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斌和辛雪琪就開始一起想主意。不知不覺一下午都過去了。
說實話，獲得國際大獎的作品大都是黑鏡頭一類的戰爭、災難相關的殘酷內容，他們倆研究半天，真不是很感興趣。
辛雪琪說：“你時間太短了，不然可以去觀賞一下東南亞海嘯什麼的。”
田斌翻了個白眼：“打住吧，我可不會游泳。”
忽然眼前一亮，一個大眼睛的小女孩出現在獲獎畫冊裡，希望工程的那幅照片！就是這幅照片上的充滿求知慾的大眼睛使得無數人慷慨解囊，田斌被深深地感動了，儘管很多年前就看過，重新再看的時候依舊是那麼感人。
田斌放下了畫冊就覺得心潮澎湃，誰說華人沒有優秀的攝影師？這幅作品所起到的積極意義絕對不亞於任何一幅國際大獎作品！
辛雪琪說：“要不咱們也去希望小學找個大眼睛小姑娘？”
田斌說：“拉倒吧！二十年前的傳世作品，你尊敬一下前輩！也不怕人說你剽竊。”
辛雪琪說：“現在社會主義祖國安定團結，一片祥和，沒有天災，沒有戰爭，你想突然碰上個搶銀行的事情什麼的，我覺得是不可能的。你想要大場面，得去科索沃。”
田斌眼前一亮：“你說要是你去搶銀行，我給拍一張怎麼樣？”
“滾！”
就在這時候，服務生端着一杯雞尾酒放在辛雪琪面前，兩個人都是一愣。
服務生說：“那位先生請小姐喝一杯消消氣。”
兩個人一扭頭，吧檯前坐着一個老外，一米九的大個子，一身健美的肌肉把襯衫繃得很有型，一頭金髮，微微一笑，整齊的牙齒閃過一道白光，對着辛雪琪舉了一下酒杯。
田斌眼睛差點兒被晃瞎，這廝也太帥了吧？
辛雪琪皺眉道：“請端回去。我不喝酒。”
那外國人湊了過來，遞上一張名片，用略感生硬的普通話說道：“這位迷人的小姐，我是好萊塢的電影明星，我叫史密斯，說不定你聽說過我的大名。應邀來貴國拍一部大製作的。你的條件很符合我們的配角要求，所以我想請你喝一杯……”
咖啡廳裡幾個學校裡的女孩遠遠聽到都已經不淡定了，有的連男朋友的存在都忘了，出鏡的機會！大製作！何況這老外還長得這麼帥！
辛雪琪習慣性地坐直了身體，挺直脖頸，冷冷道：“請走開。不是誰都可以跟我喝一杯的。”
田斌眼一花，辛雪琪此刻身上出現了一種氣質，有那麼一股子傲得一塌糊塗但是又特別有教養的氣勢，一句話就拒人千里之外。
史密斯一怔，更加殷勤地說：“我是有錢人，外面的法拉利就是我的！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我不會虧待你的！如果你不信，我帶你去我的辦公室怎麼樣？”
田斌張大了嘴，外國人太不要臉了吧？就這麼直白地說自己是明星，說自己是有錢人？你當我們學校的女生聽見“有錢人”三個字就會倒貼啊？
辛雪琪臉色一寒，手指輕輕一彈，把名片從桌面上彈到地上，大聲道：“你打攪到我了。請你立刻離開。再糾纏我會報警。”
“噢，好吧！”史密斯一臉懊惱，大聲道，“我是不希望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你喜歡牛糞，我走！”
田斌對着史密斯豎起中指。
哥招誰惹誰了？就成了牛糞了。
史密斯眼一瞪，他一米九幾的大個子，伸手就對着田斌一推。
田斌坐在沙發裡，被推得座位一仰。史密斯哈哈大笑，田斌火了，起身奮力一推，史密斯笑着半截倒飛出去，一聲巨響拍在牆上。
辛雪琪眼瞅着當初李小剛飛出去那一幕重演了，田斌的力氣怎麼這麼大啊。
田斌指着史密斯的鼻子說：“再惹我打你丫的！”
史密斯罵罵咧咧站起來，坐回吧檯前拿出手機，嘰裡咕嚕說外語，一副很惱火的樣子。
