪着,慢慢在這青石小道上踱着步,倒是愜意,秦諼看見是她,心裡一動,口裡已經喚道,“是柳姐姐麼?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