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燈突然大亮,李玉芬從臥室出來,不滿地說道:“多晚了,你們也不睡覺。深更半夜還說個沒完,有什麼好說的?”
然後她又推開了梅里的房間,卻驚叫一聲:“裡兒怎麼沒在她的房間睡覺?”一回頭,就用懷疑的目光緊盯着王者風。
王者風忙表明清白:“我一回來就和梅伯伯說話,一直說到現在。”
李玉芬就隨王者風上開王者風的房間,看見梅里穿着睡衣,抱着枕頭,撅着屁股。姿勢不雅地爬在□□,睡得正香。也不知道做到了什麼美夢,嘴巴還動了幾下,就差說夢話了。
顯然是她上來等王者風。沒等到,自己卻先睡着了。
李玉芬想要打開燈。王者風制止了她小聲說:“別驚醒她了,我抱她下去,讓她好好睡吧。”
這一句話,讓李玉芬讚許地點點頭,看向王者風的目光立刻多了一絲慈愛。
王者風彎腰,輕輕地將小丫頭抱了起來。她睡着了也不老實,被王者風一抱,迷糊中雙手就摟住他的脖子,身子還用力貼了上來,反倒把他抱得緊緊的。王者風只好衝李玉芬尷尬地笑笑,輕手輕腳地下樓,把她放在她的□□,又蓋好被子,轉身來到門口,對一直門在一邊觀看的李玉芬說道:“我去睡了,阿姨。”
李玉芬點點頭:“可以看出來,你對裡兒還真的不錯。”話未說完,梅里突然說出了一句夢話:“王者風,你真壞,你是大色狼!”
王者風大汗,在李玉芬置疑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李玉芬的審視的目光在王者風和梅里二人的身上,轉來轉去。王者風渾身不自在,匆匆吃了幾口飯,就藉口出門。梅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非要跟着王者風,被王者風找了個理由拒絕了:“我去找張書記打牌,你就別跟着了。”
梅里點點頭:“那你晚上只點回來,別再讓我等得再睡着了,咦,昨天我好象在你房間睡着了,怎麼醒來的時候,又在我的房間?”
王者風乾脆不予解釋。匆忙出門,事情還是留給她們母女去解決好了。
出門後給張光仁打了一個電話,電話一接就通,張光仁略帶南方口音的聲音傳來:“哪位?”
“張書記您好,我是王者風!”王者風的聲音帶着恭謹和熱情,“上次您說讓我有空找您打牌。不知道現在有沒有時間?”
張光仁停頓了片刻,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小王呀,,那就過來吧,你到陸羽茶館來找我。”
陸羽茶館在橋東。王者風現在在橋西,有一段距離。他想了想,沒有開車,打車前往。
到了茶館,迎賓一聽王者風報上名字,就直接領他到了二樓的雅間,推門一看,裡面已經有了三個人,除了張光仁之外,沒想到瀋海生也在,另一個人是一位年約60上下的老者,穿對開的中山裝,頭髮朝後梳,很有出世的味道。
瀋海生笑着站起來:“就你最晚,還不快向張書記和餘院長拜年。”
王者風就笑着抱拳:“張書記過年好,餘院長過年好!”
張光仁點點頭,餘院長卻只是擡了擡眼皮,既沒說話,也沒點頭,基本上等於無視了王者風。
瀋海生忙打圓場,介紹說:“餘院長是我們集團的設計院的院長,可以說是折江省設計界的泰斗。”
王者風明白了,餘院長肯定是學院派的代表人物。
一般學院派的人物都有眼高過頂的清高,他被餘院長怠慢。心裡雖然也有不滿,不過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就說出幾句久仰和仰慕的客套話,心裡卻清楚,折江省設計界雖然並沒有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但一流的設計專家都在建築學院,餘院長也不知道是哪一路神仙,反正他的泰牛稱號,名不符實。
張光仁伸手一指:“來小王,坐下打牌。”
王者風和瀋海生面對面。是同家,王者風以爲張書記會打什麼高深的玩法,不想他只玩打升級。打升級幾乎人人都會,王者風不敢說精通。但上學時也曾沉迷其中,經常大戰起來,一夜不睡。瀋海生顯然也是精通此道,他和王者風的配合十分默契,連贏張書記和餘院長三次。
王者風不是不想故意讓牌。不過他看瀋海生的架勢,也沒有故意讓張書記贏的意思,他也就跟着瀋海生的牌走。連勝三局之後,張書記還是一臉平靜,餘院長卻將牌一扔,不滿地說道:“不玩了,事不過三,連輸三局,再打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張光仁也把牌一扔:“老餘,我們得服老,記憶力不行了,精力也比不過他們小年輕,輸牌是正常的。既然不打了,就說說話也好。”
餘院長看樣子和張光仁很熟,他看了王者風一眼,問道:“聽說森林公園的方案是你設計的?休閒廣場的設計倒還不錯,有點亮點,森林公園的方案就稀鬆平常了。”
王者風也不知道餘院長怎麼就對他好象有意見,不過還是恭敬地說道:“我只不過提供了一些思路,沒有具體參預到設計中去,本來我就不是專業的設計人員,”
“不過聽程市長說。你的思路有新意,考慮周全,比全折江省的設計專家都強,年輕人,是不是口氣太大了一些?”
