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回去。”沈清辰一臉平淡的說,而沈清婉登時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沈清婉怒道,“難道我們沈家江山就這樣莫名葬送了父皇母后的期望你就不理會了嗎?
“父皇母后?”沈清辰淡漠一笑,“他們貌似對我也沒有什麼期望吧。”
她那個掛名父皇自是不說,關於劉皇后卻有一件事一直壓在她心底,一直沒說,那日她救出了已然瘋癲的劉皇后,劉皇后倒是還認識她的,只是狠狠的抓着她不放,嘴裡喊叫着:
“我兒清寰已經死了,你怎麼還能活着?你怎麼不代他去死?你不是和他極好的嗎?”
她不斷喊叫着,直到力竭,可沒人能體會到那一瞬間她的心情,瘋癲之言或許纔是內心最真正的想法,一腔悲喜交集,逐漸變成了不喜不悲。
沈清寰死了,她難道不心痛?不難過?可是何必要咒她?那個時侯或許是有些怨懟的吧,只是而後也慢慢看開了,劉皇后畢竟只是她的養母,畢竟不可能對她全然真心疼愛。
“我真想代父皇教訓教訓你。”沈清婉怒氣勃發,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還是沈家女兒嗎?怎生得如此無情”
她雖然大聲呵斥,沈清辰卻是神色平靜,一雙黑寶石似的眼睛只是看着她,一句話也不說。
雖然當日看開了,但沈清婉拿那兩位來勸她卻是毫無效果的,沈清婉發了半天脾氣,見她不爲所動,先是氣急,而後深吸了一口氣,卻是慢慢平靜了下來。
“三妹妹說你是天生冷清,我倒是還不信,我只當你是被那寧遠之好相貌給迷惑了,卻不想你根本早就打定了主意,不願管我們沈氏皇族之事,也是,你回來,本來就是給二弟報仇的。”
半響,她理順了思路,瞅着沈清辰,勾着紅脣冷笑道,“那寧遠之壓着你退位的旨意不發,我瞧着那寧遠之對你還有幾分真心,倒是你卻沒有多少心思呢。若不是這世上沒仙人,我幾乎以爲七妹妹你仙人下凡了,太上忘情的很。”
一雙漆黑的眸子光華流轉,宛如星辰明耀,沈清辰聽着這嘲諷的話,卻是低頭喝了一口茶,“我自個的事曉得,你若是不忿,自可以去爭那皇位,我瞧着寧遠之現在的情況有些古怪。”倒是有些像是安排後事似的行事,這話雖然沒出口,心下卻已經決定,少不得要去歌落月那裡問個清楚。
微微怔了怔,她才又繼續道,“你想好生謀劃,未必沒有勝算,我也可以暗中幫你一把。”雖然當日是沈清婉做了決定不留那個孩子,但她自認爲還是虧欠了她幾分,因此想着或許可以幫她一把。
聽到沈清辰如此說話,沈清婉頓時愣了,“你這話倒是什麼意思?你鼓勵我去和寧遠之搶?”
她和寧遠之不是有情嗎?怎麼會這麼說?她心下並不信,眼角打量沈清辰的表情眼神,卻很遺憾的發現,若非沈清辰段數太高欺騙性太強,看起來倒好像真是那樣想的。
沈清辰平淡的說,“我只是不想在那個位子上呆着而已,並不關心誰坐在那個位子上,說起來我倒是覺得寧遠之更有治國之才,只是當日那個孩子,我畢竟是欠了你幾分。”
聽見她這話,性格剛強硬朗的沈清婉幾乎被氣笑了,這家國天下,山河社稷,讓她說的好像是什麼輕易的事情似的,絲毫不看在眼裡。
“我看着你倒是適合呢,無慾無求的,又不喜歡人聽人奉承,恐怕是沒有什麼奸臣能矇蔽了你。”沈清婉冷笑了兩聲道,“只是你不願我也不能強人所難不是?這天下社稷,卻不是什麼小事呢。”
“自然是大事。”沈清辰垂下眼簾淡淡的道。“所以我不適合,因爲我不願意。”
沈清婉突然發現自己和這個七妹妹完全不是一路人,根本不應該在一個世界上的,知道沈清辰也是真心話,卻是又生氣,又黯然,生氣的是沈清辰似乎一點不把家族當回事,黯然的是一時半會兒沒法子可想,若是寧遠之登基了,而沈清辰卻沒嫁給他,沈氏遭到打壓衰落卻是肯定的,何況本來經過沈清赫那一場禍亂,沈氏皇族就死了十之五六,除了三公主,連個謀劃的人都沒有,三公主雖然聰慧非凡,卻也是個只保自身的主。