田斌頭都大了，根本聽不懂。看辛雪琪側着頭聽着的樣子，問道：“你聽得懂？他不是報警吧？要報警也該我們報啊。”
辛雪琪搖搖頭：“他在罵劇組的人，說他們騙他，什麼在學校門口的酒吧女孩子很好釣全是假的。”
“走，換個地方。”田斌收拾書本，想走了，忽然一個名字從史密斯口中蹦了出來，鄭多秋。
田斌出了門，問辛雪琪：“你剛纔有沒有聽到他說到鄭多秋的名字？”
辛雪琪說：“好像是有的。他說要鄭多秋幫他找女人，鄭多秋說準備好了，包他滿意。”
“麻痹的，什麼玩意！”田斌破口大罵，鄭多秋不就是刁難夏燕的那個鄭導演麼？一羣噁心人湊到一塊了。
田斌忽然看到街邊停着一輛紅色的跑車，路過的人都忍不住看幾眼上面的法拉利標識。
辛雪琪問：“你想幹什麼？”
田斌說：“踹丫車一腳！”
等到四下無人，田斌猛跑過去，飛起一腳，咚的一聲踹在車門上。法拉利車門一下就塌了，一個深深的大鞋印子凹進去，很難相信是被人踹的。
田斌和辛雪琪撒腿就跑，躲在天橋後面樂得擡不起腰來。
“不行不行，咱們得瞅瞅丫的表情。”
田斌迅速拉着辛雪琪跑到天橋上，拿出哈蘇鋼鐵俠，換上長焦鏡頭，史密斯正好從咖啡廳裡衝出來，瞪大眼，張大嘴，看着自己的車，發出一聲慘叫。
田斌和辛雪琪趴在天橋上，捂着嘴樂。
“田斌，你怎麼這麼大力氣呀？”辛雪琪問。
“我也不知道，從李小剛那事情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特別能打。”田斌說，“可能是當時激發了我的潛力。”
“不是吧？”辛雪琪回憶說，“最初你推飛了李小剛，纔是事情的源頭。那時候你已經力氣很大了。”
“那就是咱天生神力！”田斌再次確認了自己的能量，心花怒放，“再加上幾個月地獄般的特訓，這就叫百分之一的天分，再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奮……”
“德行。”辛雪琪都有點兒看不下去了，“照片我看看。”
胖子翻出史密斯驚愕表情的照片，兩個人湊在一起伸着頭哧哧笑。
辛雪琪說：“週末你就這樣教訓一下那個傢伙，多半就解決了。”
“你們家也是，你又不缺備胎，幹嘛還非得給你找對象啊。”田斌抽抽鼻子，學校裡現在想追辛雪琪的人忽然就成幾何倍數增長，根本不用擔心找不到對象嘛。
辛雪琪臉一紅：“我們家比較封建。對方是我家世交的兒子。”
“現在什麼時代啦，難不成還指腹爲婚？”胖子拿起相機對準辛雪琪，“要不你哭一段，我就給個標題，封建婚姻的受害者，就啥都有了。”
“本來我已經勝利了，要說還不是得怪你！”辛雪琪瞪了他一眼。
“啥？”田斌有點兒糊塗。
辛雪琪說：“爲了取消這門婚事，我跟家裡折騰了三年，折騰得我們家人仰馬翻，總算勝利了。誰知道忽然又變了，前幾天不是拍了幾張照片嗎？你說你把我拍那麼好看幹嗎啊？”
田斌一愣，合着還怪我啦？
辛雪琪說：“那個傢伙是一直在美國留學的，這幾天要回來了。本來說取消婚約了，可是不知道誰那麼缺德，把我剛照的照片發給他了，那傢伙就纏住不放了。週日有個歡迎他回來的酒會，人很多，據說他要當衆向我求婚。我最怕這個了。”
田斌說：“你不去不就得了。”
“不行的，唉……”辛雪琪愁眉苦臉。剛纔的歡樂感覺全沒了。
田斌起身，大義凜然道：“我懂了，交給我吧！不就是讓我發揮一下操蛋的本色麼。”
“真的？”辛雪琪喜逐顏開，忽然抱着田斌臉上親了一下。
田斌頓時石化，辛雪琪也傻了。這是一時衝動，她也沒過腦子。這是個天橋，路過的人都在瞅他們。
田斌對那些人一瞪眼：“看什麼看？交錢了嗎？”
辛雪琪忽然說：“田斌……”
“啥？”
“你，別追夏老師了，她比你大，你們不合適……”
田斌說：“要你管！”
