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善惡掙扎

一念起,立地成佛;一念起,轉身爲魔。

人生的路,大多是我們自己選的。有些路,一旦踏上去,便回不了頭,或者想回頭,卻又身不由己。

每個人心裡都有陰暗的一面,當我們思想中的陰暗面佔據主導地位之後,我們往往會喪失理智,進而一步步走向深淵,永遠無法自拔。人生的許多道理其實很簡單。我們在看別人的一些經歷之時,都覺得別人的那些挫折沒什麼大不了。可是當自己遭遇同樣的問題之時,卻又同樣深陷其中,自救不能。

賀方雖然生性有些高傲和目中無人,但其內心也並不算太壞。他之前的確做過一些過分之事,但大多都是受其師父彭科彪指使,並不是他主觀意念爲之。然而當他面對蓋世武功的引誘與生存的威脅之時,他心中的陰暗面突然佔據了主導地位,讓他做出平生的第一件大錯事——親手殺了自己的生父。

在這一刻起,他心中已經有了魔。

在這一刻起,他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他其實並不真正明白習練魔功意味着什麼,他只知道練成了這門功夫之後,就可以橫行江湖,爲所欲爲。他不明白賀雲飛所說的禍害是什麼,他現在也根本不想知道。他已經在幻想未來,幻想那種“上天下地、惟我獨尊”的情形。

哈哈……

他大笑,因爲他覺得老天還是愛他的。

他瘋狂,因爲已經轉身成魔。

這暗室之中所刻的並不是真正的《魔魂尋》,而只是《魔魂尋》的初本。《魔魂尋》是雲千帆從此處出去之後,又經過多年潛心修練,才著寫成的一本體系完整的魔功大全。後世所流傳的《魔魂尋》又是多位魔頭,在此基礎之上加以修改、補充、加載而成的。因此現在流傳的《魔魂尋》遠比這裡面的石刻要豐富的多。

然而習武貴在精,而不在多。《魔魂尋》中魔功雖多,卻鮮有人能練全,大多數人只能習練一兩門而已。即便是這裡的石刻,也算是雲千帆畢生武學的精髓。賀方若是能將此處石刻上的功夫練成,江湖上是他對手的人不會超過三個。

賀方早已經被石壁上的武功所迷住了,對殺死自己生父之事一點愧疚感也沒有。因爲他覺得只要自己能稱霸武林,那父親的死就是值得的。賀雲飛經營了一生長沙幫,雖然也算小有成就,便始終難成大器,根本無法與其他江湖大派抗衡。這是賀雲飛的心病,所以他纔要和彭科彪聯手。可是這一聯手,卻反而害了自己性命。

賀方當然知道父親的願望,他要替父親去實現這個願望,但卻是以父親的生命爲代價。

賀雲飛根本沒想到他那句“無毒不丈夫”會要了自己性命。他十分愛賀方,以至於他說出那句話時,對賀方一點防備都沒有。若論武功,兩個賀方也不是他的對手。

人世間很多事都令人難以置信。

誰能想到自己會突然死在自己親生兒子手中呢?

誰能想到前一刻還與自己相談甚歡的親人,會突然在自己背後刺上一劍呢?

誰又能想到就在自己看到成功的機會之時,卻突然被機會所殺死呢?

賀方已經完全鑽進了《魔魂尋》當中,所以他沒有一點恐懼。他盡情地習練石壁上的武功,頓覺奧妙無窮,樂趣無限。練了大半天,突然真氣一竭,頓覺頭昏眼花,一跤跌倒在地。

他愣了一會兒,才緩緩回過神來,遂想起石壁上前面的幾行字。自言自語道:“難不成非要吃人肉,才能練成此功。”

他殺死賀雲飛,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爲他想習練《魔魂尋》。他更怕的事,賀雲飛爲了練《魔魂尋》而突然向他出手。即便賀雲飛根本沒有這樣想過,他卻也十分地害怕。因爲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賀雲飛的對手。

他休息了一會兒,這才向賀雲飛的屍體看去,卻突然嚇了一跳。只見賀雲飛如若未死,雙眼圓睜怒視着他。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嚇得連連後退。又過了片刻,賀雲飛卻沒有動,賀方又小心翼翼地上去用腳踹了踹賀雲飛的屍體,卻見身體已經發硬,顯然死了多時。賀方確定賀雲飛已死之後,這才從驚恐中恢復過來。

咕嚕!

賀方的肚子已經打起了鼓來,他已經很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並且又練了大半天魔功,肚腸早已空空如也。

他內心並不是真想吃賀雲飛的肉,而且他從小對賀雲飛有一絲恐懼,此時看到賀雲飛死不瞑目,他心頭更虛。

他還在掙扎,他確實不敢吃賀雲飛的肉,因爲那畢竟是他的父親。殺死賀雲飛只是一瞬間的事,他頭腦一發熱,也就做了。可若是一開口吃賀雲飛的肉,那便得吃上數月,這種慢慢堆集起來的恐懼更讓他害怕。

賀方確實餓了,但他還是不敢動。剛纔殺死賀雲飛的衝動已經散盡,理性再次恢復過來,恐懼也隨之而來。

雖然賀雲飛已經死硬了,但賀方現在卻怕得要死。他蜷縮地暗室中的角落,甚至不敢朝賀雲飛的屍體看上一眼。他已經後悔了,他也承認自己太過沖動了。

暗室之前發生過劇列的振動,還伴有水聲傳來,但過後又恢復了原樣。賀方一想到自己出都出不去,練成這蓋世武功有什麼用呢?想到此節,他更加後悔了。

他想起賀雲飛對他的好、對他的愛,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確實已經後悔了,也確實已經晚了。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在此等死。就算出去不了,我也一定要先將《魔魂尋》練成。說不定練成了《魔魂尋》之後,我就能將上面的機關天打開呢!”他思緒陡轉,恐懼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堅定與決絕。

他拔出寶劍,迅捷地朝賀雲飛的屍體走去,一劍從他身上削下一片血淋淋的肉來,放在口中大嚼起來。雖然第一口便讓他覺得有些作嘔,但他還是強迫自己把那片肉嚥了下去。

吃了第一口,第二口便不再那麼難了

吃了第二口,便有第三口,第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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