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雖然這樣想,但是面上還是做出了猶豫的神色,道:
“蘭馨的婚事,本來朕是要在你和夏無太子之間二選其一的,你和他之間勝負未分,如果朕直接將蘭馨賜婚於你,恐怕於理不合。”
這時白雪盈緩聲開口,
“父皇可否容女兒插一句?”
平日裡嬌縱跋扈的白雪盈經過了這次的事情以後,在她這個心狠手辣的父皇面前,也顯得有些戰戰兢兢了起來。
白柏康也看出了她的變化,但是卻並沒有多想,只以爲一向嬌生慣養的她是被這次的事情給嚇住了。
於是便難得的露出了笑臉,聲音溫和的道:
“公主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白雪盈擡眼看向他,白柏康那曾經讓她感覺無限溫暖的笑容,此刻竟覺得是那樣的刺眼,彷彿那溫和的語氣裡面,也掩藏着無限殺機,令人脊背一陣陣發涼。
她跪在地上正了正姿勢,鄭重的道:
“父皇,雖然說嫁給夏無太子,將來蘭馨也許會成爲南楚國的皇后,能給天黎國帶來無限的尊榮,但是南楚狼子野心,早已昭顯。天下人皆知父皇對蘭馨的寵愛,若父皇真的將蘭馨嫁了過去,或許有一天不但不能促進兩國的和諧,反而會成爲南楚的質子,以蘭馨的性命來威脅父皇。但是,如果父皇將蘭馨嫁給了冷將軍,情況就會大不相同,東凌國本就與天黎國交好,兩國聯姻只會使邦交更加緊密,讓那些圖謀不軌之人無機可圖,所以,還望父皇三思。”
白雪盈說完將頭扣在了地上。
白柏康微眯了雙眼看着跪在下面的白雪盈,沒想到一個女子竟也能將目前的形式分析的如此透徹,只可惜她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否則,絕不會捨得將她嫁到別國去聯姻。
彷彿做了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然淡淡的道:
“既然你鐘意與冷將軍,那朕便成全你們,但是你要記得,朕將你嫁到東凌國,絕非是爲了聯姻示好,以圖邦交,而是爲了你幸福,才忍痛割愛將你遠嫁他國。”
白柏康說完,眼中竟真的流露出了一絲不捨之意。
白雪盈見狀,心中冷笑,在宮中生活了二十年,她竟不知自己的父皇如此的會演戲。
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又不得不配合,於是也努力的憋紅了眼圈,道:
“蘭馨也捨不得父皇,以後蘭馨便不能長伴在父皇左右盡孝心了。”
原來白雪盈在他的面前,總是自稱女兒或雪盈,但是今日卻一直有些疏離的自稱封號蘭馨,所以剛纔他甚至有些懷疑白雪盈是否已經知道了自己一心想要殺她的真相。
但是現在看到她因爲對自己的不捨而哽咽掉淚,心中便又稍稍的放鬆了下來。
“你們都起來吧!;”
白柏康輕輕的擡了擡手,道:
“傻孩子,哭什麼,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時人倫必經之事,五日後便是太后的生辰,到時候朕會當衆頒下御旨,給你們賜婚。”
二人再次跪倒,
“謝父皇。”
“謝皇帝陛下。”
白柏康語氣溫和的道:
“好了,快起來吧!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就不要太過拘禮了。”
待二人站起,他又對白雪盈道:
“雪盈你先退下吧!父皇有事要跟冷將軍談。”
“是,父皇。”
白雪盈離開御書房之後,便直接去了司徒嫣居住的乾明宮的寢宮。
回來的一路上她還在一直擔心,白柏康不會這樣輕易的就放過她,但是剛剛在御書房,她看到白柏康對她明顯已經沒有了殺意。
雖然她按照司徒嫣的信中囑咐,將目前南楚和東陵的局勢分析了一番,但是她認爲僅憑這些並不足以令白柏康改變主意,她很好奇,司徒嫣究竟用了什麼手段,能讓事情順利的這樣令人意外。
當她來到寢宮的時候,司徒嫣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似乎正在等着她。
看待白雪盈走進來,司徒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笑着問道:
“皇上準備在哪日爲你和冷將軍下旨賜婚哪?”
白雪盈愁容滿面的搖了搖頭,道:
“他並沒有答應我們的婚事。”
離開了御書房,她現在竟然還父皇兩個字都不願叫出口了。
司徒嫣嗤笑一聲,道:
“怎麼可能?現在你的出現對於他來說就是久旱逢甘霖,恐怕即便你不主動要求,他都會求着你嫁給冷淳風呢!”
白雪盈聽她這麼一說,更加好奇了,也沒有了剛纔想要跟她開玩笑的興致,忙問道:
“嫣兒姐姐,你到底做了什麼,竟然會對他起到這般的作用?”
司徒嫣斜眼看向她,笑着問道:
“對誰?皇上嗎?”