一想她更覺的黯然,心下長嘆不已,若父王母后天上有知,見此情景不知該多傷心,只是她性子向來硬朗直接,雖然一時無法可想,卻是極爲惱怒沈清辰的冷漠,站起身來就道。
“既然你這樣篤定,我也不好打擾了,我還要早日迴轉平京城來挽回劣勢。”
也不曉得沈清辰是怎麼想的,也不挽留,卻讓沈清婉更是火上加火,若不是還有幾分理智,只怕那巴掌早就又招呼到沈清辰臉上了,只是沈清辰會武,若不是之前太過吃驚,也不會捱了那一巴掌。
沈清婉又生氣又黯然,又倍覺壓力,竟然當真當夜就去了,這一通鬧騰其實也不到一個時辰。
沈清辰禮數周到的把沈清婉送出大門,回身卻是撞見了寧遠之,他還是穿着那件白衣,安靜的站在她身後,帶着淡淡的竹木清辛。
“怎麼也不留長公主住下?”他開口道。
“她自己要走的。”沈清辰詫異與寧遠之語氣中淡淡的責備意思,微微皺了眉頭,卻也解釋道,“我想她暫時是不想看見我的,而且她帶了不少侍衛,縣上也有客棧,她的安全並不需要擔心。”
“算了,也罷了。”寧遠之微微嘆息了一聲,“我只當你待我夠冷淡了,如今瞧瞧,倒還是好的。”
他倒也知道沈清辰和備受寵愛的沈清婉不同,對洛國也好,皇族沈氏也好並無什麼認同感,自然是不會爲了一羣比不相干強些的人把自己下半生的生活給葬送了,卻不曾想,沈清辰如此只冷淡,替沈清婉設身處地的想象,如果是自己怕也是氣怒非常吧。
兩人在門口小花園裡略站了站,沈清辰只覺得冷風一吹,肚子更餓了,不由的拉了拉秋香色錦面的夾層斗篷,邁步向廚房那邊走去,卻不想寧遠之也跟着過來了。
“你自去休息吧,我找些東西吃。”被沈清婉一鬧,沈清辰的晚飯只吃了兩口,本來奔勞一上午,中午沒好生吃東西,晚上被沈清婉一鬧,此時又累又餓,也懶得叫若溪過來了,準備去搜刮下廚房,隨便找些東西填飽肚子。
沒想到寧遠之也跟了上來,開口道,“我也沒吃。”
“怕我在吃虧嗎?”沈清辰疲憊的扯了扯嘴角,看着寧遠之,眼裡有些吃驚,“我當時沒反應過來而已,我從來都不是什麼吃虧的人,就是明面上吃了虧,暗地裡也要找回場子的。”
“倒也不全因爲此。”寧遠之率先一步推開廚房的門,“也是我不謹慎,才讓她找上你的,只是你真不回平京城嗎?”
“你還挺會燒火的呢,”沈清辰看着寧遠之熟練的燒火熱骨頭湯,懶洋洋的坐在一邊的凳子上,“我就不行,在這方面連若溪都比我強,比我有天賦。”
寧遠之見沈清辰換了話題,大概是不想再談了,也不想刺激她,笑着道,“沒想到你還有不會的事呢。”
“這話奇怪了,誰是全知全能的?”除了百度大神。
“只是我的一種感覺而已,你的培養自己的方向好像一直是朝着無論在什麼境地裡,即使只有一個人也能很好的活下去,所以你學了很多生存必備技能,倒未必多精通,只是恰恰夠用而已。”
他這麼一說,沈清辰回想一下,倒好像確實是那麼一回事,要是落月在這裡,怕是又要說自己缺乏安全感了,自己兩世爲人,卻都是要自己努力奮鬥的,的確是沒有多少安全感。
寧遠之見她把心思從沈清婉身上移開,倒也高興,他到底技高一籌,說起這個更多的其實是想讓沈清辰換個心情。剛剛被沈清婉指責了一頓,雖然沈清辰面上不顯,可是眼底卻是可見的疲憊不堪。
此刻見她心情好轉,自己心情也好了起來,正好鍋裡的豬骨湯燒開了鍋,飯也熱好了,一邊把剛剛切好的幾色蔬菜放入湯中,讓蔬菜滾了滾,很快熟了,又撈出來幾塊豬腿肉,運刀如飛,切得極薄的肉片,熱鍋裡放了油,把肉略醃製了一下,和蔬菜一起下了鍋翻炒了一下,迅速出鍋,那動作麻利利索,行雲流水,卻是不下於沈清辰,更兼美人傾國,一身白衣,卻是一點兒油滴都沒沾上,沈清辰也不禁讚歎,看的入了神,把自己的心理問題扔到了一邊,直到飯菜湯水都上了廚房的那小桌,濃郁的肉香飄滿了屋子,她纔回過神來,把注意力放回桌上。
看她神情隱隱有些渴望,寧遠之頗爲自得,”快嚐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