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顏醒來的時候是被吵醒的,很大的喧囂聲,從外面傳來,打破了她的夢境。
車外的喧囂聽起來有些不善,像好有人在打鬥,展顏心中驚了一下,迅速的清醒過來,見蘇湛也已睜開了眼,她上前將車簾掀開了一條縫,悄悄看着外面的情形。
外面亮着火光,兩方人正在廝殺,一方是鏢局的三人,而另一方,不知是何時出現在這裡的,皆穿着武士的勁裝,手中拿着刀劍,大概有二三十人。
那幾個鏢師雖然武功都不差,但畢竟人單力薄,沒打多久就落了下風,全部被對方擒住動彈不得。
打鬥終於停了下來,一個身材筆挺的男子走了出來,看樣子,像是這些人的首領,那人看着地上被擒住的三人,目中閃過一絲不屑,聲音冷厲的問道:“你們這趟壓的是什麼?不想死,就將貨物交出來。”
地上的三個鏢師雖然被擒住,但神情卻卻無絲毫屈服之意,只冷冷哼了一聲,那首領又問了兩遍,見他們還不肯開口,再沒了耐心,目中閃過一絲狠絕。
他看了會着地上的三個鏢師,然後將目光轉向了展顏所在的馬車,見這人向他們這邊忘來,展顏有些害怕,一下子鬆開了車簾,情不自禁的往後縮了縮,轉頭卻見蘇湛依然一臉平靜,她壓低聲音問道:“怎麼辦?”
還沒等蘇湛回答什麼,車簾就忽然被人掀了開來,映入眼簾的是有些刺眼的火把和刀劍,還有兩張略帶陰森的臉。
車外的兩個嘍羅一見到車中的兩人也是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車上還坐着兩個活人,一愣之後,他們隨即笑了開來,其中一個對後面的首領喊道:“老大老大,是肉鏢,居然是肉鏢啊!”
肉鏢?展顏腦子轉了下,才明白過來,感情這人是把她和蘇湛當成那三個鏢師要押送的貨了。
暈!
那首領聞言道:“要他們下車。”
被逼着下了車後,那首領來到車前,只淡淡看了他們一眼,卻是將目光望向了車內。
在空蕩的車廂內掃視了一圈,又讓人把車廂裡的東西全部摸索檢查了一遍,就差沒把整個車給拆了,最後只發現了展顏方纔包着換下的衣服的那個包裹,將卷好的衣服展開來後,那些人有些訝異的發現裡面竟是一件像是宮中才有的正統服飾,展顏頓時有些緊張起來。
那首領仔細看了會那件衣服,確定了車中再沒其他貨物,纔將審視的目光重新放在了蘇湛與展顏身上,他鷹隼般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颳了幾遍,給展顏增加了不少壓力。
隨即他露出一個有些陰森的笑意,道:“果然是寶貝。”
他不善的笑容讓展顏心中涌起一股寒意,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看出了什麼,或者要做什麼,而蘇湛仍是一臉平靜。
接着,那首領轉身看了眼那三個鏢師,對着下手做了個殺的手勢。
其中一個鏢師想說些什麼,但當他微微張開口來,還沒來
得及發出聲音,冰冷的刀刃便迅速貼着他的脖子劃過,三人一齊倒了下去。
鮮血幾乎染紅了眼前的夜,親眼望着方纔還與他們談笑風生的三個人死在了自己面前,展顏心中有些駭然,蘇湛卻在袖子下緊握了握她的手,展顏偏頭望去,見他向自己示意一個安心的眼神,展顏才放鬆了下來。
殺完人後,旁邊有嘍羅問道:“老大,我們不會劫錯了吧,真的是那兩個人?”說着,還向展顏與蘇湛瞥了眼。
那首領不耐道:“少主說了,劫的就是這趟鏢,他又沒說過是人還是東西,反正錯不了,既然找不着東西,就將人帶走。”
說完,便招呼手下重新啓程,而展顏與蘇湛又坐回了之前的馬車上,只不過,車廂外多了兩個看守的人。
雖然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但好在他們沒有受到性命的威脅,可是坐上車後,展顏還是忍不住擔心起來,方纔聽那人的口氣,應該是替人辦事的,倘若將他們帶回去後,得知他們並不是那首領口中的“少主”要找的人,依他們的風格,會不會直接把他們殺了?
蘇湛知道展顏在擔心什麼,對她道:“公主且稍安心,這裡離他所要去的地方還有一段路程,大概需要些時日才能到達,途中我們再找機會脫身也不遲。”
聽他這麼說,展顏才稍微放下了心來,但隨即又注意到一個問題,方纔那些人明明什麼都沒說,但蘇湛怎麼卻好像知道這些人要去哪裡似的,她問道:“你怎麼知道?”
