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我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了!”唐笑霜求饒。
“怎麼能說是胡說八道呢?”顏無歡揚眉,“本王覺得這個問題很關健,一定要細細解答!”
“不要了,這個問題,我已經懂了!”唐笑霜雙手用力撐住他的胸,訕笑:“大叔,我們來談正事,談正事時,是不可以開小差的!大叔,你背後的傷,就是他下的手?”
顏無歡眸光微滯,點頭:“是他!”
“這王八蛋也太無恥了吧?”唐笑霜怒叫,“他變態也罷了,還要別人陪着他變態,人家不願意變態,他就要殺掉人家,這也太壞了!大叔你該早點跟我說的,你要是早說了,我那天就把他給剁了!”
顏無歡啞然失笑。
“他現在的情形,好像比被剁更慘!”
“也是!”唐笑霜想到雲姝捱揍時的情形,不由笑出聲,“說起來,十四哥其實也好壞的,你是明着壞,他是蔫壞,我都沒想到,他會有那樣的本事呢!真是太解氣了!”
“確實解氣!”顏無歡看了她一眼,眼底浮起一絲莫名的情緒,但很快又消失不見。
唐笑霜自顧自笑了一陣,又問:“大叔,既然雲姝曾是你最信任的兄弟,那麼,他對你,對漠王府,一定了如指掌吧?你爲什麼不除掉他?他重傷之際,是最好下手的時候啊!”
“不捨得!”顏無歡淡淡答。
“啊?”唐笑霜愕然。
“他知道本王那麼多秘密,太后那麼寶貝他,本王怎麼捨得讓他死呢!”顏無歡面露笑容,“不光不會讓他死,還會給他機會,讓他知道,漠王府的一切都沒有變,都跟他以前在時一模一樣!”
唐笑霜聽傻了。
“大叔,對於我這種智商低下的人,請用大白話說話,不要說天書好嗎?”
“你的智商果然下降了!”顏無歡很嚴肅的看着她,“本王都說得這樣通透了,你怎麼還不明白?”
唐笑霜可憐巴巴的看着他。
“本王在騙他啊!他本來以爲,自他離開,本王這裡一定有了很多變化,可這回一來救人,卻發現一切都沒有變,然後他和他主子就會覺得十分驚喜,第一次那麼輕易得手,你說,他們會不會上癮?不幾天說不定又跑了來,本王就繼續放,把那些沒用的浪費糧食的小鬼全放出去,然後,捉一個大鬼進來!”
“再然後呢?”唐笑霜傻傻追問。
“然後,就等着釣大魚啊!”顏無歡呵呵笑起來,“只要這隻鬼夠大,那麼,皇兄一定會不惜一切力量,來撈這隻大鬼的!嗯,皇兄爲人也很狡詐,據內線回報,他還有一張護身王牌沒拿出來,只不知放在什麼地方,本王一定要把他這張王牌給逼出來,然後……”
顏無歡勾脣笑,下巴微擡,黑眸微眯,手臂微擡,做了個決殺的姿勢。
唐笑霜聽傻了。
“你覺得如何?”顏無歡問。
“壞透了!”唐笑霜回。
“嗯?”顏無歡挑眉。
“老顏如今已然身心俱傷,你還這樣設計人家,大叔,你壞透了!”唐笑霜哈哈大笑。
“本王覺得還好吧!”顏無歡想了想,說:“就一點點壞了!而且,只是結局不好,過程應該還是蠻歡樂的!”
此時此刻,唐府的大客廳裡,氣氛確實還算歡樂。
黑獄那種地方,從來都是有去無回的,從黑獄建立伊始,顏帝的精英強將,不知有多少人在那裡沒了形跡,這是這麼多年來,頭一次從裡面救出一個人來。
這意味着,黑獄再不像傳聞中那樣神秘可怖,固若金湯,他們打破了這個傳說,雖然救出來的這個人太過無足輕重,但這件事本身,依然可喜可賀。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興奮的笑,好像已經看到漠王府大廈將傾的那一天。
身爲這場劫獄行動的關健人物,雲姝更是欣喜異常。
“竟然沒變!”她興奮得難以自抑,扯着太后的衣袖,大聲叫:“太后,經過這麼多年,王府的一些重要機關,竟然一點都沒有變!一點都沒有變!”
太后看看她的手,眸中有一絲嫌棄一閃而過,很快,她又恢復慈祥可親的面容,伸手輕拍雲姝手背,說:“是啊,此番劫獄,有你一半的功勞,若不是沒有你畫的地圖,只怕他們進去容易,出來難!”
“哪裡!”雲姝心裡也這麼想,面上卻自謙,“我畫的地圖再好,可若沒有太后身邊人的精明能幹,也是不行的!”
“依我看啊,是太后的決斷英明!”唐可心站在太后身邊,諂媚的給她揉肩,“若不是太后想出此招試探,我們還不是束手無策?現下可好了,太后帶着我們,趟出了一條路子,瞭解了漠王府的佈局,就算他再做縮頭烏龜,閉門不出,我們也不怕他了!直接殺進他的老巢,殺他個片甲不留!”