“夏老師親過你，我也親過了！”辛雪琪把心一橫，“你……改要我吧！我們家特有錢，我長得也不賴……”
田斌暈了：“歇菜！別說了，又來了！要我放棄夏老師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哥是貪財的人嗎？哥是貪圖美色的人嗎？”胖子大義凜然道，“你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
辛雪琪叫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田斌伸出發顫的手指，“我懂了，是你貪慕哥的英俊與才華！”
辛雪琪直翻白眼：“要說才華還有那麼一點兒，要說英俊，你這幾年照過鏡子嗎？”
田斌堅定堅決地說：“照過！”
“是，你在路燈下照的，你就是個夜明豬！”
“你你你……你說相聲去吧你！”
“你也知道自己特可樂啊？”
“你你你……”
“你什麼你啊？沒詞了吧？籲——！知道倒彩怎麼喝嗎？籲——！”
田斌服了，登時覺得鬥嘴肯定誰也不是辛雪琪的對手。
辛雪琪說：“我想過了，師生戀是不對的，你不珍惜階級友誼，我也不能看着你犯原則性錯誤！哼！”
田斌伸着顫抖的手指，在校生談戀愛也一樣違反校規啊同學！
辛雪琪氣呼呼說：“你指什麼指啊？你窩心去吧！”
田斌說：“我覺得你只要暴露一半的本色，你那未婚夫婿就得落荒而逃，用不着我啊！”
辛雪琪神情一黯：“哎，你不曉得。算了，不跟你說了。你追你的夏老師吧。”
田斌驚呼：“別啊！”
辛雪琪一怔，胖子腆着臉說：“你不是說要請我吃晚飯的嗎？”
“吃死你！”辛雪琪開心了。
田斌說：“那啥，要是我去了，對方還是不開眼，無視我呢？我這要長相沒長相，要錢沒錢的。”
搞不好對方原本在犯嘀咕，見了田斌同志這僞對象之後反而鬥志倍增呢？
辛雪琪說：“哎，你跟對方比長相和權勢、家世，那鐵定要輸的嘛。”
“那我還去幹什麼啊？”
“去搞破壞啊。你是我見過的最操蛋的人，你跟他們比操蛋，你肯定贏！”辛雪琪興致勃勃。
田斌滿臉黑線，蹲地上畫圈圈去了。話說，這麼操蛋的話是應該從你這漂亮的小嘴裡蹦出來的嗎？
辛雪琪說：“你畫什麼圈圈啊？哎，你不曉得我的苦惱，其實我一直面對的都是一羣特別操蛋的人，你別看他們一個個人五人六，實際上一個比一個操蛋！”
田斌問：“要是沒用呢？”
“那你就動手唄！”辛雪琪說，“我就不信了！”說完嘻嘻嘻笑了，一臉陰險相。
“哦！”胖子懂了，原來你看上我打人這個技能啊。
路過的人裡也有學校的學生，見到倆人這個德行都竊竊私語。
田斌道：“其實不需要那麼麻煩。”
田斌和辛雪琪臉貼着臉，藉着路燈用手機咔嚓一張親密合影：“他不是愛看照片嘛，你就發這個給對方，他還纏着你，我覺得你就嫁他得了。”
辛雪琪一看手機照片，胖子撅着嘴一副要親的德行，說多齷齪有多齷齪。
田斌獰笑，這一張照片，肯定能把對方的花樣少年小心肝撕成一片一片。
辛雪琪直接一摟田斌的脖子：“要親就真親，半親不親多假啊！再來一張！沒拍好，再來一張！”
田斌一想自己也不吃虧，親唄，誰怕誰啊。
辛雪琪開心地跑了，跑到天橋盡頭：“你敢傷我心，我把照片發給夏老師！”
田斌瞬間面無血色，嘴脣顫抖，果然，好人不能做啊！
一連許多天，田斌都沒日沒夜在街上尋找題材。但是美女拍了一堆，什麼像樣的新聞也遇不到。
田斌愁眉苦臉，四處翻閱報紙、雜誌，也想不到什麼有把握取勝的點子。
這時候，張秋野約他出來吃飯，說是大家一起想想辦法。
再次坐進張秋野的大路虎，田斌舒服得直呻吟。這車纔是男人的感覺，他的下一個人生目標就是也整這麼一輛。
