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少年如畫的眉目不見仙氣,反倒是充滿了煞氣,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叫囂着把一切活物吞噬。
華清清被這個樣子的鳳月嚇到,不由得連連後退。
“這個樣子的我,你還喜歡麼?”鳳月逼近她,雙眼暗紅,充斥着血腥暴戾。
華清清搖頭:“不,不要過來。”
“不是你來找我的麼?說吧,告訴我,你的目的。”鳳月的長槍直指她的咽喉,步步緊逼。
“我……”華清清剛說了一個字,兩枚梅花鏢就自窗外飛進來。
鳳月拉過華清清,把她護在身後,長槍一橫,把梅花鏢給打落。
身後傳來痛楚,鳳月低頭一看,一柄匕首插在她的胸口上,鮮血自刀鋒上滴落。
帝熙闖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心跳一時間停止,目疵欲裂:“月兒。”
華清清震驚的看着自己,雙手顫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做了這樣的事。
徐尚遠解決了外面的人,提着劍進來,目光掃到渾身是血的鳳月,呼吸變輕,心頭一窒,一掌朝華清清打過去。
“留活口。”鳳月艱難的說道,她要揪出背後之人。
“抓住她。”徐尚遠深呼吸一口氣吩咐道。
帝熙連點鳳月幾大血,在血微微止住的時候,把鳳月扶起,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手摁住她的胸部,在她耳畔低聲道:“月兒,我要爲你拔刀,你忍着點。”
“發生什麼事了?”耿永筠扶着華清清自外面進來。
他聽到聲響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把閃爍着寒光的劍,顧不得多想馬上往裡滾去,好不容易把人解決了以後出去一看,華清清倒在地上,幾個黑衣人要去抓她。
兩雙帶着殺氣的眼神一同朝他看過去,冷冽的殺意讓耿永筠後背發涼,全身冰冷,那種感覺,猶如千萬條毒蛇爬過。
“你幫守着。”帝熙看着徐尚遠。
徐尚遠點點頭,他是不會讓人靠近一步的。
“月兒,有點疼,你忍着。”帝熙的手抓住了刀柄。
“拔吧,沒事。”鳳月額頭上冷汗潺潺的流,臉色虛弱,整個人蜷縮在帝熙懷裡。
徐尚遠別過眼,雙拳握緊,眼裡的殺氣更濃。
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暗中的人抓着機會,伺機而動,看着窗外的人,帝熙陰森一笑:“殺無赦。”
他手中一用力,把鳳月胸口的刀拔了出來,鮮血噴涌而出,把他半身衣裳溼透,鳳月奄奄一息躺在他的懷裡,自始至終都沒有哼一聲。
窗外打鬥聲不斷傳來,徐尚遠長劍橫斜,愣是不讓人靠近一步。
帝熙整顆心都提了起來,臉色沉冷,白束自外面進來,深深的看了一眼耿永筠:“你還是把她帶離這裡吧。”
耿永筠點頭,帶着華清清離開,然後他發現,他身旁多了很多人。
華清清靠在他的懷裡,害怕得直顫抖,耿永筠以爲她是被嚇到,安慰她道:“沒事,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華清清倒在他的懷裡,點了點頭。
帝熙費了千辛萬苦之力
終於把鳳月的血給止住,此時她已經疼得暈死過去,最後又因疼痛醒來。
“阿熙,疼。”鳳月死死扣住帝熙的手,臉色蒼白,細弱蚊聲。
帝熙用袖子幫她把額頭上的汗擦去:“忍一忍。”
他已經用了麻藥了,不能再用了,不然會傷害她的身體的。她的傷口實在太深,他用的藥太過劇烈,她只能忍着。
鳳月死死咬住嘴脣,眼神哀怨的看着帝熙,他爲何要折磨她?
“不這樣你好不了。”帝熙長嘆一聲,匕首從她心臟邊沿刺過,已經傷及她的心臟,他要是不用猛藥,她根本撐不到現在。
是藥三分毒,那麼猛的藥,已經很傷身了,要是他再混合別的藥,會有別的副作用,到時她虛弱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
鳳月不再說話,五指死死抓住帝熙的手,指甲深深插入對方的肉裡,嘴脣死咬纔沒有喊出聲。
“疼就喊出來。”見她難受的模樣,帝熙滿臉的心疼。
錐心剔骨莫過於如此,她怎麼能忍得住?