她這話說得十分大氣豪邁,可是,卻明顯有點過了。
顏無歡是什麼人?想殺他個片甲不留,這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再者,這位漠王可從來就沒做過縮頭烏龜,話說回來,他以前雙腿殘廢,整日閉門不出,只坐鎮府中指揮,便能耍得他們焦頭爛額,疲於奔命,現下腿好了,不定又會攪起什麼樣的狂風巨浪來!
這樣一想,衆人的心裡又都沉甸甸的,唐可心卻越說越順嘴,唐森尷尬的咳嗽一聲,說:“總之呢,有了太后的指引,有了雲姑娘和孫大人助陣,我們大家齊心協力,一切皆有可能!”
這話說得還比較像話,衆人一起附和:“一切皆有可能!”
正說得熱鬧,忽聽門外有腳步聲響起,緊接着,一抹俏麗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雖然破衣爛衫,脂粉不施,又飽經牢獄之苦,但依然難掩楚楚動人的風姿。
一直懶洋洋躺在太師椅上,聽衆人七嘴八舌說話的太子顏正楓一下看直了眼。
許若昔的名字,他是早就聽過的,都傳她是個癡情女,十年如一日癡戀一個男人,年華逝去亦不改初衷。
他還真以爲她年華已逝,不過是個黯然老去的美人罷了,不曾想,這美人兒雖飽經歲月風霜,又受牢獄之苦,卻仍有一張令人銷魂蝕骨的嬌俏容顏。
那風霜之色,並未折損她的美貌,反而讓她添了一絲說不出的悽豔,蛾眉輕蹙,珠淚輕懸,那般嬌弱可憐,竟惹得他憐惜之心大盛,恨不能立時上前,將她抱在懷中,好生安慰一番。
他這邊心猿意馬,兩眼發直,卻不曾料到,這番醜態,早被唐可心看了個乾淨!
說起來,唐二小姐也是個操勞的命,攤上這麼一個好色的夫君,又那麼不挑不管不問,只要動了色心,從來不顧倫理綱常,色心一起,千方百計也要上手,這世間美貌女子何其多?她簡直是防不勝防!
自許若昔一進門,她就被驚着了,她也沒料到,原該是殘花敗柳的前任美人兒,竟還有這等驚豔絕色,她都覺得驚豔,她那準夫君一準兒又要忍不住了。
她下意識的扭頭去看,這一看之下,當即妒火中燒,她惡狠狠的瞪了顏正楓一眼,對方全身心都系在許美人身上,壓根就無感,她恨得不行,一雙陰毒血紅的眼,便牢牢的粘在了許若昔身上。
此時的許若昔,滿心困惑。
她沒想到會有人來救她。
更沒有想到,救她的人,竟然會是太后。
她不知太后爲什麼救她。
毒殺顏無歡失敗,她已是一顆廢棋,她雖然有些拳腳功夫,卻不過是花拳繡腿,孃家勢力更是早已散盡,美貌雖在,青春卻已逝。
現在,她唯一擁有的,便是對顏無歡滿腔的仇恨和怨懟。
可是,哪怕這份恨滔天,卻是一點實際的用處也沒有的。
如果不能拿來用,那麼,她拿她來作什麼?
折磨?
許若昔苦笑,她在黑獄裡已飽經摺磨,沒有什麼折磨,會比黑獄更可怕。
想到這兒,她倒平靜下來了。
“臣女參見太后!”她跪下行禮。
“臣女?”太后冷笑,“孤可擔不起這兩個字!你是漠王的臣婦,孤怎麼敢要你這樣的臣女?”
許若昔慘笑:“是啊,賤婢確實不該自稱臣女!賤婢瞎了狗眼,將魚目看作珍珠,活該有今日報應!”
“這確實是你的報應!”太后冷哼,“這麼多年,你也算是作夠了!你那瞎了的狗眼,只看到顏賊,又何曾有一日將孤和皇帝瞧在眼裡?你那麼巴着他,到最後,卻被人當成狗屎一堆,這確實是你的報應!”
許若昔在黑獄中已飽受精神摧殘,此時被太后襲落,面色愈發晦暗頹廢,整個人如爛泥一般軟趴趴的,只慘笑回:“太后說的是!賤婢愧對太后和皇上,萬死不能贖其一,求太后殺了賤婢吧!這般苟延殘喘,又有什麼意義?”
“殺了你?”太后輕哧,“輪得到孤嗎?追殺你的人,此時只怕正在滿大街找你呢!”
“是……”許若昔本已抱死念,此時縱然被救,魂魄仍未歸體,腦中暈亂,又被太后這般指責叱罵,也是六神無主,說了個是字,便慘笑不語,那幅悲慼絕望之狀,看在一貫好色的顏正楓眼裡,竟有蝕骨銷魂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