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臭小子,看把你美的!”馬長根說着,把煙拆開了:“咱兒子孝順的煙,得好好抽一根!”
“來,爹,先抽根這個!”馬小樂掏出了大中華:“國家領導人都抽這個!”
“哎呀!”馬長根小心翼翼地接過煙,仔細看了看:“好像也沒啥特殊的地方,就平常的過濾嘴嘛,多少錢吶!”
“兩三塊錢!”馬小樂自己也點了一根,笑眯眯地看着馬長根。
“兩三塊!”馬長根眉毛一擡:“那國家領導人的檔次也高麼,是帶頭提倡節約的麼!”
“一根!”馬小樂吐了口煙,轉身向院子裡走去。
“一根!”馬長根開始皺眉毛了:“孃的,那可不要五六十麼!”說完,拿煙放到鼻子下面,使勁嗅了嗅:“還真他孃的有股不一般的味呢?”
馬小樂進了院子,胡愛英正在掃地:“媽,這裡還能住麼!”
“能,你不在家的時候,你爹隔三岔五地就過來住住,他知道你回來就住果園,所以經常來留個人氣!”胡愛英道:“這房子就得有人住,要不就慌了,陰氣重,再說這房子又在野外,更不能長時間缺人,有時我和你爹兩人都住在這裡,一連好幾天纔回村呢?”
“哦
!”馬小樂答應着,四處看了看,門後頭的狗子也已經長大了,也是黃狗,這讓馬小樂想起了阿黃,不由得一陣心傷,這場景讓胡愛英看到了,說道:“我就說了,不讓你爹再養黃狗,可他就是不聽!”
“唉!一切皆有天意,該來的回來,該走的會走!”馬小樂感嘆着。
“小樂,晚上想吃啥!”胡愛英怕馬小樂傷感,說起了吃的,她從雞舍裡摸出三五個雞蛋:“昨天你爹下河挑水,捉了條黑魚,還沒捨得吃呢?剛好晚上燒了!”
“嗯,燒吧!”馬小樂道:“晚上我到範寶發家去喝酒!”
“去他家啊!”胡愛英點着頭:“那就不燒魚了!”
“燒啊!咋不燒!”馬小樂道:“燒了你和爹吃,不要捨不得,媽,你兒子有出息了,現在過日子不用緊巴緊巴的,以後我要到縣城裡去,買樓房呢?到時你和爹一起過去住!”
“嘿嘿!那玩意兒!”馬長根陶醉地抽着大中華,慢騰騰地走進了院子:“咱住不慣,你要是有能耐了,只管好煙好酒地給我備着就行了,過段時間我和你媽就過去看看,順便捎回來!”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胡愛英笑道:“就想着抽菸喝酒,到時我就在家看着你,哪兒你也別去!”
“看着我!”馬長根很不屑地撇了下眼:“這麼大的人了,還看着,你看得着麼!”
“行了,你們別拌嘴了,反正到時我有了大出息,隨便你們怎麼着,只要高興就成!”馬小樂邊說邊往外走:“晚上不回家吃飯了啊!”
“他到哪兒去!”馬長根眯起眼問胡愛英,捏着大中華的菸屁股捨不得扔,都快到過濾嘴海綿了,還是吸了一小口。
“到範寶發家,他家今晚請村幹部!”
“哦,今個上午碰到範寶發了,他說他閨女下午要回來,估計是請村幹部顯擺的!”馬長根又是很不屑地瞎撇了下眼睛:“有啥顯擺的呢?再怎麼顯擺也是個閨女,到不了自己家!”
“行了,少說兩句,別讓人聽到了傳了話,那可不好使
!”胡愛英不讓馬長根說。
“傳話又怎麼了?事實嘛!”馬長根揹着手:“我有能耐說,倆兒子!”
“還兩個兒子呢?”胡愛英微微地嘆了口氣:“你說我這心裡頭老是不踏實,那馬小樂的父母要是有一天找回來,你說小樂還能是咱們的兒嘛!”
這話讓馬長根打了個冷戰,連忙說道:“愛英,還真是,這事我還就沒想到過,萬一小樂的父母隨便哪個人,回來認小樂,他是不是會就跟了過去,把我們給放到一邊了呢?”
“我看不會,小樂不是哪種人,你看他平日裡有些滑頭不着邊際,可實際上這孩子是很挺重情意的!”胡愛英琢磨着:“這些日子不知怎麼回事,做夢老是夢到小樂的父母凶神惡煞地來要他,還罵我們搶他們的兒子!”
“我看你是老了,老糊塗了,愛做瞎夢!”馬長根提了井水洗了把臉:“做了瞎夢,還嚇唬別人!”
胡愛英聽了也不說話,收拾了傢什,餵了雞鴨狗,對馬長根說今個小樂回來住果園,乾脆就趁早回村吧!
