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對黑鴉來說是一種刺激,會讓他心裡的惡意進一步失控,可高命卻完全不害怕,他似乎並不擔心發狂的黑鴉亂刀將自己肢解。
“血?”黑鴉握緊了桌子上的刀:“這就是你說的新藥?”
“我也不清楚效果,但你可以試試。”
五指握緊,高命伸出手,血流進了一個藥瓶裡。
理智時刻經受着惡意折磨,黑鴉也顧不得想太多,抓起藥瓶一口喝掉。
雙眼猩紅,黑鴉起初沒有任何感覺,大約一兩分鐘後,他心跳突然加快,胸膛好像要炸開。
摔倒在地,黑鴉覺得自己好像吞下了一條荊棘,一根根尖刺穿腸破肚。
從心底散發出的惡意和一股血色力量纏繞在一起,黑鴉雙手撕扯開了上衣,然後抓着自己的皮膚,恨不得將胸口扒開。
聽到屋內的動靜,那個穿着護士服的毀容女人出現在門外,不斷敲門,可沒有黑鴉的允許,她似乎不能進來。
十幾秒後,女人好像做出了某個決定,只聽見一聲巨響,斧刃砍在了加厚的門板上。
一下又一下,女人也不說話,她要進來確定黑鴉的情況。
劇痛持續了幾分鐘,女人將門砸開,提着斧頭衝進來的時候,黑鴉終於停止了瘋狂的舉動,他身上全是自己抓出的傷口。
“你給他吃了什麼?”女人將斧刃對準高命:“祈禱吧,祈禱他沒事,不然你會在這裡體驗到真正的地獄。”
“你好像很在乎他。”高命覺得眼前這個毀容女人跟城市裡的其他原住民不太一樣。
守着門,女人根本不給高命套話的機會。
緩了很久,黑鴉才從地上爬起,隨手丟掉被撕爛的衣服,露出滿是疤痕的身體:“我要和客人說幾句話,出去守好門,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你個沒心沒肺的喪門鳥,死外面纔好。”毀容女人的嘴跟淬了毒一樣,她見黑鴉沒事,提着斧頭就走,離開的時候,還把門狠狠摔上了。
等女人的腳步聲在二樓消失,黑鴉臉上才完全換了一種表情,他一直繃緊的神經和僞裝的冷漠慢慢消融,坐倒在破爛的沙發上:“我給的藥很有用,我從未像現在這樣輕鬆過,但它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陷。”
“哦?缺陷?”高命來了興趣。
“它太有效了,竹川社的藥每次使用可以支撐三天,隨着服用時間變長,其效果會不斷打折扣,直到每隔幾個小時就要服用,否則就會被惡意徹底吞噬!”黑鴉說話變得隨意了許多,他在喝掉高命的血後,才終於確定對方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
“太有效也是一種錯了。”高命啞然失笑。
“竹川社的藥只是暫時抑制內心的惡意,下一次惡意會來的更加洶涌,但你的藥卻在中和惡意,幫助身體主人找回真實的自我,這太危險了,簡直就是在挑釁整座城市。”黑鴉是夜警,腦海裡殘留着很多和這座城市有關的記憶,他要比高命更瞭解這地方的可怕。
“我可沒那麼大的膽子。” 拔出插在桌上的刀子,黑鴉看着鋒利的刀刃:“十三個街區,階級分明,越是黑暗骯髒活得越好,因爲這座城市就是用來培養黑暗的,它存在的意義、城裡無數人活着的意義,就是爲了找到,或者說生長出最深的黑暗。”
輕輕撫摸刀刃,感受着身體的震顫,黑鴉的表情愈發變態:“而你卻想要驅散痛苦?從厚厚的黑暗深處找到殘存的人性,這難道不是在和整座城市爲敵嗎?”
放下了刀刃,黑鴉竭力控制着內心殺戮的慾望:“城內每個人心中都種着一顆黑暗的種子,我們沒辦法將所有種子都挖出來,你也沒那麼多的血,想要結束這一切,唯一的辦法就是由我們找到那最深的黑暗。”
“你說整座城市都是用來培養黑暗的,那最深的黑暗是什麼?又藏在哪裡?”
“不知道,我腦子裡的記憶只是在反覆提醒我去接觸黑暗,找到黑暗,但並沒有告訴我黑暗到底是什麼?”黑鴉走到了高命面前:“迴歸正題,你的藥效果太強,服用過程也太痛苦,弱化個一百倍應該剛好。”
“我對製藥不是太瞭解,可能……”
“沒關係,竹川社很懂這些。”黑鴉表情重新變得冷漠陰沉:“這次萬盛和竹川社發生了激烈衝突,下面人都忍不住了,是雙方老大在強壓着。如果能夠進一步激化矛盾,我有信心從竹川社那裡搞到部分製藥的設備和人才。”
“激化矛盾嗎?”高命將自己剪輯好的視頻和部分資料拿了出來:“這個應該對你有幫助,拿回夜警總部,應該也是大功一件。”
看着視頻,黑鴉感覺脊背冒出了一股寒氣:“那女人是你殺的?這都是你的計劃?”
“黑獒殺的,視頻拍的很清楚,跟我可沒關係。”高命聳了聳肩:“視頻給你,不過在此之前,我覺得你還要先完成另外一件事才行。”
“什麼事?”黑鴉將U盤收起。
“哨所裡那個老頭很敵視你,有他在,你不好施展拳腳。”高命的話讓黑鴉動作停頓了一秒。
“這事不能明着來,夜警有規定,他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怪物和瘋子手中。”黑鴉很有默契的和高命對視一眼,開始商量後續計劃。
中午十二點,黑鴉將高命送出了貧民窟泔水巷。
“診所裡那個毀容女人值得信任嗎?她可不是我們的人。”高命低着頭,聲音不大,只有旁邊的黑鴉能夠聽見。
“在我的記憶裡,她是整座城市唯一可以相信的。”
“你們是戀人?”
“她是我的犯人,一個被我藏起來的嫌犯。”黑鴉冷漠的臉好像佩戴着一個冰霜做成的面具:“她的罪名是太過美麗,心靈太過純淨,以至於生不出黑暗的念頭。”
“那瘋婆娘可是一見面就要剁了我的。”高命實在無法把美麗、純淨和對方聯繫在一起。
敲了敲自己的腦子,黑鴉很嚴肅的說道:“議會廳是這麼審判她的,她帶給我的感覺確實也和其他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