難道是程曉宇的話傳到餘院長耳中,他聽了覺得刺耳,認爲自己被擡得過高,有損他的名聲?王者風心中苦笑,這都哪兒跟哪兒。好歹也是院之長。怎麼這麼小氣?礙於主光仁在場和瀋海生的面子,王者風只好解釋說道:“我不過是瞎打誤撞,就設計了一次休閒廣場,沒想到還讓程市長誇獎了一通。也就是運氣好,真是說到設計,比起餘院長,我還是差了許多。”
“我從事設計工作幾十年,你纔多大?要是你現在都比我強,我豈不是等於白吃了幾十年的乾飯?”餘院長還是話裡帶刺,也不知爲什麼要衝王者風發泄不滿。
王者風就看向張光仁,張光仁臉色平靜,沒有什麼表情。再看瀋海生。瀋海生臉上微顯尷尬,暗暗搖頭。王者風就琢磨,餘院長故意找事。是張書記的主意,還是他就是一個清高過頭的老學究?
見二人都沒有要替他解圍的意思,王者風也就將心一橫,說道:“餘院長有何指教,請講。我洗耳恭聽。”
餘院長冷冷一笑:“指教談不上。就是想請教一下王者風同志,小馬村和大馬村爲什麼要改造成人民廣場?既然高交村能改造成森林公園,成爲明州的肺。小馬村和大馬村爲什麼就不能也改造成人民森林公園。和高交森林公園並列,成爲明州的另一個肺,人有雙肺,一個城市有兩個肺也不爲過,是不是?”
王者風多少聽出了一點端倪,應該說餘院長是想仿效高交村的模式,也有意將人民廣場改造成人民森林公園。或許他認爲森林公園的模式更能給天上城集團帶來好處,又或者改造成森林公園他可以從中獲得更大的利益,但不管如何,人民廣場的說法是自己向程曉宇提出來的,又通過程曉宇傳達給了天上城集團,最後得到了婁鐘的認可,可能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餘院長才將自己當成的假想敵。
這,從何說起呀?王者風哭笑不得。
但既然餘院長要和他當面論證,他也不能怯戰,就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觀點:“高交村不在市中心地帶,而且正好處於風口,所以建造成森林公園最合適不過。小馬村和大馬村位於市中心,建造成森襯公園雖然也可以起到一定的淨化空氣的作用,但因爲不在風口,作用有限,最主要的是,在市中心建造一大片森林,浪費地皮不說,還容易帶來不安全因素。森林公園有好處,但也有壞處,就是容易滋生各種蚊子。還有會成爲飛鳥的棲息地,在市區邊上還說得過去,在市區的話,飛鳥和蚊子都會引起市民的反感。”
餘院長張了張嘴,想說什麼都沒有說出口,顯然他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不過被王者風當場反駁得啞口無言,還是讓他覺得大失顏面,就不快地說了一句:“強詞奪理。”
王者風笑笑沒有說話,因爲他突然之間腦中靈光一閃,想通了一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就是他一直不明白婁鍾爲什麼會下大集氣打造一個人民廣場,如果僅僅是爲了提升企業形象,所花代價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剛纔和餘院長一番討論,他以前一直想不通的地方豁然開朗。婁鍾真高人也!
可以說,婁鍾建造人民廣場的長遠計劃,和遠大集團開發森林公園提升周圍地皮價格的打算,有異曲同工之妙。
人民廣場建成之後,肯定會成爲明州的一大景觀,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爲人流聚集的寶地。因爲小馬村、大馬村再加上人民公園,三處連成一處,面積足夠大,等着人民廣場熱起來之後,成爲明州市具心目中的最佳休閒地點,婁鍾就可以再出手找到市裡,重新申請規劃,以廣場閒置面積過多爲由,在廣場之內劃分一塊地皮,建造明州一流的豪華別墅!
也不需要太多地皮,只要位於正中間的人民公園的地皮就可以。別墅也不用蓋得太多,四五棟即可,就是爲了突出品味,部顯身份,絕對可以賣出天價,也絕對可以不愁銷路。到時就可以將人民廣場當成別墅的後花園來宣傳,無數亭臺樓閣。無數假山花草,全成了別墅的陪襯。
好一手高明的移花接木之計。
王者風想到了婁鐘的心機和手段。不免就有些失神,落在餘院長眼中。就被他當成了王者風對他的輕視和無禮。餘院長想起他幾次三番找婁鍾理論,都被婁鍾一句“設計思路要放開一些,想法要長遠一些。王者風參預的設計都不錯,都有可以借鑑的地方”給擋了回來,讓他大爲惱火,對王者風也就越來越仇視他既不是設計專家,又不是行業內的人士,憑什麼讓一個行業的泰斗來參考他的設計?
