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
遠峰家的門開着。他在廚房擦洗抽油煙機，戴着圍裙。
寧老闆陪着江老闆出現在遠峰家門口。寧老闆手上提着禮品，江老闆空着手。
“總調度同志。你好啊。”寧老闆在門口巧笑。
張曉芸彎腰在客廳裡擦桌子的腿。她聽見聲音，回頭。
總調度？找錯人了吧。
遠程公司確實有一位總調度，以前這個編制在生產部，現在歸入生企部。
遠峰在廚房裡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回頭朝門口看。廚房就在這套房子的門口。他這就看見門口兩個人。
“喲喲。兩位怎麼找到的？”
寧老闆笑着，說：“路在嘴巴下。想打聽遠總，還不容易嗎。這可是遠總的地盤上。”
張曉芸看向遠峰，又看了門口。遠峰怎麼成了總調度。這演的又是哪一齣？
遠峰明白張曉芸的疑問，笑着解說：“我和寧老闆初次見面時，我給他的符號，就是調度。那時，我還不是總調度。”
寧老闆這就哈哈了。
張曉芸也就明白，這兩個人的調侃是這樣一個出處。
既然是遠峰的熟人，張曉芸也就笑臉相迎，說：“快進來。我來泡茶。”
門口的兩個人這就進來。
看見寧老闆把禮品放下，遠峰在解圍裙時，說：“這是做什麼？即使想要我幫什麼忙，沒必要這樣。”
寧老闆說：“初步登門，不能空手吧。”
遠峰看了這兩個紙袋裡，香菸，茶葉，還有白酒。看露出的包裝，這全是禮品中的頂級貨。九五至尊的煙價，還有*糧液的價錢，遠峰知道。
“寧老闆。我不收禮的。”遠峰必須把醜話說在前。
因爲，看見這兩個人，遠峰自然知道他們來見他的目的。遲根本已經把江老闆在家滿公司打探的情況告訴了。何況，天興公司被控股的事情，遠峰已有耳聞。
再加上市府張鵬提及了轉產摩托車的事情，遠峰自然就明白這兩個人來做什麼了。
寧老闆說：“老朋友了。”
遠峰說：“這禮，太重了吧。”
寧老闆說：“我和江老闆，好歹，做企業。我雖然是個小老闆，江總可是大老闆。我倆拜訪遠總，帶來的禮物，總得與身份相匹配吧。”
張曉芸已經把兩杯茶端出來，放到沙發前的茶几上。
“遠峰。客人來到，你總得讓人家坐下說話吧。”
“哦。對，對。請坐，請坐。”
張曉芸對兩個客人說：“遠峰就是這樣一個人。他這對你倆，還真的是很客氣了。要是其他人，直接叫人出門了。”
江老闆這才說話，“我聽陳家滿提過。他初次到你們家，差點灰溜溜出門。”
張曉芸笑起來，那是幾年前的事了。陳家滿也是初次到遠峰家，帶來了禮物，也是菸酒。離開時，遠峰要陳家滿把東西帶走。陳家滿以爲是客氣話。卻不曾想，遠峰要把禮品扔到樓下去。
遠峰說：“我比較信奉一句話，君子之交淡好水。”
江老闆說：“遠總啊。你這話，可是比伸手打我臉還難受啊。”
“今天，是哪陣風，把二位吹到了這裡？”遠峰轉移了話題。
就遠峰這話，聽起來，讓人感覺有那麼點彆扭。人家登門拜訪，你卻把話說成這樣。
難怪遠峰這樣。爲了一個轉產摩托車的事，讓他有些折騰。讓他沒有想到，這事居然出自偶遇中的兩個人。
這兩個人，還有舊情好說嗎？
顯然，就是利益在先的兩個。
你即便再有錢，總得先打個招呼吧。又不是不認識。直接就走了高層，用了高壓的手段。
江老闆有了感覺。從進門後的所有對話中，他感覺到遠峰對他倆的不待見。
“我弄的摩托車整車項目，遇到了瓶頸。主要是產能上。現在需要更大的場地，更多的設備。這次在家滿公司，才知道遠總這裡的情況。”
寧老闆也就附和了江老闆，說：“是的，是的。我也是才知道遠程公司的情況。”
這就扯了吧。
即使以前不清楚，在與張鵬接觸後，難道還不清楚。
遠峰說：“遠程公司，是在走破產程序。因爲這個企業的特殊性，想破產，沒有那麼容易。現在，遠程公司在練內功。整體情況，有所改變。”
哦。這個說法，有些特別。江老闆看向寧老闆。
寧老闆說：“遠總。你誤解了。今天，我們不是來談項目的。要談項目，肯定是你上班時間。今天，是江老闆來看我。我就提出，是不是拜訪一下遠總，請遠總出去聚聚。”
“這倒是真的。”江老闆說：“在家滿公司，我看陳老闆，對遠總很佩服。我就想過來，學習學習。”
“之前，我們見過面，喝過酒的。”遠峰這話就有了言外之意。你想學習，當初幹嗎去了。
寧老闆說：“遠總。這事，可怨不得我們。你給我的印象，就是一個調度。雖然，我眼拙。你不該忽悠我，是不是？當時，你已經是遠程公司老總，卻告訴我，你只是一個調度。”
遠峰也就笑了，說：“不是我告訴好吧。是你給我的一個口頭任命。”
“那是我胡亂猜的。”寧老闆也笑着，回了這麼一句。
有這一會兩個人打的口水仗，剛纔僵着的氛圍，有所改變。
張曉芸把去廚房間洗過的蘋果，用托盤端過來。
在廚房間，她已經聽出客廳三個男人說的話，怎麼感覺，有那麼些硝煙瀰漫的味道。
張曉芸說：“中午，就在這吃飯。”
“謝謝。謝謝。”江老闆說：“我們已經在城裡預訂了酒店。現在過來，就是邀請你們夫婦。”
寧老闆說：“原本，我是要打一個電話過來。江老闆不同意。他說，打電話邀請，有些失禮。他非要親自跑一趟。”
遠峰做了一個抱拳致謝的動作，卻說：“江老闆心思細密，這是我應該學習的。”
張曉芸看了丈夫。因爲，遠峰這話說得，綿裡藏針。
“哈哈。遠總過獎了。”江老闆說：“我原本，就是一個大老粗。只是，借改革開放的光，我賺到了一些小錢。現在呢，慢慢學習，想改變一下自己。”
遠峰說：“江老闆謙虛了。凡人，出生時，都是大老粗。什麼都不懂。我也是。”
“就憑遠總這話，我甘拜下風。遠總就是有水平。”江老闆看向寧老闆，說：“就憑遠總這話說得，我倆，就該好好學習。”
寧老闆附和，“就是，就是。”
張曉芸往陽臺上去了。她聽這三個男人說話，感覺特別扭。男人們相互學習，就這種態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