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江趕來跟何東匯合就挑了張隔着譚綸房琳四張桌子的圓桌坐下，年輕女生挨着他坐，看他時眼睛都在閃光，一副崇拜者的模樣。
“剛說到向秘在越南的威風史呢，”一個男生說，“向秘再給咱們說一遍吧。”
“不說不說，那事啊，一半是田大使的功勞，一半呢，則是一位朋友的功勞，跟我沒關係。”向江微笑擺手婉拒。
那件事向江幾乎就是個陪襯，但田厚生叮囑不要提到譚綸的作用，他也只好閉口不談。
“哎，向秘，咱們都是一個培訓班的同學，就給咱們說說吧，”那男生勸道，“我可是在京裡都聽說過了，咱們向秘斥退越南外交部副部長阮石詳的威風，想想都讓人心折啊。”
向江微笑不語，他身旁的女生就說：“向秘是能力，我想以後肯定能做一級駐外大使吧。”
外交部的駐外大使有五級，一級是副部級大使，一般是駐在美國、歐盟、聯合國等地的大使。責任很重，自然權位也重。
“是呢，”何東揶揄道，“我看向秘就是做到外交部長都不是不可能。”
這幾日聽多了何東的酸話，向江倒也不在意什麼，知道他是外交部辦公廳主任的公子，讓着他一些。
隔得遠了，譚綸就聽不到，他不想跟何東相認，這小子追求林小嬈追得緊，把自己也當情敵看，對上沒幾句好聽的。
看房琳在躡手給自己扒蟹黃，就說：“你也吃一些，老扒給我吃，你就不喜歡吃嗎？”
“我喜歡，可是……”房琳停下手說，“我要吃了，你就吃少了。”
“那就多要一些，”譚綸笑說，“難道出來吃個路邊攤，還得把你餓着？”
房琳歡心地一笑：“我吃蛤蜊和生蠔就好了，我胃口小着呢。”
話都說到這樣，知她莫名其妙的怕自己，就不好再說下去。
“哎喲，我肚子疼。”那跟何東關係好的男生站起來就直奔廁所。
何東瞥他背影一眼，心裡覺得倒胃口，你腸胃不好就直接去方便好了，說出來做什麼？
可不多時，他肚子也疼起來，起身就奔廁所跑去。
沒多久，向江身旁的女生也跑向廁所，就聽到後頭那廁所裡有人在喊：“快一些，好了沒有，我這裡快忍不住了。”
聽出是何東的聲音，譚綸一笑：“這些人腸胃金貴，受不了這些海鮮。”
有的人腸胃確實吃不慣沿海的海鮮，有的還會食物過敏，這都是看體質的。
譚綸的體質還不錯，房琳本來就是南海人，從小吃到大的自然沒問題，向江在越南也時常吃海鮮，也不會鬧肚子。
何東那些人剛來南海，一時習慣不了，這南邊的海鮮跟北方的海鮮還是有些不同的。
要詳細說的話，那就海水溫度的關係，北方海水要涼得多，南方是熱帶亞熱帶的洋流，水溫要高，就是同一種海洋生物，北方的和南方的光看外表，區別也明顯。
“向秘，這些海鮮是不是沒處理乾淨？咱們是不是食物中毒了？”何東那交情好的男生一回來坐下，就說。
向江才皺了下眉，何東就跑了回來，拍着桌子就喊：“老闆呢？過來！你們這裡的食物不乾淨！”
老闆是個四十來歲的憨厚漢子，可也不是吃人任意詆譭的，聽這話就不高興了：“你們是不是腸胃不慣咱們南海的海鮮，我這裡的海鮮都處理得好好的，來這裡吃的人，從來都沒鬧肚子……”
“從來都沒？我們是什麼？”何東瞪着他道，“這桌錢我們不能給你。”
和氣生財，這一大桌子着實不少，可看這何東的模樣，老闆也打算忍下這口氣：“那行，錢不用你們給了，你們請走吧。”
“走？你讓走就走？”何東那交情好的男生說，“這錢不給你，我們還要你賠錢！”
“憑什麼啊！”老闆怒了，“你說我食物沒處理乾淨，我就認了，你們北方人腸胃不慣。是我沒注意，讓你們坐下來吃，可你還要讓我賠錢？我賠什麼錢？！”
喊得大聲了，食檔裡的人都側臉看過去。
“賠什麼錢？我們鬧肚子，明天的事就得耽誤了。你知道我們都是什麼人嗎？我們是外交部地方外事工作培訓班，這兩位是咱們外交部的三等秘書，”那男生冷哼道，“來南海是給外事辦的人做培訓，事情你耽誤得起嗎？”
這招牌太大，壓下來老闆也急了：“我哪兒知道你們是外交部的，我這食檔纔開沒幾天，錢都砸下去了，你們讓我賠，我也沒錢賠啊。”