餘院長就陰陽怪氣地說道:“小王,你的理由雖然也有點道理,不過還是有些牽強,我聽着有點敷衍的意思,希望你能再詳細論證一下,最好能說服我才行。”
王者風的不滿終於發作出來:“對不起餘院長,我既不是您的學生,也不是市規劃,院的人,更不是天上城集團的員工,沒有必要向您說明我的設計思路,更沒有必要論證我的思路的正確性和合理性,我不需要向您負責!”
追不上婁鐘的遠景不是你的錯。但對我窮追不捨還振振有詞就是你的錯。王者風纔不管他和張光仁是什麼關係,餘院長和張光仁關係再好。也好不過婁鍾和張光仁之間的關係!
餘院長氣得“呼”地站了起來,用手指着王者風:“狂妄,無知,小兒!”
王者風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餘院長,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我和餘院長素昧平生,今天第一次見面,您就對我大爲不滿。請問,我何時何地得罪過您。讓您對我如此不滿?您說我是小兒,我比您勉強可以接受。您說我狂妄、無知,很抱歉,我暫時還沒有發現自己身上有這些優點,就只能不能笑納了。”
餘院長愣了片刻,一臉驚愕的神情,突然一甩手:“不好意思張書記,牌是打不下去了。我先走了。”
張光仁也沒挽留。起身送到門口:“餘院長慢走,不送了。”
王者風等張光仁回來,立刻歉意地笑笑:“實在對不起,張書記,本來您找我來打牌。我倒好,又氣走一個,等於還是三缺一。”
張光仁不以爲然的揮揮手,笑了:“老餘是年紀越大,脾氣越大,身爲院長,怎麼能和後生晚輩個個計較?算了,不說他了,我們就三人打牌,各自爲政。”
三人就繼續打牌。一直打到中午,張光仁就伸了伸懶腰:“別說,還真有點餓了。小王有什麼好去處吃點特色?”
“張書記喜歡吃湘菜不?”
“還成,明州有正宗的湘菜館?”張光仁來了興趣。
“八詠樓不知道張書記有沒有聽過?”王者風見過張光仁的履歷,知道他祖籍湖南,所以纔有上面一問,“我覺得味道還成,當然我是北方人,沒有吃過正宗的湘菜,好不好吃,還得您說了算。”
“行,那就去嚐嚐。凡事都要嘗試一下,才知道好壞得失。”張光仁笑起來的時候。目光閃爍,彷彿有些疑問沒有說出口。
王者風知道張書記估計還有話沒有說完,見他沒說,也沒有多問,就陪同張書記趕往八詠樓。
張光仁沒有帶車,坐的是瀋海生的車。王者風來時也沒有開車,正好三人同乘一車。路上。王者風就給鄧新科打了一個電話,讓他準備好一個房間。
王者風只說是貴客。沒有說出張光仁的身份。鄧新科對王者風嘴中的貴客說法,是深有體會。知道肯定大有身份。當然別說沒有貴客,就是王者風一個人,他也會打起十二分精神對待。
一到八詠樓,鄧新科親自在門口迎接。
王者風也沒有介紹張光仁的真實身份,只說是張先生,鄧新科點頭哈腰地熱情有加句張光仁聽到鄧新科帶着湖北風味的普通話,就邊走邊和他聊起了家常。說了幾句後,楚子哥就以老鄉的身份熱情似火地說道:“別看我們是湖北湖南兩個省,我是湖北南邊,王先生在湖南北邊,離得才一百多公里,算是真正的老鄉。”
對鄧新科套近乎攀老鄉的作法,張光仁持不置可否的態度,幾人到了包間,鄧新科問了問張光仁的喜歡,就下去安排飯菜。不多時飯菜上齊,張光仁吃了幾口,點頭說道:“味道還算不錯,有感覺,無限接近鄉味。老鄧呀。我得感謝你,讓我又吃上了正宗的家鄉菜。”
鄧新科坐了一會兒,就藉口出去,留給幾人空間。果然鄧新科一走,張光仁就意味深長地說:“小王,老鄧人還不錯,休閒廣場的主意,是你幫他出的吧?。
王者風沒什麼好隱瞞的,點頭承認,張光仁就又問:“天上城集團建造人民廣場,不會僅僅是爲了提升企業形象吧?”
王者風知道張光仁有意考他一考,不過在他沒有弄清張光仁和天上城集團之間的關係之前。他纔不會透露半點他的想法,就要了個滑頭:“這個問題還是問海生比較合適?我畢竟不是天上城集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