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傑一直覺得自己大伯虛僞,他撕扯掉了王家平日的僞裝,要把大伯真實的樣子展現在高命面前。
走向最近的房間,王傑擡手準備開門,遠處一束強光忽然照在了他身上。
“別動!”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王傑,開口說話的人表情陰冷,沒有穿任何防護措施,他上半身赤裸,慘白的皮膚繪滿了各種各樣的紋身,眼眶凹陷,兩顆眸子裡全都是血絲,似乎很久沒有睡過覺了。
“呦,這不是我那品學兼優的二哥嗎?你爸一直以你爲榮,從小就顯擺你的優秀,怎麼你現在變成這樣了?”王傑說話很損,可以聽出他從很早以前就積攢了不少怨氣。
“滾出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那年輕人說話很不給王傑面子,他也一點不害怕王傑,外表看着頹廢不堪,握槍的手卻很穩。
“王麒,你要是有你哥一半強,現在就不會被關在這工廠裡了。”王傑不再理會年輕人,對槍口視若無睹,扭頭向高命介紹起來:“我大伯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大兒子是總局北港調查署署長,完全繼承了大伯的僞善,在家裡總是一副繼承人的狗樣子;小兒子就是他,以前被叫做天才,實際上都是她媽媽運作出來的名聲,災難爆發後,他直接被打回原形,還不如個普通人。”
“王傑!”槍口擡起,年輕人的手指壓住了扳機:“你以爲我不敢開槍嗎?”
“幾句話就被激怒,真蠢。”王傑笑嘻嘻的挺起胸膛:“聽說當初大伯鋌而走險和詭願合作,就是因爲你這個不成器的孩子也向那個鬼許願了?我很好奇,你許的是什麼願望?按理說你衣食無憂,什麼都不缺,難道你的願望是希望大伯的其他孩子都死掉,好讓自己繼承大伯的位置?”
“閉嘴!”王麒眼球通紅,不過他沒有失去理智,而是看向了旁邊的高命和一組組長:“兩位有些眼熟,不知道你們來我家的工廠有什麼事情?”
“他這麼問就是動了殺心,如果你倆是普通人,今晚估計是走不掉了。”王傑非常瞭解自己的哥哥,說的每句話都跟刀子似得,直插王麒肺管子。
慘白皮膚上的紋身開始蠕動,王麒身體快要發生異化的時候,一隊身穿灰衣的工作人員趕忙跑來,爲首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
“死水論壇創建者到來,有失遠迎,我已經通知廚房備好了飯菜酒水,我們要不去會客廳,邊吃邊聊。”男人看着很壯,說話卻有點柔,他五官長相很奇怪,似乎面部做過多次手術。這人一出現,王麒不再衝動,身上奇奇怪怪的紋身也停止異化。
王傑暗道可惜,開始向高命介紹:“領頭那男的是工廠管事,叫做小曲,災難發生前是大伯的管家,爲了救大伯他受過很多傷,毀過容、無法生育,是個老太監。這人惡毒的很,工廠裡的小孩都是他抓來的,不過他對大伯一家忠心耿耿,所以大伯幾個孩子也都很尊敬他。”
聽到王傑那充滿惡意的介紹,男人非但沒有覺得不好,還面帶微笑,很有禮貌的彎着腰。
這種人經歷的多,言語根本無法動搖其內在,旁人也很難猜出他內心真實所想。
“吃飯就算了,我受人之託來見詭願一面。”高命也對這個新出現的夢鬼,越來越好奇了。
“我們肯定全力配合,但它出不出現,就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了。”男人表面上很順從,句句都是配合,實際上卻很是敷衍,他身後的隊伍當中,還有人攜帶着微型攝像頭,好像是在實時記錄。“別廢話,我們已經來很久了。”王傑跟高命站在一起,說話更強勢了。
“這邊請。”工廠管事將高命帶到了廠房中央最高的小樓,樓內漆黑一片,歌聲、笑聲卻響個不斷,似乎有人正在黑暗中舉行盛大的聚會:“你做好準備了嗎?”
門板打開,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甜膩的香味,地上撒滿了糖紙和玩家,有很多小孩彷彿夢遊般在跟看不見的東西互動。
這些孩子的眼珠幾乎完全變成了白色,嘴裡嘟囔着一個個古怪的心願。
“我們沒有強迫任何人蔘加,都是這些孩子自願的。”工廠管事低着頭,很是謙卑:“來過一次許願屋後,人們就無法再拒絕。”
“是嗎?”高命壓根不相信這工廠管事說的話。
“許願屋內有各種各樣的蛋糕,等到零點,你可以觀察那些孩子,如果有人在許願後,周圍環境開始急速異化,那說明願靠近了。”工廠管事不敢稱呼夢鬼爲詭願,他們有自己的說法。
房門關閉,工廠管事和那一隊工作人員並未離開,而是開始在屋內佈置各種儀器,還貼心的爲高命準備了座位和茶點。
“它在零點許願纔有可能出現,我們先在這裡等一等吧。”工廠管事和其他工作人員一直低着頭,不敢去看願屋裡那些小孩的臉。
“非要零點嗎?”高命覺得自己已經在這裡耗費太多時間了,他走向許願屋中央,看着那些夢遊的孩子,眉頭皺起:“這些孩子是瀚海的希望,你接受了瀚海血城殘存意識的願望,就這麼對待它的希望嗎?”
聽見高命說的話,王麒感覺不妥,剛想要開口提醒,卻被工廠管事一把拽住手臂。
他們攜帶進來的儀器開始運轉,多個鏡頭將許願屋內的場景傳遞到了南城另一邊的大屏幕上。
正在南城調查分局處理工作的王傑大伯,以及他的多位心腹,此時聚集在辦公室當中,注視着屏幕裡的高命。
“局長,沒必要太擔憂吧?怪談玩家大部分只比普通人強一點,面對大鬼都無法自保,更不用說對付夢鬼。”
“我擔憂的可不是夢鬼受傷,而是高命和王傑那個小兔崽子發現,我們其實根本無法和惡願建立有效的溝通,那個貪得無厭的夢鬼就是一團無法捕捉、難以觀測、隨時會失控的超級污染源。”王傑大伯放下了手裡的文件,他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可依舊無法左右詭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