白雪盈扁了扁嘴,然後又點了點頭。
司徒嫣輕嘆了口氣,道:
“你是個聰明的丫頭,怎的這個時候泛起了糊塗,只要在這宮中一日,即便是心裡有再大的怨氣,也要裝作跟從前一樣,不能明顯的疏遠皇上,若是讓他起了疑心,知道你對他已經心懷怨恨,你覺得他還會讓你嫁到東凌國去嗎?以他的多疑,他寧可再殺你一次,也不會給你反過來對付他的機會的,明白嗎?”
白雪盈點點頭,
“嫣兒姐姐,我明白了。”
司徒嫣這才拉着她的手坐下,解釋道:
“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就是讓白千墨派了幾個人連夜潛到西部和南部的邊界,製造了一點混亂,然後皇上今日上午便收到了邊境傳來的急報,既然西部和南部都產生了危機,那他只有拉攏東部的東凌國了。”
“所以,我和冷淳風出現的正是時候?”
司徒嫣點點頭,
“對。”
說完了正事,兩個人又閒聊了一會兒,白雪盈才離開。
之後,司徒嫣又尋了個機會,找到冷淳風,告訴他悄悄去拜見一下太后胡氏,病叮囑他無論太后有什麼要求都先答應她。
司徒嫣之前已經派人調查過冷淳風的家世,得知太后胡氏的母親的母家,也就是她的外婆家,就是東凌國的冷家。
冷家在東凌國幾百年來,代代都是護國棟樑,肩負着保衛國家的衆人,所以東凌國的護國將軍之位幾乎沒有換過旁姓。
當年太后胡氏的母親與同是天黎國大將軍並一品軍侯的胡滄海在戰場上相遇,沒想到兩人竟擦出了愛情
的火花,彼此一見鍾情,所以在兩國和談之後,太后胡氏的母親竟自願代替東凌國的公主,以和親的名義嫁給了胡滄海,從那以後,兩國之間便停止了多年不斷的戰爭。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在太后胡氏榮登太后寶座之後,便鮮少與冷家來往,兩家的關係便也日漸生疏了。
白雪盈與冷淳風一起回到皇宮的時候,很快便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裡。
她本來還想等白雪盈逃回封延國的時候派人暗中跟隨,看是否能獲得寶藏的秘密,但是沒想到她竟然又跑回皇宮來了,而且,聽說還是和冷淳風一起回來的,不禁有些暗暗生氣,怪她這個遠房的侄孫壞了她的大事。
太后胡氏正氣惱着,冷淳風竟主動來拜見她了。
冷淳風門之後便對太后直接行了跪拜大禮,
“晚輩冷淳風參見太后娘娘,願太后身體康健,福壽無邊。”
本來外國來的使節是不要行此大禮的,但是司徒嫣叮囑他一定要以太后的親戚的身份來見她,所以,便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又加了晚輩兩個字。
看着規矩的跪在自己面前的冷淳風,太后胡氏一臉不冷不熱的態度,聲音懶懶的道:
“起來吧!”
“謝太后娘娘。”
冷淳風謝恩之後,卻沒有起身,仍然跪在地上,道:
“太后娘娘威儀在上,晚輩本該早幾日便來給太后請安的,但是受貴國皇帝陛下之命與南楚國太子比武奪魁,晚輩不知自己是否能都勝出,晚輩作爲太后娘娘的侄孫,若敗了,唯恐給太后娘娘丟臉,所以,直等到今日塵埃落定,纔敢前來面見太后娘娘。”
太后胡氏這才擡起眼簾,看了看跪在下面態度恭敬的冷淳風,心情有了一絲愉悅,擡了擡手,道:
“起來說話吧!”
然後又對旁邊的嬤嬤道:
“給冷將軍賜座。”
剛剛起身的冷淳風立刻受寵若驚的道:
“在太后面前,晚輩不敢有座。”
太后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
“嗯,還算懂事,你已經做了將軍,還如此有理數,實屬難得,你祖父近來可好,還在軍中就職嗎?”
冷淳風立刻道:
“謝太后娘娘關心,祖父一切都好,自十年前獲封爵位之後,皇上體恤祖父年事漸高,便命其只在朝堂議事,教習官兵之事便交給父親和侄孫了。”
“哦,你祖父現在已經是爵爺了?”
太后胡氏對這件事感到有些意外,接着問道:
“那你父親現在是何等職位?”
冷淳風再次恭敬回答道:
“家父現在是一品軍侯。”
聽到這個答案,太后胡氏開始對冷淳風另眼想看了,沒想到短短十幾年,冷家在東凌國已經擁有了這般榮耀的地位,看來,是時候與之增進一下關係了。
太后胡氏慢慢的從鳳鸞上起身,緩步走了下來,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這個年輕俊才,微笑着道:
“果然是名門之後,一表人才,配蘭馨那丫頭,還真是綽綽有餘了。”
冷淳風急忙垂首道:
“晚輩惶恐,太后娘娘過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