張秋野卻是在憂心田斌和犬養太郎的對決。瞅着田斌累得跟狗一樣，不禁擔憂道：“這一次帶你去跟大家吃個飯認識一下，也是大家一起出出主意。”
到了一看，普明也來了。大家一通寒暄，圈子很小啊，歡迎年輕的小同志入坑啊。
就算是附近所有夠格的攝影大師湊在一起，其實也就只有那麼一桌人。大家各自發表自己的看法，但是聊了很久也沒有辦法達成一致。
有人說：“你得出國，中國國內的事情不怎麼受重視。”
“國內還來不及找呢，國外哪行啊？就算哪裡打仗去哪裡，對方也一樣可以。”
幾聲手機短信通知的輕響，有人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忽然說：“犬養太郎這麼快出招了！”
頓時，所有的人都停止了閒聊，有帶筆記本的都打開了，房間裡都是噼裡啪啦的打字聲，全都在登陸網站。
田斌打開電腦一刷新頁面，就看到犬養太郎發佈了作品，標題爲：“索馬里海盜在龐特蘭省殺死水手。”
所有的人都心裡咯噔一下，這個主題的含金量很高。
有人罵街說：“草，卡能太不要臉了吧？居然送犬養去索馬里。”
要拍這種內容，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才過了一個星期，要辦理護照、移動到索拉里都很吃力，何況能拍到海盜殺人。這必須是有特殊的入境渠道，並對索馬里所發生的事情有非常好的嗅覺。犬養太郎能拍下這個內容，只可能是卡能用日本官方的力量送他入境並由當地的軍方提供消息並協助拍攝。
帖子裡，一個水手因爲不肯交出結婚戒指而被索馬里海盜用刀殺死，倒在血泊中。犬養太郎的機會顯然非常好，將死者的表情拍得非常到位，不甘心而沒有閉攏的死灰色失去生命的眼睛，粘稠鮮紅的血液，微張的嘴，背後是無盡的黑暗籠罩的索馬里村落。
田斌看到大家鄭重的臉色，好奇道：“怎麼？這很罕見麼？”
“是的。”張秋野說，“索馬里海盜其實是很少殺人的，對人質也大都很照顧，甚至可以說大都很有禮貌，除非是迫不得已。大多數被解救的人質都表示對索馬里海盜的印象其實不錯，沒有食物的時候甚至會殺羊給他們吃。像這種搶劫殺人的事情非常少見。”
田斌愕然，這可沒聽說過。
但是犬養太郎的帖子很明顯撕破了索馬里海盜的面紗，把他們的殘忍貪婪赤裸裸地呈現在了衆人眼前。
下面的議論非常激烈，都給了犬養太郎很高的評價。甚至有人說，這張照片可能會激發很大的仇恨，增大對索馬里海盜的打擊力度。這樣一來，這個作品的社會影響力是不可估量的。
田斌咧嘴一樂：“咱比的是攝影技巧，我覺得他這作品沒啥技術含量。”往照片上一指，“你們瞅瞅這光打的，這人死了之後被擺拍的吧？要說沒打光，我絕對不信。”
頓時所有的人都覺得很有道理，張秋野點點頭：“嗯，死去12小時以後角膜纔會開始混濁，24小時以內仍可以透視瞳孔。瞧這個眼球，死了一天以上了。”
頓時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肯定是卡能集團利用影響力讓索馬里當地保留了現場，然後送犬養去拍的。
張秋野道：“我這就去聯繫一下外聯部，看看國外有沒有什麼趕得上的機會，然後就是運氣了。”
所有的人心裡都明白，這事情，對於人家來說是集團的實力，對於田斌來說，真得看運氣。當下有人就說：“你別緊張，輸了也不是手藝問題，就是運氣不好罷了。”
田斌覺得氣都喘不過來了，自己還是太年輕，小看了對手。要是輸了，這輸的不是自己一個人的臉啊！
就在這時候，手機響起來了。
潘叔的電話：“小斌啊，不忙的話來一趟。”
四周一片驚呼：“不是說着你要出國找題材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