鳳月搖頭,不喊,喊出來也沒用。
徐尚遠自外面端進來一盆水,把一塊布溼透了蓋在鳳月的額頭上。
鳳月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不斷從臉上滑落,整個人虛弱得好似下一秒就會斷氣。
“外面的人已經解決了,你不用擔心。”似乎是看穿鳳月的擔憂,徐尚遠緩緩的說道。
鳳月眼瞼垂下,神經放鬆下來以後睏意襲來,可是好疼啊,她好痛苦。
“月兒不如和我們說說話。”見鳳月難受,帝熙開始轉移話題。
說什麼?沒有什麼好說的。
“和我們說說你以前開心的事情吧。”帝熙握緊她的手,任由她掐。
她疼,他陪着一起。
徐尚遠不斷的幫她擦着額頭的汗,意圖減輕點她的痛苦。
開心的事?鳳月努力回想,想了好久也沒想到。
“沒有特別開心的,所以當痛苦來臨的時候就不會那麼難受了。”要是以前過得太開心,那痛苦到來的時候纔會特別難過。
和南墨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要打倒這個,壓垮那個,談情說愛的時間非常的少。難得的時間都是兩個人窩在書房,各做各的。
但是她覺得很開心了,因爲他陪着她。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再沒比那更讓人歡喜的了。
她以爲他不愛動,後來才知道,他是懶得花心思,呆在書房裡最好了,不需要想玩什麼,說什麼,大家各自看自己喜歡的書。
回過頭來想想,那時候的自己真的是蠢得可以。
“蠢事倒是做了很多。”鳳月扯了扯脣角,還未揚起笑容就垂了下去。
實在是疼啊。
“說一下,我們不笑你。”徐尚遠說道。
帝熙略微不滿的看了他一眼,這人什麼都不瞭解就問。
“你們不是知道的麼?不過你們想我親口說是吧。”鳳月稍微動一下,扯動了傷口,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別亂動。”帝熙沒好氣的說道,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
亂動,她是不要命了嗎?
鳳月再不敢動,其實她是覺得躺得難受,想翻個身而已。
“以前我做的傻事可多了。”鳳月緩緩的說道。
那時的她,非常的迷戀歐陽朗,爲了討得他的歡心,四處打探他喜歡什麼。鳳莉有心抓弄她,就假意的幫她打探消息。
她告訴自己,歐陽朗喜歡吃臭豆腐,自己信以爲真,就買了一大堆的臭豆腐等在左相府的門口。
等到臭豆腐的味道瀰漫整條街時,歐陽朗終於回來了。她興高采烈的衝上去,歐陽朗閃身避開。
動作過猛,措手不及的她,摔了個狗吃屎,臉剛好埋在了臭豆腐裡。
“當時街上很多人,所有人都笑了,自那以後,我出街就有人對我指指點點,我的名聲也漸漸大了。”
這樣說來的話,她還得感謝歐陽朗呢,要不是他的話,她不會這麼出名。
帝熙和徐尚遠臉上沒有任何的笑意,反而充斥着心疼,這件事他們是知道的,當時他們還當笑話聽了呢。
現在想想,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當然更想抽的是歐陽朗。
鳳月把一顆真心捧到他的面前,他竟然那樣糟蹋。
“不好笑嗎?那我再說另外一件……”
“不要說了。”帝熙和歐陽朗同時打斷她。
難道她就不難過吧?把曾經的傷疤再血淋淋的揭開,她一點都不覺得疼嗎?
“過去的已經過去,不用再想了。”帝熙的手輕輕擦過她的臉,幫她把掉落的頭髮別起來。
鳳月眼瞼半闔:“是你要我說說開心的事情的,我的過去很是單調,真的要算開心的話,恐怕就是那些了。”
上輩子的事情,她不想再說了,有關於南墨的東西,她不想再回憶。真的要說的話,還是說說這具身體的吧。
“那時候的我好傻,以爲努力就一定能得到。”鳳月勉強的笑笑。
活了兩輩子以後,她才真正懂得那句話,不是所有東西都能靠努力得來的,尤其是感情。
當一方不再愛以後,她能做的就是放手。
當愛沒了,恨就變得多餘。
當一個人無愛無恨,才真正的一身輕,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所求的。
她不是什麼修道之人,看不透這紅塵,也離不開世俗的煙火,所以她要去追名逐利。
只有重權在手,纔不會被天下所辜負,自此,只能她負天下人,天下人不能再負她。
“月兒想要什麼直說就好,不用努力。”徐尚遠淡淡的說道。
就算她要那皇位他都會想方設法的弄給她。
好睏啊,鳳月勉強撐起精神:“我想要的,我自然會拿,不用你們幫我。”
她不是藤蔓,不需要依靠他們而活,她是一棵草,去到哪都能活得很好。
“我要睡了。”鳳月閉上了眼睛。
好像沒那麼疼了,她要睡一覺。
很快,鳳月的呼吸就變得平緩,帝熙和徐尚遠知道,她已經陷入夢鄉,只是睡夢中她也不得安穩,眉頭一直緊緊的皺着。
(本章完)