“沒錢賠？行啊，那你就跪下來，給何秘向秘磕幾個頭，事情就算過去了。”那男生抱着臂膀冷笑道，“要不然啊，就是你們縣裡的縣委書記縣長都擔待不下來。”
向江皺眉說：“小秦，我看就算了，咱們回去吃些保濟丸，明天的事不會耽擱的。”
“向秘，咱們是外交部的，你是沒拉。這口氣我可咽不下，何秘的臉往哪裡擱？”男生大聲說。
老闆醬紫着臉，抓着白色的圍裙，憨厚的臉也擠做一團，看是忍着很大的怒火。
“算了吧，何秘。”年輕女生小聲說，她瞧着也是不忍心。
“算了？小范，這可是食物中毒啊，我們是不是該給南海縣衛生局舉報一下？”小秦冷冷地說，“你也鬧肚子了，我這可不是幫我一個人說話。我看這南海就是個狗屁地方，那縣委書記縣長都是昏官。”
老闆聽到衛生局，唉嘆一聲，掀開圍裙就要跪下，一隻寬厚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胳膊。
“男兒膝下有黃金，上有天地，下有父母，跪這種人會丟了祖宗的臉的。”
老闆一愕，眼睛微微泛紅。
何東看到那人臉色微變，向江卻驚喜地投以目光。
“你是什麼東西？你出來裝什麼好漢！”小秦怒道。
那人淡淡地說：“你不是說要找南海縣的縣長嗎？不是說南海縣長是昏官嗎？我就是南海縣長
譚綸。”
小秦一時怔住，接着就要硬撐，卻看着向江跑上去：“小譚縣長，好久不見了。”
“向秘書來咱們縣裡做外事培訓，我是很歡迎啊，可是有的人嘛，”譚綸冷冷地說，“外交部派人下來也不挑嗎？畢業沒到一年的也能來做外事培訓？我倒要問問古參贊，這是幫南海做培訓，還是拿南海的外事辦訓練新手了。”
何東的臉煞白一片，冷哼一聲轉頭就要走。小秦忙跟在他後頭。
“這就走？行啊，外交部都敢到南海縣來吃霸王餐了，我看是不是要寫份報告給於部長，讓他看看。”譚綸嘴角一歪，對笑着跑過來站在身旁的房琳說，“妹妹，咱們可沒錢幫人付賬。”
何東轉身先看到房琳，心叫驚豔，接着臉色微沉：“小秦，買單。”
向江無奈的看着跟何東、小秦離開的那批的，又看看身旁的小范，搖了搖頭。
老闆早已熱淚盈眶，這種被人欺壓的委屈，真像火山似的在胸中衝擊着，要沒譚綸，今天可就給人跪下了。
“小范吧，我看你的胃不慣南海的海鮮，老闆，做幾道山珍吧，向江，來，咱們坐下聊一聊。”
回到座位的那小段路，海鮮坊的食客都抱以熱烈的掌聲，都道這纔是咱們南海的縣長，可不會讓外人壓在咱們頭上。
“譚縣長，”向江舉起啤酒瓶說，“我前年調回部裡的，這次要做外事巡迴培訓，聽說要來南海，就跟帶隊的古參贊央着同來了，誰想跟那個何東在一起，唉，煩透了。”
“哪個單位沒有這種人，你就視而不見好了，仗着父親在部裡辦公廳，就敢狐假虎威，”譚綸對何東嗤之以鼻，他在他眼裡連紈絝都不算，“你來了怎麼沒想到去找我？”
“事忙了些，想着明天晚上再去打擾你，誰曾想在這裡碰上了。”向江笑道。
譚綸跟他碰了下啤酒瓶，看房琳眼睛老看蟹黃失笑說：“讓你吃你就吃嘛，看你這副饞嘴樣，那跟餓了半輩子的差不多了。”
“哼，我吃。”房琳皺皺鼻子，拿起螃蟹就說。
向江一臉羨慕，上回在越南時駱纖纖就讓他豔羨無比，這回房琳又是另一番殊色，真想不通這譚縣長怎麼到處都能遇上各種不同風味的女人。
老闆炒了幾道山珍上來，都是牛角山瑤寨做的臘竹雞臘鴨，搓着手就說：“譚縣長，這幾道菜我老張請客。”
“哎，你做個小生意也不容易，這點錢我還是有的，”譚綸放下啤酒看他還要堅持，就說，“你別讓我這個做縣長的犯錯誤啊，要是紀委下來查，我不好說話。”
也是句玩笑話，老闆就不敢再勸。
他轉頭進廚房沒兩分鐘，就從外頭進來幾個人：“誰是老闆？我們是衛生局的，有人舉報你這裡的菜不乾淨。”
譚綸的臉一沉，將手中的蛤蜊扔在桌上。
這何東真是給臉不要臉，真以爲爹在外交部辦公廳做主任，就能隨便欺負老實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