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夢方醒，王啓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登時驚得從牀上坐起。
自己的臉，居然有些扎手！
睜開眼來，屋子裡亂七八糟，一呼吸，鐵鏽和金屬的氣息混合着汗臭味，刺激得他險些嘔出來。
他連忙下牀。
房間裡的地面是凹凸不平的泥土地。
鐵砧，火爐，鐵錘……
各種冶煉鍛造的工具沒有任何規則的散落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亦或者橫躺在本就狹窄的道路中間。
這是怎麼回事？
他猶記得在昏睡之前，自己應該是在陌生城市的網吧裡，和網友聯機打了一個通宵的遊戲。
然後……
伴隨着思考，一段奇詭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在這段記憶裡。
他也叫王啓，是一名修煉者，正是傳說中能飛天遁地的人物。
但修煉者之間，亦有差距。
若是將修煉者羣體比作一個金字塔，那麼他就連金字塔的底座都算不上，最多是地基中的一粒小小的沙子……
王啓不禁苦笑。
他很快理解了自己當下的處境。
他穿越了。
但別人穿越，就算是個廢材，也是個世家子弟，亦或者有宗門庇護。
可他，卻是一個三十出頭，仍在鍛體七重境界，沒有寸進的落魄修士。
別說家族宗門，連有血脈的親人都沒一個的孤家寡人。
明明是一個修煉者，但混得連普通平民都比不上，可謂是社會底層中的底層。
“王啓，快給我滾出來！”
正在王啓惆悵滿懷之際，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怒喝。
擱以前，遇上對自己如此不禮貌之人，他必定會反擊回去。
但現在，他只能老老實實的走出房間，客氣的欠身道：“劉管事，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什麼風？破傷風！”
劉管事猛地將手中的包裹扔在地上。
包裹散開，裡面全是鐵鍛的兵器，多是刀劍，但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鏽蝕。
王啓連忙搜尋關於這批刀劍的記憶。
似是三十日前，爲金陽宗打造的一批學徒兵刃。
酬金爲一枚下品靈石。
但交貨的當天，他因前夜飲酒過度，睡得昏昏沉沉，竟忘了打磨塗油。
交付掉貨物後，纔想起這茬，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沒想到，對方還真找上了門來。
“劉管事息怒，兵戈乃金鐵之器，鏽蝕屬實正常，請您稍候，我立即替您除鏽。”
雖然是前身的債，但王啓爲了以後在這方世界立足，也只能低頭賠不是。
誰知劉管事根本不吃這一套：“不用了，我已找新的匠人打造了一套，你將靈石退還與我即可。”
哎，也罷。
王啓暗暗嘆道。
雖然一枚靈石對他來說是一筆鉅款，但是此事畢竟是他的疏忽。
退還貨款，權當是破財免災了。
若是惹得宗門記恨，那纔是不值當。
可誰成想，當他打開錢盒時，盒子裡竟只剩下十兩碎銀。
至於那一枚靈石的下落……
王啓一陣思索，纔想起，竟是被前身拿到了一家名叫翠月樓的風月場所逍遙快活去了。
王啓登時氣得直哆嗦。
若只是錢沒了還不要緊。
偏偏他的記憶並不完整，只記得交錢給了老鴇，後面發生了什麼事，竟毫無印象。
敢情便宜全讓前身佔了去。
擦屁股的事落在了他的頭上。
可該擦還是得擦。
“劉管事，您先拿着這些，剩下的容我些時日，我定湊齊給您。”
王啓只能將所有的銀兩全部倒出，遞到了劉管事的面前。
“打發要飯的呢？”
劉管事勃然大怒，直接將銀兩扇到了地上。
這倒也不怪劉管事。
着實是十兩碎銀太少。
在這方世界，一枚下品靈石，能夠輕鬆換到上千銀兩。
可若是尋常人用一千銀兩找仙門兌換靈石，對方卻不一定搭理你。
仙門中人，根本看不上金銀這些身外之物，靈石纔是他們平日裡主要使用的硬通貨。
“再許我些時日，拜託，拜託……”王啓只能連連躬身，竭力哀求。
所幸穿越前爲了謀生，習慣了給客戶當孫子，這般挫折，對他來說，倒也算不得什麼大事。
“七日！七日之後，我會再來！”
許是見王啓態度誠懇，又着實沒錢，劉管事也懶得繼續折騰。
依照王啓的願望，定下了個期限，終於是離去了。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尊大佛，可王啓的心中卻絲毫沒有感到輕鬆。
七日……他到哪去找這一枚靈石去？
“哎。”
此刻的王啓是愁苦不堪，坐在門前的石樁上，頭都快想炸了。
適逢此時，一股淡淡的胭脂水粉的味道從左側襲來。
王啓擡眼看去，只見一個約莫二十來歲，頗有幾分姿色的苗條女子，正隔着圍欄打望着他。
女子略施粉黛，一身桃花白的綢緞長裙隨風盪漾，竟絲毫不輸前世的流量明星。
“喲，這是怎麼了？讓咱們王爺這般發愁？”
女子的聲音，半分譏誚，半分戲謔。
王啓端詳了女子半晌，想了起來，女子名叫樑晴，是他的鄰居。
樑晴也是做買賣的，不過和他這個下苦力的不同，樑晴識得古字，有一雙會畫符的巧手。
就算同在貧民區，她也是貧民區上位圈中的修士。
“還能爲什麼？錢唄！”
對方既然主動搭話，王啓便隨口回了一句。
“嘖嘖嘖，能夠出入翠月樓的王爺，也有缺錢的時候？”
“你不是說若你願意，憑你那鍛造的技藝，一天賺十枚靈石也不在話下麼？”
樑晴繼續落井下石的譏諷道。
王啓當即反應了過來，樑晴應該是發現他去了勾欄，因此纔對他抱有敵意。
風月生意雖然合法，但是有違道德，還是有很多人鄙夷這種行爲的。
樑晴的反應，一點都不奇怪。
但去勾欄的人多了去了，樑晴爲什麼抓着自己不放呢？
難不成她對自己有意思？
王啓又仔細看了樑晴片刻，這女人倒也不賴。
不過……
“我賺多賺少，花在什麼地方，和你有什麼關係？”
王啓現在可沒心思談情說愛，直接懟了回去。
而後快速的收拾了地上散落的兵器和銀兩，徑直回到了自己那髒亂的房間中。
“王啓，伱這是什麼態度！上次地火符的錢，你準備什麼時候給？”
回到房間後，樑晴暴躁的聲音衝破窗戶傳了進來。
王啓的臉頓時一黑。
他終於明白樑晴爲什麼對他去勾欄的反應那麼大……
欠錢不還，還去勾欄消費，他若是前身的債主，他的反應恐怕會更加激烈。
真是個孽障啊！
王啓，再一次刷新了對前身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