說到村裡,範寶發家里正熱鬧開了,範棗妮回來帶了很多糖果,周圍的鄰居都帶着小孩子跑了過來,滿院子裡要糖吃,竈屋裡更是忙活的不輕,上午範寶發就買好了菜餚,正都準備着下鍋,正屋裡是另一番景象,以範寶發和劉長喜兩人爲首,帶着兩幫村部裡的人在鬥牌,滿屋裡煙霧繚繞,吆三喝五地叫着,不時爲出錯牌而懊悔地拍着大腿直喊或者被責罵,馬小樂沒打,他沒心思,想着範棗妮呢?不過不爲別的,只是爲了上報紙的事情。
“我爸也真是的,請人吃酒就吃唄,非得弄得滿屋子都是人,吵得亂死了!”範棗妮正在竈屋門口對趙臘梅抱怨。
“唉!你爸不是以你爲榮麼,今個你回來了,他當然要爽快爽快高興下了!”趙臘梅摸摸範棗妮的膀子:“閨女,就忍忍吧!別不開心,不就圖個熱鬧麼!”
“行了媽,我就是說說,其實也沒什麼?瞅着家裡頭熱鬧哪能不開心呢?”範棗妮呵呵地笑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巧克力,彎腰塞給劉長喜家的小孩子後,準備到院外走走,起身一擡頭,看見馬小樂叼着煙剛好從正屋裡走了出來
。
“馬小樂!”範棗妮一聲喊。
馬小樂笑嘻嘻地走了過來:“怎麼,大記者,給我來個採訪吧!我正要找你說這事呢?”
“你給我先少抽點菸,弄的滿屋子都是,到處鑽,我睡覺的屋裡都是煙味,晚上睡覺都薰死人了!”範棗妮嗔怒地瞪着眼。
馬小樂瞅着範棗妮,這女人雖說結了婚,可還是以前那樣子,挺水靈,還水嫩水嫩的。
“咋了,到市裡就聞不慣煙味了!”馬小樂嘿嘿笑着:“沒辦法,回到家了,就得順着家裡的情況!”
“你別笑,又想跟我貧嘴是不!”範棗妮眼睛不瞪了。
“哪裡跟你貧嘴!”範棗妮不說倒好,一說還提醒了馬小樂,他看看周圍沒人注意,小聲道:“棗妮,我說的都是正經的,你看,要是嫌屋裡有煙味誰不着,跟我到果園裡去吧!哪裡空氣好,忒清新呢?”
“你!”範棗妮小臉一紅,擡手做出要打的樣子:“你找揍了是不!”
“噯,噯,別動手動腳的!”馬小樂不懷好意地笑道:“讓人看到了不好,還以爲咱倆有點那啥呢?”
“討厭死了你!”範棗妮起伏着胸口:“別沒個正經,我讓你想想過去的經歷,想好了麼!”
馬小樂一聽談正事了,立刻收起笑臉嚴肅起來:“想好了,昨個一宿都沒睡好呢?就想該怎麼向你彙報了!”
“那好,說說吧!”
“就在這裡!”馬小樂看了看滿院子亂跑的小孩子:“太不嚴肅了吧!得莊重!”
“呵呵……”範棗妮捂着嘴巴一陣笑:“要怎麼莊重啊!這叫深入基層,貼近羣衆!”
“要不咱出去走走,稍微清靜點!”馬小樂對範棗妮努了努嘴,範棗妮用異樣的眼睛看了看馬小樂,說好吧!
馬小樂和範棗妮出門往動拐,一直走到村東的河堤上
。
河還是那條河,只是河裡的蘆葦少了,水也小了,各種水鳥的叫聲自然也不像以前那麼多了。
“哎呀,你說這多可惜,小時候走在河堤上那是啥感覺,就跟進了仙境似的,現在呢?咋看都是幅敗景了!”馬小樂不無惋惜地說。
“哪裡都一樣,越發展環境就越差!”範棗妮道:“這個你該最懂了,你不是搞過那些破爛地條鋼和土法煉焦什麼的麼,幸虧你還沒搞啥小化工項目呢?要不咱這沙崗鄉可就真要遭殃了!”
“棗妮,你可別提那事了,後來我想了,那種項目還真不能搞,真是傷天害理呢?”馬小樂說得很認真:“我已經認識到錯誤了,往後絕對不搞那些破事!”
“唉!其實吧!也不是你一個人兩個人的事,你不搞,周圍還有其他人搞,反正整體觀念要是不扭轉過來,發展的問題必然是要以犧牲環境爲代價的!”範棗妮嘆了口氣:“算了,不說那些,緊靠我們奔走呼號是沒用的,因爲有利益的驅動,只有靠制度來約束,必須出臺嚴厲的懲罰措施,殺一儆百纔可能有用,但儘管是那樣,肯定還有鋌而走險或者有後臺有門路的人會不遵守規矩!”
“好了,棗妮,咱也別多生那份閒心了,國家的事由國家來管!”馬小樂搓搓手:“還是說說我吧!現在只有你幫我最得力了!”
“好吧!開講,我聽着!”範棗妮抱着膀子,用眼角瞅着馬小樂。
“別,別這麼看我啊!”馬小樂那手一擋自己的臉:“你看得我臉紅!”
“臉紅!”範棗妮哈哈大笑起來:“你的臉要是紅了,估計母豬都會爬樹了!”
“啥啊!棗妮,幹嘛這麼說呢?”馬小樂嘿嘿地看着範棗妮,突然有了種想上去撲倒的衝動。
“馬小樂,能回答我幾個問題麼!”範棗妮笑着,不過這笑裡好像夾着些詭異。
“行啊!問吧!有問必答!”馬小樂開始準備,以爲採訪要開始了。
“你那玩意兒,到底有用麼!”範棗妮的聲音很輕,輕得像一片鵝毛,掃得馬小樂耳朵眼裡直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