蘇湛好像微微笑了一下,可是才笑到一半,展顏就發現,有一縷嫣紅的血跡從他嘴角溢了出來,展顏驚訝的問道:“你怎麼了?”
蘇湛吐了一口鮮血,臉色極度蒼白,他微微擡了擡手,示意自己沒事,然而他們這一動靜卻驚動了外面的人。
車外有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然後車連被掀了開來:“吵什麼吵,再吵我……”然而那人的話還未說完,就忽然止住了聲音,因爲他看見方纔還好好的肉鏢,此刻看起來竟像是快不行了。
慘白的臉色與鮮紅的血跡形成鮮明的對比,讓外面的人都嚇了一跳,立刻叫來了前方的首領。
還沒走多遠的路又停了下來,那首領臉色有些不悅,但當看見蘇湛的模樣時,心中也是驚了一下,蘇湛死了不要緊,但既然他是少主要找的人,如果在途中發生了任何閃失,回去後要受罰的可就是他了。
那首領問道車廂外看守的人:“怎麼回事,剛纔不還是好好的嗎?”
那嘍羅頗爲無辜道:“老大,我也不知道啊,我打開簾子,就發現他這樣了。”
蘇湛此刻正閉着眼,無力的躺在展顏身上,氣若游絲,身上冰冷的不似活人。
那首領皺眉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去對人吩咐了些什麼,接着便有人送來了被毯與毛墊,以及溫熱的清水進來。
將毛墊鋪在身下,不僅可以禦寒,還能夠減少馬車在行
駛過程中形成的顛簸,鋪好了之後,展顏將被毯蓋在蘇湛身上,希望能夠讓他增加些體溫。
展顏望着他的臉色,目中滿是擔憂,難怪今日從一見到他起,他的臉色就一直這麼蒼白,原來他的身體竟到了這種程度,可他卻一直沒有說出來,之前從未見過他這副病態的模樣,他到底怎麼了?是什麼原因導致他這樣的?
直到馬車再次起駕時,蘇湛閉着的眼睛才睜了開來,展顏連忙問道:“你怎麼樣?”
蘇湛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疲憊,但目中卻是一片清明,還隱約帶了絲笑意。
展顏有些不明白他笑什麼,後者卻道:“公主不必過分擔憂,與其想那麼多,不如隨遇而安,先過了今夜再說。”
說完沒多久,蘇湛便再次閉上了眼睛,這回是真的睡了過去。
耳邊只剩下馬蹄與車輪碾過的聲音,彷彿在宣告着前方的路途越來越遙遠與莫測,展顏看着蘇湛安寧的睡顏,漸漸地,睏意也涌了上來,她抱着被毯,緊挨着蘇湛也睡了過去。
這一覺,竟是莫名安穩。
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出了那片叢林,前方是開拓的路,展顏透過簾縫往外面瞟了幾眼,卻不知他們要前往哪裡,蘇湛的臉色雖然還是很蒼白,但看起來卻比昨夜要好上些,身體也終於提高了些溫度,不再那樣冰冷。
有人送了些食物給他們,也順便瞧了瞧蘇湛,見他暫時死不了,才放下了心來。
而接下來的一連兩天,他們都是在馬車上度過,雖然被限制了自由,但過得卻還不算太糟,可以說對方已經給了他們最優厚的待遇了。
而展顏也發現,每當有人掀開車簾視察他們的時候,蘇湛都會裝出一副無比孱弱的樣子,好像只要不對他再好點,他就隨時會死去一樣。
雖然他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但也還未達到性命之憂的地步,可蘇湛每次在那些人面前表現出來的樣子,都足夠把對方嚇得心驚膽戰,但好歹苟延殘喘了一路,除了第一天晚上吐了次血之外,還未發生過什麼意外。
而正是因爲蘇湛這種精湛的演技,才能給他們一路換來最好的待遇。
展顏也終於明白過來了他的用意。
蘇湛只不過小小的利用了一下自身的身體情況,就換取來了最大的利益。
從他們被挾持的第一天晚上,蘇湛便明白,這些人不敢傷害他們,因爲對方已經把他們當成了“肉鏢”,是要帶回去交任務的,所以對方不能讓他們有絲毫損傷,必須一路保護着他們,保證他們能夠安全的到達目的。
而蘇湛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再結合了下自身的狀況,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一副病弱隨時會倒下的模樣,爲的就是讓對方緊張擔心,從而用最好的方式對待他們。
即便是被挾持,也要讓自己儘量過得最舒服。
而就在第三天,他們才終於被獲准下車,卻是到了一條水路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